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颠鸾倒凤,极尽缠绵!从软塌移到了檀木大床,又从檀木大床转去了侧厢的热池,再等挪回来,云瞳犹不肯放开叶恒,在他身上一寸寸吻过,反复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耳边听着他那支离破碎的吟喘和断断续续的讨饶声,越发要的猛烈。直到把身下的男人折腾得再无一丝气力,从情.欲的高峰直接坠入昏睡的深渊,这才恋恋不舍的翻身下来。
胡乱睡了个把时辰,见天光已然放亮,云瞳轻轻撤回搂在叶恒腰间的手臂,在他熟睡的侧脸和微张的朱唇上亲了又亲,方去更衣。
一出房门,早春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云瞳只觉周身舒泰,精神大好,便就近在树下打坐。气息在经络之间流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竟如水归渊海,云流长空一般,大有进益。
云瞳惊喜之余,微微生了疑惑:怎么整夜寻欢之后,阿恒累得不省人事,我却神清气爽,骨劲筋强,似乎犹胜常日。之前两次┄┄却未曾注意!莫非这归元**真如旁人所说,有些邪门之处┄┄又试着提气一纵,确乎比平日跃的更高,跳的更远,几个起落之间,已到了后园。
忽见前方花枝掩映之下,有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垫脚去拾青叶上的露珠。一阵春风拂过,那人衣袂飘摇,墨发轻扬,伸出的右手莹白如玉,五指修长,正轻轻拉住一条绿枝┄┄树上一对黄鹂鸟正娇声鸣唱,几缕垂下的柳条微微颤动着,透进红日初晖。
这场景如此熟悉┄┄云瞳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仿佛回到上京禁城,长门冷苑。爹爹春日早起,带着她悄悄溜进御园,找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收集露水。她时常钻入花树之间,嬉笑玩耍,每一回眸,都看得见神仙一般俊美飘逸的爹爹正采拾叶上凝珠。
┄┄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爹爹┄┄”
从奕晨起采珠,刚寻到这小园攀下一枝青叶,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微微抖颤着的声音。回头一看,那张日思夜想,殊丽绝美的脸庞竟然乍现面前,光霞流转的眸光直射眼底,又是熟悉,又是陌生┄┄刹时他呆在了当地。
云瞳也是呆住:不是爹爹的模样┄┄这男子却有着和爹爹一样的美丽,一样的仙姿!那双春水般多情的眼眸,正似惊似喜,似恋似怨的凝望着自己┄┄
“我┄┄”从奕才说了一个字,便见一枝开得娇娆的桃花被她举到了眼前。
“抱歉!”云瞳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爹爹也喜欢在这个时辰积攒露水┄┄方才,我还以为是他!这支碧桃开得正好,向你赔罪!”
从奕默默接住她递来的桃花。轻拽了两下,却不见她松手。抬眼一望,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眸正盯着自己在看,刹时脸上羞红一片。
云瞳看着他如水般多情又温柔的眼波,觉得有些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从奕┄┄”从奕轻声答道。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云瞳疑惑的问道,不等他回答,便又摇头一笑:“失礼了!你很像我爹爹,许是┄┄梦里见过吧!”
你的梦中真的有我吗?从奕心头一甜。忽听得小园门口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惊叫:“七姐?从尚书?你们在做什么?”
从奕吓了一跳,转头见沁阳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已羞红的面孔越发热烫起来。
“从尚书?”云瞳怔愣之后撤回放在花枝上的手。
“咦?”沁阳大步走了过来:“你不认识他吗?他是贵宁侯从贵金的儿子,现为内廷尚书,就是那位闻名大胤的锦衣郎啊!圣上差派他来和你同去青麒,迎接和亲皇子!”
听到“贵宁侯”三字,云瞳浑身一震,立时倒退几步。
从奕见她盯着自己的眸光越来越冷,心也随之越来越沉。
“从家锦衣郎┄┄”云瞳一个字一个字生硬的念了出来:“贵宁侯府的千金之子┄┄才貌俱优,非世俗妖女可相匹配┄┄”
“啊┄┄”从奕大是慌乱:“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难道这不是当年贵宁侯说的话么?”云瞳唇角含着讥诮。
这一句从奕分辩不得,眼见云瞳就要拂袖而去,急忙叫道:“眸眸┄┄”
云瞳脚步一顿。听那男子在身后说道:“我娘说的┄┄不是我的心意!她不知道┄┄君上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陪伴在你身边?那时我年纪小,害羞没有回答┄┄”
“噢!”云瞳转回身,步步逼近,冷嗤一笑:“现在不害羞了?想对我说:你愿意了?”
从奕被她那显而可见的厌恶和嘲弄惊得一凛,连连退步,不提防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仓促之间抓了一把身旁的桃枝,被尖利的枝桠刮伤了手臂。
“没想到你居然见过我爹爹┄┄”云瞳想起刚才一幕幕,怒气陡然而发:“大清早在这小园之中,模仿他的样子,你要干什么?还是想着拿什么鬼话来骗我?”
“我没有模仿君上┄┄也没有骗你┄┄”从奕含着眼泪:“眸眸┄┄”
“住口!”自从爹爹去世,这个小名除了相依为命的皇姐,四位共过患难的叔叔,谁还敢叫!谁还能叫!云瞳怒不可遏,猛地挥起一掌。
“七姐┄┄”沁阳扑上来拦住云瞳: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看着两人赠答花枝,大是暧昧!怎么瞬间闹成了这样?七姐竟然要打从奕?
