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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刚领着丫鬟把饭菜亲自送去文蔚的书房,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文蔚一脸颜色不是颜色的从书房出来,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带着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小厮。
赵氏见状,倒是奇了:“大爷这是要出去?都这个点儿了,若是不太急,用了饭再出去吧。”
文蔚与妻子算得伉俪情深,一直十分尊重,今儿眉间却有几分不耐烦:“我哪里还吃的下去!如今眼看大祸要临头,若是不好生谋划起来,抄家杀头都是有的!”
这话可把赵氏吓了一跳,自己夫君的本事能耐,赵氏虽不尽知,却是眼见的皇上肯用,公公还没晋位阁老之前就十分倚重了,自己娘家爷爷父亲都是夸赞的,仕途一向顺风顺水,倒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话说的这般,眼见得真是有大事了似的。
“到底怎么着了?大爷说与我知道,若是有些什么不豫,我回娘家求爷爷也有个说头。”赵氏声音都有点儿发抖。
文蔚见妻子吓到了,倒也有点后悔,心中又灵光一闪,便就站住脚了,吩咐小厮:“也罢,既然已经送来了,你们把食盒拿到里头去,放了桌儿,我用了再出去,也免得扰了父亲。”又转头对赵氏说:“正好还有事跟你说。”
一时小厮和丫鬟们一顿忙活,摆开了桌子,拣了饭菜来,放好碗筷,文蔚便打发小厮们:“你们也去厨房吃,吃了再过来伺候。”
赵氏倒是个有眼色的人,见状也把自己的两个丫鬟打发到了外头院子里去。
文蔚这才叹口气:“我并不是要吓你,实在是如今凶险,已经月兑出了我的控制,甚至……”他露出了一丝嘲讽的表情:“如今有些事,我竟要看邸报才能略窥端倪了。”
赵氏不大懂他这说的是什么,没敢接话,只小心的给他夹菜,舀汤,殷勤伺候,但文蔚与她多年夫妻,女人又常常靠直觉判断事情,她倒是知道文蔚实在是气的厉害了,便双手递了碗汤过去,柔声劝道:“大爷且别急,凡事总有个缘由,慢慢处置就是了,若是为此气坏了自个儿,倒是值得多了。大爷若是不嫌我愚钝,说与我听听罢。”
文蔚便道:“前日太子爷领着几家的世子爷往松林苑射猎,没承想惊了马,武安侯家的老三,正好在跟前,拼死救下了太子爷的事,你可记得?”
这样大一件事,满帝都都传遍了,热闹的不行,那个层面的人,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也叫人关注,更何况是这样的事。
自然无数人猜测这到底是不是意外,或者是谁在后头谋害太子爷?
文蔚这种有一万个心眼子,又多疑的人,自然更不会无动于衷,立时就回家问了父亲,到底文家在这里头有没有出动,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放松下来,回家,自然也与赵氏说起过。
赵氏听了便道:“这才几日的事情,当然记得!”
文蔚便道:“今日我看了邸报,武安侯家的老三,已经救了回来,只是腿瘸了,皇上赞其忠勇,赏了他一个二等子的爵位,又赞武安侯教子有方,不仅赏了武安侯夫妇东西,还格外封赏了陈三少的生母一个三品诰命。”
赵氏一怔,也觉得匪夷所思,嫡庶妻妾之别为礼教正统,连皇权也是须得维护这规则的,单从几朝以来,立皇太子都要给一个嫡出身份,就可见一斑,这一回,竟然给一个姨娘诰命,这就是非比寻常的事了。
赵氏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文蔚又叹气:“我的夫人,你怎么竟没看出来呢,照着这样看起来,这件事大约真是贵妃娘娘做的了。”
赵氏吓一跳:“我的天爷,这话是怎么说的?”
文蔚冷笑道:“夫人可知,如今二皇子的夫人端纯郡主之父,就是因着当年在西北救驾身亡的?田将军也是庶子出身,但皇上封赏的时候,除了田将军追赏了个一等子的爵位,其妻二品诰命,其独女为县主,后来赐婚皇子,才加封了田夫人一等诰命,县主也为郡主。却是一个字也没提到田将军的生母的,你细想想,田将军的功劳与陈三少比是如何的?恩典又如何?”
赵氏也不是个蠢的,仔细一想,田将军是救的皇上,还因此死了,怎么说都该比陈颐鸿的恩典厚才对,但田将军虽说也算是厚恩了,却是名正言顺的封妻萌子,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封了女儿,这都是说的过去,也是不会出人意料的萌封,与陈颐鸿这样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厚恩确实不能比。
文蔚见她想明白了,才说:“或许便是皇上察觉了贵妃娘娘所为,为贵妃娘娘遮掩,这才施厚恩于太子爷,无非就是希望太子爷不要再追究的意思,你瞧着吧,这件事到最后,定然什么也查不出来。”
赵氏有点儿迟疑的说:“不过也只是揣摩圣心罢了,虽说十分有理,但万一想错了呢?圣上疼爱太子爷,也是有的。再说了,就算是贵妃娘娘所为,既然皇上肯给遮掩,那自然就不会追究了,咱们家也更不要紧了,大爷也不必担心。”
文蔚道:“这才是我最担心之处,你想想,要在太子爷射猎的时候做手脚,光靠贵妃娘娘的太监和丫鬟怎么做得到?外头定然也是要人手安排的,贵妃娘娘如今最倚重的是谁?前日我回家去,连父亲也不知道此事为贵妃娘娘手笔,那到底是谁……”
文蔚说的意味深长,赵氏至此彻底明白了,文蔚认为,是文华林背着他们,私自与贵妃联手做的此事。
若是这样,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些,连赵氏都知道此事的不妥了,文华林志大才疏,又如此胆大,这一次侥幸过关,今后呢?谋害太子爷,这不是一件小事,若是今后皇上不想兜了,或者连皇上都兜不住的时候,要怎么办?
