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鹤楼上,只剩下秀丽那一对了。♀
秀丽斯文地吃,子期帮她剥肉,两个人情意绵绵,旁若无人。大闸蟹又肥又好吃,可是她的心思也并不在吃上,子期一直没有提到婚嫁之事,她有些急,也希望子期有个表态。
郭子期一身月牙色对襟儒生服,头发整齐束起,眉目清朗,笑容和煦,端得一个绝妙的文雅公子,自从上次惜别对秀丽的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他也不是没想过提亲这事,一直迟迟没有动静,是因为没有十足把握。
秀丽吃得差不多了,心想再不说,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她道:子期,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娘亲一直在四处帮我说亲,只怕亲事定了下来,以后再也无缘相聚了。
子期心中一急,差点连放蟹壳的盆子也打翻了,他慌忙扶正,道:秀丽,还请劝你母亲再给我些时日,这段日子家父有恙在身,本想等他身体好些再谈及这件事的。
秀丽一听原来子期父亲有恙,而自己不知情这样旁敲侧击试探子期,她有些羞愧,她道:子期莫急,待你父亲病好了不迟,百事孝为先,秀丽愿意等你。
子期拉住秀丽的柔荑,道:多谢秀丽,这次回去之后,定会向父亲禀报,秀丽静候佳音便是,子期允你半月之期,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秀丽见子期如此郑重,并允以日期,心里十分惶恐,心情也十分激动忐忑。
洛东站在一边腿酸,直锤着腿,心里一直骂:公子有异性没人性,公子有异性没人性!
……切半月之期,老爷能同意吗?说得铁板钉钉似的,公子小的很想提醒你,可你到现在都没想到让我尝一尝大闸蟹,太没义气了。
洛东碎碎念着,可显然他主子此刻眼中只有秀丽姑娘。索性他从桌上拿了个螃蟹坐一边吃去了,还剩下那么多,不吃浪费。他公子眼里没有他了,他的眼里只有蟹了。做跟班就是苦逼。
秀丽忐忑,问道:子期,若是你父亲认为我们门第相差太多,而不允该如何?
子期道:秀丽放心,这件事我自会与父亲周旋,绝不委屈你。
秀丽很是信任子期,含羞垂眸,两人紧握的手一直不曾分开。
看楼外的景色,高处将县城一览眼底,十分辽阔,子期不由道:秀丽,要是能与你一直这么牵着手,相看这景致,人生便无憾事了。
秀丽也道:能与子期一起,秀丽今生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子期从怀中拿出一只金色的绣团花锦簇的礼盒,里面装着一直做工精美,质地高昂的白玉簪,他道:这是我娘给我的羊脂玉簪,为家传之物,她说可以送给郭家的媳妇儿,今日我将这簪送与秀丽,以表与你相守之心。
秀丽见这簪子如此贵重,而且意义非凡,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收,但是子期,将它放在了她手上:秀丽,你不收,莫非是觉得我不诚心?不想与我在一起?
