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事儿 不堪回首

作者 : 安可anke

曾经一度以为,他会是她的一生情缘,他会是她的一世繁华,过去的一切如一朵寒梅慢慢绽开,在寒风中颤抖着,带着浓艳的色彩与幽香,它给人的感觉十分清寒,寒得那么凛冽,直刺人骨。♀

六年了,六年的岁月,不过是在她年轻的脸庞写下了坦然两字。除此之外,与当年十七岁的瑾萱没有什么两样。

人的生命那样长又那样短,六年匆匆,回到当初的地点,一切却已经不堪回首。往事如尘烟,点滴蚀人心。瑾萱累了,缓缓地闭上眼睛,不再多想。

不到一个时辰,火车又发动了,那白色的蒸汽在空中淡开,驶入了那座永不老去的城池——平昌。

平昌是澜系的管辖之地,军事与经济并重的城市。当火车开进平昌的时候,瑾萱还闭着眼睛。她依稀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独有的淡淡的销味。

一个轻微的震动,她惊醒了。睁开眼,外面已经黑沉沉一片,夜幕如黑色帘子一般,点缀着珍珠般的星辰,十分耀眼璀璨,瑾萱无心窗外的夜色,只是低头不语。平昌向来排查十分严格,对过往的旅客都要一一“过目”方能通行。

瑾萱知道这一点,心里想着排查人只要不认识自己,混过去就没事了。但她还是唤了香寒取了去年买的那顶灰色羊绒帽子过来,套在头上。

深秋的夜,戴着这样的帽子的确有些奇怪,但是瑾萱也不去顾了。她只是突然觉得冷,分外地冷。

火车停了下来,没有一个人下车。他们一车的人都只是这里的过客,所以都规规矩矩地留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排查的人。

她双手一直交叉握着,手心里却不知不觉地冒汗。

她不觉得紧张,只是那种严肃的气氛,好像在压迫着她。香寒以为她饿了,问了一声,见她摇头,便不再开口,静静等待外头的人。

荷枪实弹的卫兵走了进来,一队人大约有十几个,个个一身戎装。脚下的军靴擦得锃亮,走起路来铿锵有力。他们从第一个车厢一一排查,只是瞧了一下人,看了一眼证件,也并不问话。十几个人一起行进,不到一分钟,一个车厢就查完了。

他们走了进来,领头的人将车厢内的人先扫了一遍,其他的人各自排查,他并不询问任何人,那双眼睛如星目,像鹰在寻找猎物时一般锐利,然而身子却如雕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肩章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清冷。

瑾萱把帽檐压低,根本分辨不出年纪。一个卫兵过来,她稍稍掀高帽子,又压了下去,以为这就过了。谁料那个领头的,原本站着不动,现在却一步一步往瑾萱的位子靠近。

他的步子,轻盈有力,踏着地板,发出阵阵声响,一点一点地击打着瑾萱的心。

“这位小姐,请您把帽子摘下来好吗?”他十分礼貌,声音有些低沉,瑾萱还是一下子听出了对方是谁,她全身僵住,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

她的手兴许是握得太紧,微微地颤抖着。脸被帽子覆着,看不出任何表情。车厢内是那么沉寂,好像只听见那军靴踏地发出的声响,还有她那砰砰的心跳声。

瑾萱不能多想,这一刻,她什么都不能做。香寒紧张地看着那个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跳得比瑾萱还要剧烈,刚想开口,却见瑾萱豁然拿开帽子。

她知道只有这样,过去的才能让它真正过去。他已经不在乎她了,而她对他连恨都淡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逃避。就在对方伸手的瞬间,瑾萱拿开了帽子。

对方顿时怔住,手僵在空中,缓缓才唤了一声“夫人”,那声音,如梦话一般,碎在空气中。香寒愣愣地看着他,又偷偷瞥了一眼瑾萱。

“不敢!许副官!”瑾萱冷冷地开口,“我敬你一声许副官,请不要为难我!”她的态度十分冰冷,比他肩上的金属还要冷淡。♀

香寒的嘴巴半开半合,不懂他们之间的谈话,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之中又多了几分害怕。跟澜系扯上关系的人,大多都是不简单的人物。

跟了瑾萱两年多,从未听她提起过只言片语,心中疑惑顿起。

“夫人,泽之终于找到你了,请跟泽之走一趟吧!”那个人十分认真严肃,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底下的人会意,有几个继续排查,有几个却下了火车。

香寒听着他叫瑾萱夫人,心里十分困惑。她只知道瑾萱有一个指月复为婚的夫君叫洪致远,不过人家是实实在在的画家,哪跟这军人扯上半点关系。

但听着他的口气,不像是认错人。两个人还在僵持着,香寒一直缄口不言。

“许泽之,你不要欺人太甚!”瑾萱突然大喝一声,愣生生把香寒吓了一跳,她从未见她这个样子,即使在最生气的时候,也是只听她抱怨了几句,但绝不发火。那军官还是一脸和气,稍稍低下头,看他的样子,是极为敬重瑾萱的。

