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祖上也曾辉煌过,出过一个四品官,后来没落下来,蜗居于孟县,但终究底蕴还在,何绮波也不似一般的村野女子,她自幼也跟着父亲识文断字。♀天赋比她哥哥还高,他父亲扼腕之余便花了大精力教女儿。
是以何绮波倒也没有露怯,条理清晰的将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来,人证物证都言之凿凿,让人想不信都难。
“你读过书?”容瑄扬了扬眉。
何绮波低着头回了一声,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诧异。她对容瑄印象并不是很好,这个少年美则美矣,却没有另一个少年和善。
有阮青萝和容瑄出面,徐县令很快就伏法,就连包庇县令的知府也没逃月兑法律制裁,两人其他罪行也被尽数揭发,甚至都不需要备案审理和通报请朝廷批准,直接就被处决,前后不过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东北十三省,劭家为首,阮家次之,阮帅和东北王拜把子的兄弟,有过命交情,两家把持着东北。十三省百姓只识劭阮两家,根本不认朝廷。
何家村的乡亲感念二人恩情,壮着胆子邀请二人参加村里最后一次的丰收节。阮青萝和容瑄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兴致勃勃的应了。
不想一番好意却给两人带去祸事,谁也没想到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妄图挟持二人要挟劭阮两家。
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容瑄和阮青萝月兑离了敌人的包围圈,避到山上,想再往深山里走,却被一股敌人缠住。
不容他们浪费太多的时间,否则后面的追兵就能腾出手来支援。被保护在中间的阮青萝和容瑄也提剑上阵。
被人慌乱之中扔到树上的何绮波眼睁睁看着方才还斯文有礼风度翩翩的阮青萝,挥剑就将一个凶神恶煞的壮硕男子的胳膊齐肩斩断,飞扬起来的血肉溅了周遭人一身一脸,当下便吓得愣在了那里。♀
阮青萝脸色煞白,也呆了一下。后来何绮波才知道,阮青萝一身好剑术,杀人却是头一遭。不过眨眼间,她马上就恢复如常。
许是两位主子气势如虹,身先士卒,一众士兵也毫无惧意,越战越勇,愣是将人给逼退了。
满地残肢断臂,犹如阿鼻地狱。
容瑄奔过去,拧眉看着脸色惨白的阮青萝,眼中的担心犹如实质。
见到容瑄,阮青萝终于忍不住,含糊不清飞了一句,“让我吐一下先。”不等说完就弯腰哇的一声大吐特吐了起来。
容瑄拍着她的背,让她更舒服一些,喋喋不休的念叨,“你少添乱,好生呆着就是,有我在,还要你……”
阮青萝站直了腰,拿容瑄的袖子一抹嘴,打断他的话,“少罗嗦,我这纯属业务不熟练,把他们当成校场上的草人就成。”
容瑄瞪着袖子上的污迹,恶心的不行,看着阮青萝的目光能冒出火来。
精疲力竭,神经紧绷的士兵却忍不住偷笑起来。
阮青萝拍了几下手掌,目光逡巡众人,沉声道,“平安归去之时,便是大家飞黄腾达之际。”打退了这一波人,但是很快他们的大部队就会顶上,形势异常严峻。
众兵士目光一凛,士气大振。
阮青萝和容瑄有个好歹,他们这群护卫绝对死路一条,自己死了不要紧,恐怕家人也要受到牵连。但是只要两人月兑险,便是死了,在这乱世中之中,家人后半生富贵无虞,若是侥幸活着,那就是真的一步登天。
容瑄啧啧两声,也站出来表态,两军交接,哪怕处于弱势,这士气万不能弱了……
“往东走上半个时辰,那里的山路错综复杂,还有很多可藏身的岩洞。♀”面白如纸的何绮波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自己失了方寸成为累赘,等着她的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阮青萝神色一喜,“你带路,”顿了一下又吩咐人,“文灿,你扶着何姑娘走,何姑娘多包涵,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
何绮波理解又感激的点头,她也不是那等死守礼教的人。
一行人疾走在山间。可是祸不单行,后有追兵,援兵迟迟不来,他们还遇上了熊瞎子。她们这山上食物充足很,所以熊瞎子也不冬眠。
被熊瞎子一耽搁,不可避免的他们被追上。混乱之中,何绮波替容瑄挡了一箭,她不想死,可如果阮、容二人在何家村出了差池,整个何家村都承受不起劭、阮两家的怒火,覆巢之下无完卵,当时在她面前只有这一条路,哪怕是一条凶多吉少的路。剧痛之中,何绮波还有有闲心想,要不是当时容瑄顺手把她扔到树上,,自己恐怕早丧命了,就当是还他这一扔之恩了。
容瑄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何绮波,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阮青萝也是一怔,马上又一脚踹开他,险险的避开砍来的刀。
容瑄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手中的剑挥的异常凌厉。
突然,阮青萝对着远处惊呼一声,“是劭二哥!”
