蝶舞君心醉 第43章 逼婚+番外 一

作者 : 鸿晓羽

蝶舞一个人,出了水陆庵。

早起的西京城繁华渐起,赶路的人们还睡眼惺忪的蹒跚而行,各路小商小贩们已经依次开门做起了生意,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售卖声使出浑身解数将这座繁华之都从一夜的沉睡中唤醒。

蝶舞却无暇浏览街景,只是一刻不停的快步向慈恩寺走去。

慈恩寺的院门刚刚打开,高耸的大雁塔渐渐褪去薄雾,一丛丛瓦松草在晨露的洗礼后愈加的青翠欲滴,盏盏鉴铃在轻柔的微风中叮当作响,回应着早起的晨钟阵阵。一个小沙弥正在门口扫着落叶,已有进香的善男信女三三两两进了庙门,蝶舞却不是来进香礼佛。

蝶舞快步来到了小沙弥面前,强压着心中的纷乱,沉声问道:“这位小师傅,请问寺院里可有一位俗家姓司徒的师傅?四十岁左右,个子有八尺高,长得略黑,身子清瘦修长,哦,对了,他的脑袋左边有一处刀疤,大概一指长的样子。”

小沙弥被突然冲到面前的蝶舞吓了一跳,又听她说出了这么久的话,定了定神,施礼道:“施主说的可是我渡厄师叔?他已经不再这里了?”

蝶舞身子一震,颤声问道:“你说他不在这里了,是什么意思?他可还活着?”

小沙弥道:“女施主莫要惊慌,我渡厄师叔是云游去了,已走了快一个月了。”

蝶舞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僧人云游是没定数的,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有的终身都不会回来。”

“什么?终身都不回来?”蝶舞只觉得心里被夯重重一击,心里顿时被掏空了一样,茫茫然的自言自语道。

原来,蝶舞生辰之时,在大慈恩寺赏花小憩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青衣僧人,正是蝶舞前世的亲哥哥,司徒炫烨。

正在此时,一个年龄大点的和尚从里面出来,唤小沙弥道:“觉元,你怎么今日洒扫这般磨蹭,早课要开始了,你还去不去听?”

小沙弥赶紧道:“扫完了扫完了!是这位女施主问了几句渡厄师叔的事。”

年龄大的和尚本已转过身要进门,一听小沙弥这么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合十问道:“这位女施主,贫僧渡难,请问女施主是渡厄师兄的什么人?”

蝶舞满心失落,茫然道:“我是他妹妹,枉自和他同在一座城,直到今日才知道他还活着,敢来相认,没想到他却走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这就对了,师兄临行之前,确实交代过,有一个妹妹也在西京城,只是不便相认。还说如果有一天女施主来了,烦请女施主移步道后院,师兄在师傅那里留了一封信给女施主。”

蝶舞忽然有了劲力,朗声说到:“还请师傅前面带路。”

蝶舞跟着渡难穿过大殿,来到了后院的香堂。

此时正是早课时间,渡难安排好蝶舞等候,就带着觉元去前面早课,蝶舞足足在香堂等了一个时辰,正觉得心急难耐时,香堂外来了一个身披赤色云锦莲纹袈裟,胸前系着一枚牙哲那环的年长僧人。

想必这就是渡难口中的师父了,蝶舞赶忙合十施礼,称了声:“大师。”

老师傅赶忙还礼,说道:“女施主,贫僧是本寺寺监法雨,你可是渡厄俗家的妹妹?”

蝶舞道:“请问大师,渡厄大师俗家名字可是司徒炫烨?”

法雨点点头,“正是,女施主可是唤做司徒蝶儿?”

蝶舞点头,法雨欣慰道:“如此就没错了,贫僧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法雨一边说,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封信,交给蝶舞,又说道:“渡厄还说,女施主回来不易,乃是上天眷顾,自当好好珍惜,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他已看开,还请女施主勿要挂怀。女施主就请再小憩片刻,贫僧不送了。”

法雨施礼,带着渡难离开,香堂里只有蝶舞。

蝶舞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昔日助恶行堪恨,终获悔罪重生机。向佛行善洗心面,云游四海涤身心。

从此红尘无牵挂,孑然只为自由计。旧人灰飞新人活,毋念前尘再误今。

司徒炫烨绝笔

只怕这就是尘世中那个司徒炫烨最后的留言了,从此尘世中再也没有一个文采精华,温润如玉的江南王世子司徒炫烨了,有的只是一个孑然一身苦行与天地间,但却心意畅然的佛家渡厄了。

蝶舞看着熟悉的笔迹,却已泣不成声。

蝶舞在香堂中,哭了个尽兴,这才收了泪,整了整衣服,缓步向寺门走去。

慈恩寺内,除了蝉鸣,一片静谧,未见一个进香的善男信女,就连院内的师父也未曾见一个。蝶舞心中犯疑,迈向寺门的步履越发谨慎小心。

穿过殿堂,蝶舞眼前豁然开朗,寺院的大门敞开,可以看见外面宝马亮甲,站了齐刷刷一片的军士。

蝶舞愣了愣,等再看见为首的那个紫色身影时,蝶舞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蝶舞快步走出寺门,却看见一众侍卫已将门口层层封住,慈恩寺的僧人齐齐站在寺门一侧,另一侧,是挡住的前来进香的香客。

蝶舞缓步走道紫衣身影前,冷冷说道:“瀚王殿下好大的官威,就连佛家圣地也不放过。”

紫衣人正是周天麟。

周天麟冷冷说道:“事到如今,也是拜你所赐,你若不生杂念,我又怎会出此下策,祸及他人?”