云瞳握掌成拳,狠狠盯着眼前的男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的名字┄┄”
“┄┄”从奕颤抖着嘴唇,两行痛泪滚滚而下。
云瞳拂开沁阳,慢慢撤步,凶狠恼怒的眸光仍紧紧锁住从奕:“别再让我看见你学我爹爹┄┄否则┄┄从奕┄┄”她猛地转身,飞掠出门。
沁阳只觉眼前一花,人已不见,怔愣了一下,才想起回身去看从奕,见他呆呆望着园门方向,缓缓倾倒身躯,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久久之后,一声呜咽,惊飞了树上的黄鹂。
一园春光,尽化断肠景致┄┄
┄┄
叶恒直睡过晌午,才勉强起身梳洗,回到自己的院落,先吩咐小仆从们:“我从凰都带来的行李不必收拾了,再添上几件衣物,预备装车┄┄”
话还未完,便听沈莫在门口笑道:“你怎么知道明日就要起行?王主说了私房话么?”
叶恒避开他揶揄的目光,撩起帘子进屋:“雪璃葛相月前就从玉渊动身了。若是不等皇子殿下,王主早已赶赴青麒,哪儿还能留到今日?”
沈莫随着他也坐到椅上,一叠声传饭。
“你还没吃么?”叶恒看看日头:“这都什么时辰了?”
“是哪!这都什么时辰了?”沈莫笑道:“小西等你教他练功夫呢?一早上也没等来!”
叶恒羞恼的看了他一眼:“沈兄,你一个劲儿的跟楚先生学,小心王主以后不要你!”
沈莫一窒。余光扫到他耳上,又见着了那个白玉小环,便开口问道:“这是王主赐下的不是?我惦着仔细看看呢,却一直不见你带!”
叶恒便摘下来递到他手上,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喝着。
沈莫捏着那小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见里面镶着一个“眸”字,奇道:“这是王主的徽记?我还以为会是个“英”字呢!”
叶恒见他只是好奇,并无当日的异样,暗暗松下心来。“这是王主的小名,我听两位总管叫过!”
“哦!”沈莫还了回去,心中却在想:不知表姐的耳饰上刻着什么?莫非一枝兰花?
仆从们摆上饭菜,沈莫一看就又笑道:“你不是都好了么?怎么又吃上这些大补的东西了?不怕上火?”
不等叶恒开口,有仆从先就答道:“沈使大人有所不知,侍寝第二日的膳食王府里都是有特定规矩的。这在外边,好多凑不齐,只能将就!这个您别动,是鹿鞭┄┄”
沈莫举到眼前看了看,直接丢进叶恒碗中。“我怕留鼻血,你快着吃吧┄┄”
一时两人闲话,说起葛千华的行程来,沈莫便道:“她还没到洛川呢!听说是为那位新娶的正君,病病歪歪,走一日要歇两日。真不明白,带着这样的累赘出门做什么?就为了给别人看看,她年过半百,还能娶回绝色美人?”
叶恒笑道:“哪是这个缘故?沈兄你说笑了。葛千华老狐狸一个,最是擅长谋算。你看她歇着的地方,那一处不是重镇要塞?见人说话都费功夫,一天两天还不够用呢。皇子正君病弱,可是个极妥当的说辞!”
“喔!”沈莫扒拉了一大口饭,又问道:“那她跑去青麒是要做什么?”
“青麒比赤凤富庶得多,又与雪璃接壤,她焉能坐视其被灭国?”叶恒放下筷子:“不过我总觉得,葛千华此行似乎并不单单只为救青麒┄┄”
沈莫疑道:“五国重臣皆在洛川,这是要会盟了?”
叶恒摇摇头:“王主让老青泰交出赤司炀,以报屠城嫁祸之仇。光这一点,雪璃和青麒就不会同意,否则便失了日后大举出兵的理由。”
“什么理由?”
“为赤凤复国啊!”叶恒冷笑道:“有一位皇嗣在手,那不就名正言顺了!”
“那┄┄”沈莫也撂了碗筷。“早晚要打,王主何必还去洛川?”
“一来是先礼后兵!”叶恒答道:“二来嘛!现在除了赤司炀,五国都不想开战!雪璃是幼主登基,国势不稳。金乌是自顾不暇。玄龙是怕引火烧身。咱们大胤刚破赤凤,也需暂时休整。至于青麒,重兵压境,吓得要吓死了┄┄王主此去,先不管会与雪璃达成何种默契!青麒都是得割肉放血┄┄”
“你是说那位凌霄宫的皇子?”沈莫问道:“听说李后对他疼爱备至,犹胜性命!真舍得送来大胤?”
“儿子再亲,也亲不过江山社稷、娘家的荣华富贵去!”叶恒一嗤。
“那为何只要这位宫主?”沈莫皱着眉头:“我听说青麒是要送太女为质的?”
叶恒笑道:“沈兄你不知道,老青泰半年前新得了一个幼女。李后无嫡,便想将这个孩子抱到身边,日后也学雪璃奉幼主登基,太后垂帘。这才撺掇着要把已成年的太女送来为质!他们打得如意算盘,也不想想,凭王主之智,圣上之谋,这点小伎俩会看不出来!”
“圣上和王主的意思是┄┄”
“既然暂不打青麒,自然是要它内政越乱越好!要来心肝宝贝似的皇子,留下惶恐愤怨的太女,两方面都牵制着把持朝政的李后!此计大妙┄┄”叶恒眸中精光锐闪:“还有青麒的兴城、株洲,如今已被王主先行攻下!合江天堑已非三国共有,而是只属我大胤。再打洛川,一马通途!沈兄!跟着这样的主子和妻┄┄实是你我之幸┄┄”
沈莫心中一动,望向他那对熠熠生辉的眸子,见那其中不仅有对主上十足的忠诚和敬佩,更有对情人浓烈的激赏和眷恋。一时两人都是痴住。
忽听得院子中传来楚添的笑声:“思思在这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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