这种事有一就难免有二,这一次没成功,文华林会不会策划下一次呢?两夫妻对看一眼,都觉得非常有可能。
且文华林的出身,如今是他们两口子心里沉甸甸的一笔,虽没闹出来,但赵氏觉得实在恶心。
而文蔚一向自持,面儿上看不出来,心里头怎么想的,赵氏好歹是妻子,总有一点儿影子,文蔚心中的厌恶,定然是比自己只多不少的。
不过她还是劝道:“这也难说的很,这也只是猜测,终究没有实据。”
“不错,所以还得再看看。”文蔚沉吟了一下,吩咐赵氏:“过两日,你寻个由头进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言语间小心打探一下,我这就回家去,问问小蓝,这些日子家里的情形,我早叫他留意异常之处了。”
赵氏想了想:“我位分低,也没那体面请见太子妃娘娘,横竖这事儿虽大,却不急,倒不如等着下月初端午节,贵妃娘娘要设宴的,到时候进去倒是名正言顺些。”
文蔚虽说能干,但到底年青,又不是科举出身,如今不过是六品官儿,赵氏出身再强,也只能跟着夫君的官职,在太子妃娘娘跟前确实不够看。
文蔚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更不留痕迹,便应了。
一时安排停当,文蔚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回文府去了。
三时六节,大盛王朝的规矩,端午节宫中依然开宴,只不过不像是初一日那样三品以上诰命悉数进宫,而是部□□份尊贵的命妇和宫中娘娘们的娘家亲戚们进宫朝贺。
今年的端午节,给皇上和宫中太妃、娘娘们以及宫外的王妃、公主们的节礼都是吴月华拟的,周宝璐拿到手里看了看,别的人的都不动,说很好,就是看到给父皇的节礼,周宝璐撅撅嘴,划掉一半。
哼!
想到自己没脸见舅母,简直连这剩下的一半都不想送呢。
周宝璐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她一直没什么害喜的症状,而且小苏大夫来了之后,告诉她可以多吃一点,爱吃什么吃什么,并不用十分忌讳,但要记得每日走动走动,他会请平安脉确定太子妃无恙的,在他没有说不行之前,周宝璐完全可以由着性子来。
就这种说法,叫周宝璐顿时觉得这个大夫确实不错,这种漫不经心的笃定,很能给周宝璐安全感,觉得自己很强壮,所以,周宝璐觉得小苏比他娘还强呢。
周宝璐肆无忌惮起来,就开始长胖了,还好她有孕,衣服不穿束腰的款式,相对宽大,所以倒还不大显,只显得脸上容光焕发,肤如凝脂,端丽不敢直视。
庄柔公主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但脸儿倒依然尖尖的,并没有怎么长胖,周宝璐还关切的问:“你怎么也没长点儿肉,怕胖?可别拿孩子开玩笑啊。”
庄柔公主揽着起哥儿,苦笑道:“这一回也不知怎么的,肚子里这个折腾的了不得,我都这个月份了,还常常要吐,比他哥哥真是差远了,怀着起哥儿的时候,简直比这强十倍子!倒是嫂子长的好,不怎么害喜吧?”
周宝璐点点头:“我也不怎么吐,倒是胃口好,也不挑,什么都想吃,前儿晚上,你哥吃碗面,我瞧着也忍不住要分一口呢。”
她一边说,一边瞧着文大女乃女乃赵氏与人随意的说着话儿,不动声色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李骏起乖乖的站在跟前听着母亲和舅母说话,听到周宝璐这样说,想了想,就往自己的小荷**里模了半日,模出来一颗圆滚滚亮晶晶的糖来,递给周宝璐:“舅母,给你吃糖。”
白女敕女敕的小胖手摊开来,一颗红艳艳的糖在手心里,看起来格外乖巧,周宝璐绝不能打击孩子这样的好心,立时便笑着接过来道:“谢谢起哥儿,舅母正想吃糖呢。”
又对庄柔公主笑道:“起哥儿这样乖,今后这个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会差的。”
庄柔公主对孩子是爱如珍宝的,听了就眉开眼笑。
此时赵氏走到了跟前,笑容满面的给太子妃和公主见礼,庄柔公主客气的点点头:“夫人不必多礼。”
周宝璐却敛了笑容,只看了赵氏一眼,就对庄柔公主道:“我去和大妹妹说两句话。”
扬长而去,根本就半点儿没理睬赵氏。
作者有话要说:在值班室写文真是苦死了,只能用笔记本不说,椅子和桌子还不配套,我得抬着胳膊够键盘,要不然就只能站着写,于是站着写五百,坐着写五百,忙了一下午,剩下一点儿还是回家写的!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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