六百多人的队伍,从反方向呼啸而来,气势震天,领头一人着玄铁色的军装,气势凛然。
之后的事情,何绮波便没了印象,她已经失去知觉,等她醒来才知道来的人竟然是劭家二公子。
劭家和杨家之战一触即发,劭璟正带着人巡视两省边境,因发现可疑迹象而追来孟县。也是容瑄和阮青萝命不该绝,劭璟看见两人的信号弹便疾驰而来,比驻军来的还早一些。
因为何绮波伤势太重,孟县也没有好大夫,遂一直都是司徒军医在为她治疗,她便搬到了驿馆之中。
何绮波初见到女儿家装扮的阮青萝久久难以回神,娇俏甜美和男装的英姿飒爽截然不同,咋看根本很难想象是同一个人,是细看,就能发现眉宇间都带着勃勃英气。
看着发愣的何绮波,阮青萝莞尔一笑,“看来我化妆很成功。”把玩着手中的檀香扇,“你可算是醒了,否则有些人还不定得怎么寝食难安呢。”
容瑄一撇嘴,嘲讽道,“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心没肺。”
阮青萝斜睨她,“我可不是你,要一个姑娘家舍身相救。”
容瑄语塞,这是事实根本无从辩驳。
阮青萝心头大畅,“英雄救美啊,美人儿,你打算怎么办?”
“阿萝觉得该怎么办?”
屋里瞬时寂静了几秒,阮青萝吐了吐舌头,转过身的时候,却是一脸的乖巧温柔。
这几天,劭璟忙着追捕漏网之鱼,也没空教训两人,只是将人拘在了驿馆内,没他命令,一步不得离开。
劭璟扫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容瑄,径直越过他,感谢何绮波救了容瑄。
何绮波不想劭璟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向她道谢,忙不迭推辞。这些人的恩情岂是好给的。
“何姑娘与我有大恩,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阿萝你来说说看,你刚刚不是说什么英雄救美?”容瑄挑衅的看向阮青萝。
阮青萝恨恨的瞪一眼立志于败坏她形象的容瑄,在劭璟看过来的时候,赶紧收敛,眨了眨眼,“你听岔了,我说的是何姑娘是大英雄,还是个美人儿,你打算怎么感谢?”
容瑄冷笑一声,正要反驳,突然,腰间一疼。低头一看,原来是阮青萝趁着劭璟低头喝茶的时候,死死掐着他腰上的女敕肉。
疼得容瑄只抽冷气。
“哎呀,你是不是旧伤复发了,赶紧请司徒大夫。”阮青萝急声道,“你先坐下。”
容瑄一边感受着腰间的剧痛,一边看着阮青萝担忧的眼神,妈蛋,果然女人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生物,眼前这个尤其。
阮青萝背对着劭璟,对容瑄磨了磨牙。
“何姑娘可有什么要做的事,或许容某可尽绵薄之力。”容瑄果断转移话题,不再纠缠英雄救美。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何绮波有些发怔,犹豫了下才道,“何家村的人?”
阮青萝和容瑄都是一默,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损失惨重。
“何姑娘放心,何家村的人我们一定会妥善安排,”开口的是劭璟,后面的话更是让何绮波怦然心动,劭璟会派文武师傅前来指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银子再多也没自己的本事重要。
说完,劭璟扫一眼容瑄和阮青萝,“何姑娘安心在这里休养。若有什么,只管吩咐人便是。”
阮青萝和容瑄对视一眼,耷拉着头垂头丧气的跟在劭璟后面出去。
两人跟着到了驿馆的校场,劭璟转过身来,笑了笑,“够不够刺激,好玩吗?”
容瑄抖了抖,劭璟要是训一顿还好,这样和颜悦色,妈蛋,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二表哥,我们知错了,你罚我们吧。”容瑄赶紧认罪。
阮青萝垂着头不说话,面色凄然。
“君子不立危墙,明知我们和杨家这一战迫在眉睫,你们还往边界跑,等着送给人家做人质吗?”
容瑄和阮青萝不吭声,这里离边界距离不短,谁又能想到杨正这么胆肥,可就是他们的自以为是,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劭璟原打算好好让两人长长心眼,容瑄是他姑姑的独子,阮青萝是家里唯一的女儿,都是宝贝疙瘩,被惯得厉害,惯得他们以为天老大,地老二,自己就是老三。
只是瞧着两人黯然模样,到底不忍,自己也属于娇惯他们的一员。
“每天阿瑄挥剑一千,阿萝”劭璟声音一顿,“五百,直到这边战事结束。”眼下他也不放心把两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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