蝶舞恨恨道:“如果我还是不愿意呢?”

周天麟眼中的目光冷冽如冰,刺的蝶舞心寒,“你大可以胡闹,且看多少人因你而死。”

蝶舞怒站在周天麟面前,突然从侍卫中跑出来一个女子,神情惶恐,显然受了惊吓,正是雨晴。

雨晴扑到蝶舞面前,哭道:“小姐,你刚走,瀚王就派人来请你,我说你不在,他们便围了水陆庵让庵里交人,我实在没办法,才说了实情,没想到瀚王又派人将这里团团围住,誓要找到你才罢休。不仅如此,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也被软禁府中,只怕小姐不从,老爷他们就会有杀身之祸啊。”

蝶舞伸手拂去雨晴的眼泪,柔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蝶舞抬起头,看着周天麟,静静说道:“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周天麟冷声道:“无论怎样,你都逃不掉了,我誓要娶你,若有人阻挠,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你如此强娶民女,就不怕御史参奏!”

“也好,我正愁怎么改掉我洗好男风的传言。”周天麟脸上浮出一抹魅惑的坏笑。

“……”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脸皮还是如此之厚!”蝶舞讥讽道。

“对你,我势在必得!”

蝶舞轻叹一口气,轻笑道:“那好吧,我同意了。”

“什么?”周天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蝶舞这么快就会同意。

蝶舞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又大声说道:“我说我可以嫁给你,我不逃了,也不躲了,要嫁就嫁吧。”

“你为何?”周天麟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为何同意嫁你,是么?”蝶舞打断周天麟的话,缓缓向他逼近,直到走道他的身侧,才轻声说道:“因为,我不会再让我的父母兄弟,因我而死!”

蝶舞的声音很小,能听见的只有周天麟。

马背上周天麟身形微微一震,颤声说道:“你,可都记起来了?”

蝶舞微微一笑,“是的,我都记起来了,现在,该是我来讨债之时了,小棋子儿。”

周天麟面色凄苦,也笑道:“你有多久没叫我小棋子儿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就等着你来找我报仇,你能回来,真好,我怎么都会依你,再不让你伤心。”

番外

二十三年前,柳色如烟花如雾的烟雨江南,江南王府内,一个衣着简朴**岁的男孩,坐在一棵凤凰树下独自哭泣,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女孩儿,手举着一只蝴蝶风筝,欢快的跑过来,看见哭泣的小男孩,大声笑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偷着哭!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彈么?”

小男孩泪水涟涟的抬头道:“我想娘亲了。”

“那你去找她啊,我若是想娘亲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女乃娘带我去见娘亲。”

“我娘亲还在西京,离这里好远。”小男孩愈发伤心。

西京?离这里好远……

小女孩儿顿时觉得男孩儿好可怜,居然不能日日见到自己的娘亲,要是换作自己,只怕比他哭的还凶。

小女孩儿同情道:“那你叫什么,为何来此地?”

小男孩儿道:“我叫子麒,他们说我是来这里当质子的。”

小女孩儿挠挠头,“子麒不好听,质子又是什么?不如叫小棋子儿顺口,以后我就叫你小棋子儿吧。”

小男孩伤心道:“我本就是一枚棋子,你说的没错,既然身为棋子,生死也是由着他人掌握,不敢行错一步路,不然就难逃一死。”

小女孩儿气愤道:“即便你是棋子,也是我的棋子,谁敢碰你?你放心,爹爹最疼我了,有我保护你,谁也不会伤害你。你记住,我叫蝶儿,司徒蝶儿,以后谁敢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两人的初识恍如隔世,这以后,便是耳鬓厮磨,两小无猜,小棋子儿也在暗中习武修文,熟读兵书,只盼着有一天,能飞出牢笼,一展手脚。

而这一天,在十年后才得以到来。

因为蝶儿的缘故,周天麟在江南王眼中从质子变成了棋子,江南王有心让周天麟回京与周天煜争夺皇位,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可又怕周天麟放虎归山,再难控制。

周天麟七年的质子生涯,岂能看不穿江南王的心思,当下要与司徒蝶儿结亲,允诺功成之日,立她为后。

联姻从来都是最有效的结盟手段。江南王对这桩联姻很满意,司徒蝶儿也很满意,因为,她爱她的小棋子儿。

可是谁又曾想,这只是周天麟和皇兄的连环计。他们要用此计,铲除司徒一族,永绝后患。

剿杀之时定在成亲当日。

江南王以送亲为名进京,以为可以和周天麟里应外合,灭了周天煜,扶持周天麟当一个傀儡皇帝。

毕竟,在江南王眼里,周天麟掩藏的太好,文弱,没主见,毫无心计可言,衷情之事,除了琴棋书画,便是自己的女儿。

毕竟,在江南王认为,谁也抵挡不了皇位的诱惑,哪怕是他从心里瞧不起的周天麟。

而扶持一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皇帝,再在适当的时候取代他,多好的计谋。

可偏偏,帝王梦终成泡影,老谋深算的江南王,还是死在了他最没戒心的周天麟剑下。

大计终成,周天麟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欣喜,看着血染的嫁衣,他只觉得,这十年来唯一的支撑与牵挂,就此断了,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他七年来唯一的真心,没有半分委蛇,却生生被他斩碎,那噬心之痛,即使今日,仍感同身受。

好在,她回来了,他只盼,他的心也可以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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