秀丽紧紧握着这个礼盒,不知怎的,潸然泪下,她用手绢捂住了眼鼻,心里对子期的倾慕和各种患得患失之情,如今,在此时此刻化作了“子期诚不负我的欣慰之情”。
秀丽可是真的把整个心都交出去了,如果子期不要她,她心里就再也不可能喜欢上别人,她这一辈子只爱子期一人,她将这珍贵的东西小心收好。
两人相依相偎在楼台上,那景,那人,宛如画一般,只是角落里蹲着个小厮在旁如无人地啃螃蟹,倒也十分应景,这幅画瞬间就趣味横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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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的集市不比村里,镇上,那可是大多了,街边商铺林立,很是繁华,秀华兴奋极了,她从前也很少出来,一来出门要花钱,娘舍不得这个费用,二来,古代女子出门确实也挺不方便的,路上不安全,除非家住在县城里的还好说一些,住在偏远农村里的姑娘们,也很少去县城的,最多在镇上走走。
她东看西看,和三拳两个人走街窜巷,到处询问价格,她心里也想着那500两债,如果养鸡的话,一只鸡10文,100文折合一两银子,得养500只鸡,还得除去成本,要买500只小鸡仔也得5两银子,小鸡仔成活率比较低,恐怕养得好最后能剩下400只就不错了。不过这么大规模的养鸡鸭在村里史无前列,实际操作起来必定会有许多困难。
秀华和三拳商量了一下,先由三拳打临时工挣成本,然后将家里的6亩地都种上桃子、黄花梨、橘子三种果树,按照3*4米行距种植,每一亩56棵,6亩地得将近350棵树苗,按照10文一株中等树苗市场价得有35两,然后将田地圈起来,树下养鸡,鸡可以直接去市场上卖,果树一般得等到三年才能有收成,所以平时还得靠养鸡挣点钱,而且鸡粪可以作为果树的肥料。♀两个人觉得这样可行。
于是秀华打算先买2只新母鸡,放在院子围栏里养着,至少在这段日子能有鸡蛋吃,小鸡便宜,她又多买了4只小母鸡崽1只小公鸡崽和5只白小鸭。由于手头上钱不多,算来算去买了一袋最便宜的玉米面,和一袋糙米,两个人能吃上一个月。
三拳扛着两袋米面,拎着两只大母鸡,秀华拎着鸡鸭崽,两人找地方吃午饭,在面摊上吃了两碗3文钱的清汤面,秀华分了一半给三拳,两个人吃着刚好够饱。
三拳也是饿了,连汤就喝光了,他道:秀华,晚上如果回去得早,我再去打猎,这样咱们就不用买肉了。
秀华点头:嗯,如果有多余的,还可以把肉卖了,增加点收入。
三拳看着秀华鼻尖渗出的汗水,心里很是疼,这种紧巴巴的日子他可是头一遭过,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秀华不嫌弃他,他心里反而是不好受了,吃完饭,三拳把所有的东西都一并包揽在自己身上扛了。
他问:秀华,咱们还剩下多少钱?
秀华拿出钱袋子数了数:还剩70文。如果没有赶上他们的车,我们自己乘牛车回去也要大概15文,也够了。
三拳道:秀华,一套衣服多少钱?
秀华道:粗布男装大概15文,女的稍微贵一些要20文,好看得就更贵了。
三拳提议:秀华,你去买套新衣服吧,别省着,钱我会去挣的。
秀华笑了笑:傻瓜,你以为董地主家挑单的活常年都有啊,也不心疼钱,一套衣服我还能多买几只小鸡呢,咱们还得买树苗买很多小鸡,省得越多,咱们的计划就能越早执行。
三拳歉意地笑了笑:还是秀华考虑得周到。
他心里想着,女人家过日子想得可真是长远。
下午太阳挺大,三拳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让秀华坐着休息一会,东西也让她看着,他道:秀华,你现在这里休息,我过去看看告示那边贴着什么,一会就回来,你可别走开,有事就大声叫我。
秀华点点头,拿出手绢擦汗,看着三拳走向几百米开外的告示栏。
三拳挤到了告示前,发现县衙在招押运粮食的好汉,要求打得过陆捕头就能被聘用,将救济粮护送到同知县下游的壶口县,参与押送的按照一天20两银子酬劳,由公款拨出。
那里围着好多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20两银子一天这可是大手笔啊,有的说,粮食押运可是要命的,前几任县令都能被杀,20两少了!这可是拿命换来的,押运也就三四天的事,要不谁给那么多钱啊?
