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小蝈蝈说:“从此,她姓傅了,但是不是一般的傅,她的傅是皇上亲赐的。”
“好啊。”姐姐依然温和地笑,似乎看不出一点点的吃惊以及鄙夷一样。“可是姐姐还是习惯叫小蝈蝈儿,你们慢慢逛,姐姐陪上官常在去接人。”
说起傅家,那也不是一般的家,傅润芝也是娇生惯生放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傅家在凉城也算是权势一方了吧,但是现在倒像是上官香华的丫头一样。
这个上官香华,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你们去吧。”我淡淡地说。
“天爱。”傅润芝笑着叫住我:“天爱新年快乐。”
我朝她露出一抹笑意:“嗯,你也是。”
小蝈蝈二眼睛打着着,给我咬耳朵:“天爱,我听说上官常在可是有后台的人呢,你说她现在怎么只是一个常在啊,她爹爹是盛世的左相,我送衣服去浣衣宫里洗的时候,正好遇上她的宫女,可傲着呢,浣衣宫那边的人对她的宫女,也可是恭敬着呢。”
没想到小蝈蝈一进宫,也喜欢谈论这些了,果然女人闲了没事儿,就会说这些了。
我不太喜欢上官香华,因为我帮人推车时候,她太嚣张了,还用银子来砸我,我那时虽穷,可是我也穷得有骨头儿。
淡淡地说:“左相的女儿又怎么样,再怎么倔傲也是没有用的,再大的官,能大得过皇上,别理会这些事儿了,我们去看那边在做什么。”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这倒也是的,那天爱,你可要好好地让皇上高兴着。”
真还没把上官香华放在心上,我不知道以后这个上官香华,可以这么厉害到几乎让我死的地步。
帝王燕二支,我一支她一支。
莫离说过,一山不容二虎。
很早就点起了宫灯,将这个宫,照得更是醉眼迷蒙的,像是初喝了酒的美人儿一样,美得不可思议,又带着它的妩媚与欢快。
很多王公贵族,也坐着马车进了宫。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热闹,交织成了一条线,让人快乐,打骨子里,打心眼里,生出来的快乐。
天色像是被染晕了的布色,微微的红意,夹着光亮光亮的白纱灯,我仰头吹风,也是凉凉的,吹得十分的舒服。
戏曲开始了,声音拉起来了,笑意扬起来了。
我坐得远远的,不离他近了。
他伴着太后,眉宇之际着有万万人之上的尊贵,强势,那龙袍,闪得耀眼儿啊,真想抽了那金丝线。
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仰望着他,才会发现,原来这不要脸的无赖,真的是皇上,可以很威武万分,可以坐拥天下。
女人们早已经粉墨登场,火光之下,个个娇媚可人,就连那玉妃娘娘也来了。
他后宫高位儿的人的确不多,就是一个玉妃,还不是给打下来了。
君小乔扶着太后,与他站得近,总是笑着看他,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是春心荡漾了。
“看什么呢?”襄王一巴掌拍在我的肩头上。
差点没把我拍得摔在地上,我哼哼:“看美人啊,你看小乔,漂亮不?”
“什么意思啊?”他惊恐了起来:“你又要动坏心思了,莫天爱,你对得起我吗?”
“就问你漂亮不,你就这么多话。”
“比不上你。”他笑。
我开心地笑:“你倒是大实话来着。”
“莫天爱,你脸皮真厚。”
“一般一般了,嗳,新年快乐啊好哥哥。”快乐无比的把手伸到他面前去讨压岁钱。
他圆睁眸子,那黑眸在火光之下,无比的璀璨,干净得像是那黑嘟嘟的葡萄粒儿般:“干嘛来着?”
“哥哥,给钱啊。”干嘛要人家这么直白呢。
他长叹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的东西:“给你,死要钱的。”
我乐呵呵地拆开来一看,怒了:“你就给我十两银票当红包,你区区一个襄王爷,你也拿得出手,你好意思么?”
“有就不错了,你凶什么凶啊,莫天爱,李檀给的加起来没够一两银子,你不也是高兴死了,你大小眼,你偏心。”他指责:“你太过份了。”
“……。”白菜头变得这么会骂人了,是谁的功劳,不是我的。
十两也好,放入怀里,可是小气的形象,还是在的。
“这戏有什么好看的。”他嗤之以鼻。
“那你上去演给我看啊,不过着实也是,襄王你最有趣儿了,你瞧,君小乔一直往我们这瞧过来,你说是什么意思啊,襄王,你死了,她看上你了。”我幸灾乐祸地叫着。
他一手抚着心口,心惊惊地说:“你不要吓我,嗳,天爱,收到这银子,你不兴奋吗?”