原本严肃的车厢,现在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家不知道这个女子跟这个军官发生了什么争执,只是抱着好奇心,探了探头,投来疑惑的眼神。

许泽之经过长期戒严,并不敢动她,只是默默地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发作。

突然间,一队人蜂拥而入,将车厢内的人急忙赶了下去。大家还分不清状况,大人小孩被赶了下去,所有的行李也一并被丢了下去,香寒也被赶了下去。

抱怨声四起,顿时十分吵闹,瑾萱已经不晓得该用什么方式去承受了。

她冷静地看着一切,坐在原位,跟前站着许泽之。等人都走光之后,车厢瞬间变得安静了,这种安静,让人惶恐。

这样的安静,曾经在心里待了好多年。她已经习惯这样安静,但今天这样子,让她心里却极难安静。

“咚咚咚!”那脚步声如一阵紧急的叩门声,急促地传进瑾萱的耳朵里,阵阵敲在她心头间。

那声音还未临近,许泽之抬了抬帽檐,叫了声“督军”,同时行了个礼,而后离开。脚步声突然戛然而止,最后一声如同重锤一般砸了下来,在瑾萱脑中嗡嗡回响。

就在背后,他就站在自己的背后。

六年了,瑾萱从来没想过,他还能那么近地站在自己的背后。

几步之遥,两个人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中间隔了一道无法翻越的围墙,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许多说不清的事情,数不尽的沧桑。

心突然变得好沉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她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只是沉重地闭上了眼睫。

“瑾萱!”过了半晌,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没有变,依旧是那么低沉有磁性。她不禁蹙了眉头,隔了这么多年,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她竟然这么不习惯。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往事的一幕幕,随着他的一声轻唤,随之瞬间浮现在脑海中。过去的怨和恨,仿佛尘封了许久,又重新找了回来。她忘不了,他许她的一世韶华;她更是忘不了,他给她的一纸休书。

她咬着牙,不让这一切重新回来,可是,她并不能掌控自己,就像当初无法掌控自己疯狂地爱着他一样。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瑾萱对他,只有怨和恨。而他对自己,早在六年前就没有了感情。那他现在来寻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瑾萱不敢去想,不敢多想,只是拼命地咬着嘴唇,想把所有该咽的东西都咽回去。可是她的手却抖得厉害,那种冷冽一寸一寸往上蔓延,身体也开始跟着颤抖,不由自己控制。

他一抬手,手腕上的齿印,那么清晰,六年前留下的,活生生的印记。

就在他的手覆在她的肩上的瞬间,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重重地朝他的脸上掴了一掌,脸上顿时起了红红的印子。

他凝望着她,没有躲避,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等着这一巴掌等了许久。声音清脆凛冽,简短有力。

他的脸庞,清清楚楚地刻在自己的心中,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那英气的眉宇间,还是那股灼人的眼神。

他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今日还是一身戎装,也许是走得太急,居然忘记戴佩枪了。瑾萱压住自己的胸口,仿佛下一秒,她的心便会跳了出来。

她不顾了,什么都不顾了。推开他,疯狂地想往前跑。他一伸手,只是一扯,便紧紧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抱中,他是那么用力,死死地抱着她,令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那副瘦弱的身体,瘦的只剩下骨头,硌在他的怀中。他有一世的凄楚无法对人倾诉,他有很多的难言之隐默默吞咽。

不管如何,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因为他怕他一松开,眼前的人就消失了。他只能这样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有动弹的机会。

现在唯有抱着她,一切才是真的。他想着她六年,梦着她六年,唯有今天才是真的。但是他害怕,害怕这又是一场梦。

所以他只能这样霸道地抱着她,如从前一样,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她身上的味道,隔了六年,依旧那么熟悉,那么令他眷念。

瑾萱全身颤抖,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无论怎样抗拒,却怎么逃也逃不开。太过用力的挣扎,手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

她恨了他六年,怨了他六年,到头来,恨没了,怨没了,他却出现了。她不要被他这样折磨着,她不要。

她苦苦挣扎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任他摆布,她不要。她没有办法,低下头,隔着外衣,狠狠地咬了下去,为了挣月兑他,拼尽自己的全力,拼尽一生所有的力气。

而他却还死死地抱着她,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血腥的味道隔着衣服进入了瑾萱的口腔,蔓延在唇齿间,那恶心的感觉,顿时封住瑾萱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被他紧抱着,她整个人就会失衡地倒了下去。

她的生命在遇见了他之后,便如同蝉翼一般轻一般薄,弱不禁风。她真的拼尽全力,拼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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