有些人看了就摇摇头放弃了,有些不要命的也就去县衙报名单挑陆海清去了。三拳看到告示的另外一张纸贴着一个人,他不由得将帽檐拉低了点,上面写着寻人启事:寻英雄赵三。上面有他的画像,虽然不太像,但是知道季如风在找他,他不想和季大人有过多接触,所以就走了出来。
季大人从大闸蟹宴上出来之后,也没回去办公,他愁啊!愁得头发都要白了,他爹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冒死前来同知县上任,把这个案子办了,就向上提拔他,他爹志向不小,两个县令的命案扔给他,风险极大,但是机遇同样也大。
他现在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可没法向他们动手,曹洪峰他爹混江湖多年了,黑白道都有人帮,他想搜,他们都能把他给轰出来,其中势力盘根错节,那曹家上头的人据说官比他爹还要大,他这个县令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纸老虎!季大人怄气啊!就算是硬着来,他衙门里的那些衙役怎么可能揍得过曹帮的绿林好汉。
季大人身着便服,可是认得他的人还是很多的,季大人上任没多久,就以清廉贤明著称,百姓们好像也习惯了他经常外出,见着面,时常会打他招呼,左一句季大人,右一句季大人。
季大人点头点得跟捣蒜泥似的。
赵三拳从季如风身边的人流走过,季大人眼尖,伸着手正想拦住他,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季大人心急如焚地,一句“好汉请留步”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怎么就找不着了,他眼花了不成。
季大人又走了一段路,还是没见到那个人,他满头大汗,见到那里有个凉茶摊,想去喝杯茶。
有几名身着布衣的杀手混迹在人群之中,他们推着几辆推车,车上放着一个个装着稻草的麻袋,麻袋下压着一柄柄白晃晃的大刀,等到了季大人的周围,那些推车忽然就四下一围,那些凶徒抽出刀来,百姓们吓得四散逃窜。
季大人被围在了中间,那些凶徒举着刀向季如风冲去,季大人是个文官,见到这阵势一时措手不及,他连忙往路边的茶摊子躲,那些刀带着风,像砍甘蔗一般下来了,秀华正坐在那里乘凉,见到这砍人的场面也吓坏了,她东西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忽然见到一群人围攻季大人,季大人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啊,眼看着他就要死翘翘了,她连忙推起一个推车冲了过去,将那些杀手冲倒了,秀华大喊一声:季大人快跑啊!
她自己转身就跑了,没想到有个杀手追她来了,秀华抱头鼠窜,躲在一张桌子下,眼看着桌子被一刀刀砍碎,她尖叫起来。
那刀在半空崩断了,一个个茶碗嗖嗖飞了出去,击中了那几个杀手的头部,三拳夺下了刀,一掌打在那人的头上,那人口鼻耳朵都流出鲜血来,竟然一下子就死了,三拳拉起蹲在地上的秀华:走!快走!
秀华狼狈地跟着走:等等,还有母鸡,还有东西!
三拳连忙和她一起捡起东西,两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秀华上气不接下气,她跟着没命似地跑了,跑到最后,她挣月兑了三拳:休……休息会,跑不动了……
三拳见人没追上来,就让她休息。
秀华就纳闷了:我们跑那么快干嘛,挨刀的是季大人,该跑的是他!哎呀,季大人会不会出事啊?赵大哥,你赶紧去看看季大人!
三拳见秀华这么紧张季大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道:季大人没事。有人救他的。倒是你,没武功管什么闲事,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秀华拣着一个路边的台阶,一坐上去,心一直突突跳,她道:季大人是个好人,他帮过咱们姐妹,看到那么多刀捅过去,我一急也没想那么多,怎会知道那些杀手连我都砍!
三拳坐在她身边,用袖子帮她擦额头,她满脸都是脏,他一边擦着一边温和地道:以后别这么鲁莽了知道吗?杀手可不管你是谁,一刀子进出,就是一条命。
秀华嘟哝着嘴,想想就觉得怕,要不是三拳赶回来了,她指不定就横尸街头,意外身故了!季大人被砍,她不过是个路边歇脚的呀!她乖乖点点头,虚心接受教育。
看她惊吓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责备她,三拳揉住了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唇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歇会,我们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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