我扫他一眼:“有什么好兴奋的,我告诉你,我收到一箱金子呢,是你皇上哥哥送的,他那铁公鸡,难得拔毛一次,改天你要是出宫,帮我运出去找个坟埋了,告诉我地方以后让我去挖。”
“为什么要找坟,你也不怕邪气。”
“坟才没有人去挖啊。”
他说:“你有金子,十两白银,还是还给本王吧。”
“你休想了,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财物了。”
“那你年初三过来,给本王打扫一下,年初三是送穷,要的清扫宫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然就还钱。”他凶恶地一吼:“本王到前面去坐了,不陪你这疯子说话,瞧到没有,再呆下去,皇上哥哥准会叫公公过来问我什么什么的。”
挥挥手,我继续看我的戏儿。
小蝈蝈轻声地说:“天爱,襄王对你真好。”
“呵呵,还不错儿的,怎么,小蝈蝈你喜欢他吗?不过他还真不错的。”我随意地开着玩笑。
小蝈蝈羞涩地说:“天爱,莫要开这样的玩笑,小蝈蝈自知道身份低下,怎么能够配得上他。天爱,你看那边,有人呢。”
我好奇,顺着小蝈蝈的眼神看过去。
但见那灯笼的尽头,有人在那儿,我眼力儿倒是不错,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便是我的姐姐。
她一个人站在那儿干嘛,还往林子里走去?
再看这戏园子,都为台上那精彩的演出而喝彩着,谁也没有看到姐姐的消失。
“小蝈蝈,我们去看看,嘘,别惊动了别人。”
幽幽黑黑的林子,有了那不远处宫灯的光照,变得影影绰绰起来,影子也轻飘而悠长,风仿基也停了,很静很静,远处的欢闹,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心忽然变得狂跳起来,一啪一啪的,打得微微地生疼,就连小蝈蝈的手,也感觉热热的,抓紧了一下。
林子越走越深,越来越黑。
明明我可以大步而走的,多少有风吹动衣服的声音,或者我可和小蝈蝈说说话。
但是我却是走得像猫一样,不惹出半点的声音。
更黑的地方,看不到人,只是听到了声音,压得低低的,软软的,委屈与恼忿:“想说什么?”
是一个男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什么也听不出来。
我姐姐又说:“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也不要送信,更不要让人送什么,到此为止,我与你是陌生人,再纠缠,为的是我好,还是你好,如果你曾经……”
接下来,也听不到了。
她似乎在哭,低低的泣声。
小蝈蝈拉着我的手,又指着外面。
但见黑暗的地方,隐隐有几个宫灯在移动过来,这必是有人来了。
轻轻地拉着她离开,到了外面,走得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些人提着灯笼走近,我打起笑容打招呼:“哟,上官常在,这么晚了,倒是出来逛悠啊,怎的,戏不好看么?”
上官香华带着几个宫女,瞧我和小蝈蝈二人:“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也出来转悠呢,连个灯笼也不打,不怕见不着摔跌吗?”
我就呵呵地笑:“有心眼,还怕什么,没心眼就是什么也没用。”
“上官小姐要去哪儿,需求我们陪着吗?”
我真怕她会进林子里,到时看到姐姐,那有什么结果,我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皇上其实对她不是喜欢,他说过,这是爱屋及乌。
如果这事闹大了,傅润芝只怕……我真是不想她出什么事儿的,毕竟在凉城的时候,就那么不冷不热地关说二句,可毕竟也有人和我搭些话儿,让我不像是野狗一样,那感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感受的,哪怕我其实是嫉恨的,但是并不是任何人都会让我嫉,让我恨。
还有那个人,大概就是莫离的弟弟吧,我不要让他操什么心,不要让莫离伤脑筋。
“回去。”她说。
我便笑:“那你一定走错地方了,这可不是回宫的路,怎的,看戏看昏头了,你瞧,左相夫人来了。”刚才瞧到就是左相身边的夫人,能在宫里年宴露个脸的,哪个没身份。
上官香华回头看,那雍容华贵而来的紫色夫人,身边二个丫鬓陪伴着过来才说:“香华。”
上官香华淡淡地叫了一声:“娘,香华有些头痛,正想回去休息一会呢,你怎么也出来了。”
“娘不是怕你冻着吗?”她微笑,将手上的一方绸布拢在上官香华的肩上:“头还痛不痛,娘送你回去,让丫鬓给你揉揉。”
那种自在,温和,疼爱,那么的洋溢,一个举手,一个眼神,都能看得出来。
上官夫人很疼爱上官香华,因为上官香华是她的女儿,我的娘呢?那脸都几乎模糊了,努力地寻找着我是否也有过这些疼爱?都苍白得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