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她认命地闭上眼后,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萧公子!你在里面吗?关在柴房的人不见了,萧公子!”
萧丘连向叶皎兮压去的身子一僵,动作骤然停住,恼怒地瞪向门外。♀
叶皎兮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样,他该停下来了吧?
然而片刻后萧丘连便回过头来,嘶哑着声音道:“你看,你心心念着的人丢下你逃了,一心跟着我吧。”说着竟再度向她靠近。
叶皎兮刚微微有些松下的心又瞬间抽紧,她挥动着手用力推着萧丘连,然而本就无力的身子根本就使不上任何力气。
门外的的家丁又猛烈地拍了门一阵,见里面没有响动,就要推门进来。
萧丘连大惊,赶紧侧身挡过叶皎兮,避开那家丁的视线,吼道:“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那家丁一慌,随即便明白了里头正发生着什么事,赶紧将房门重新紧紧关上,然而却在外面不气馁地道:“萧公子,那人真的不见了,老爷叫你去呢,要是那人逃出苗疆将天祈的大军给带回来了,苗疆该如何是好?”
萧丘连愤恨地盯着门外半晌,终于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外祖父,我即刻就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叶皎兮,目色很是不甘,他道:“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你就算想跑也跑不掉的。”
身中蛊毒,被他操控,叶皎兮自然知道她跑不掉,但即便是能逃过一时也好啊。
在萧丘连出门后,叶皎兮总算松了一口气,然而身子的乏力感还在继续,一股无措与茫然涌上心头,想起萧丘连方才的举动,叶皎兮便觉得无比恶心,只想着好好洗洗身子。
她缓缓蹲子靠在墙上,双手抱膝将头埋入双臂中,颤抖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萧丘连是她从来都不曾见过的,这一路行来二人也相安无事,她想不明白为何他忽然就这样想强要了自己,是因为沐子凌到了吗?或是因为,他本就已经隐忍了许久,只是在今日听了自己说的话而爆发了出来。
那个在凉亭遇见的男子终是已经不见了。
沐子凌离开叶皎兮处后并没有回去,一直在几个院落见走来走去,一边观察着整个大长老的府邸,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无意间,他听到了几个家丁的闲话。
“我可从来没见过萧公子发那么大的火,真是,吓死我了。”
“谁让你撞上他们的好事了?这事谁遇上都会发大火的。”
“我有什么办法,老爷让我去叫他,我总得把话传到吧?再说我怎么知道他和那个漂亮女人在做这事呀?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可我怎么听说那个女人是被关在柴房那人的妻子?”
“大概在用强的呢,我透过门缝还是看到了被撕了一地的衣裳。”
“哈哈哈,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的萧公子还会用强的呀!”
……
听到这里沐子凌心中便已然明了了,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他疾步冲向叶皎兮呆着的客房。
愤恨之感塞满了整个脑子,对萧丘连,却更是对他自己,原以为这一路叶皎兮都好好的,萧丘连该是对她不错的,没想到……如若是这样,他即便留在那里面对萧丘连的蛊术也绝然不会丢下她独自离开的。
这次进去也没想太多,直接打倒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的叶皎兮。
叶皎兮听见开门声身子浑然一颤,霍然抬起头,见是沐子凌,竟眼眶瞬时红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沐子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皎兮,仿佛脆弱地不堪一击,他疾步冲上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沉声道:“别怕,没事,真的没事,我不在乎……”
听他这话,叶皎兮只觉心中一颤,一行清泪忍不住滴落下来,即便在险些被萧丘连用了强时也不曾落泪的她此刻却忍不了了。她将头深深埋入沐子凌怀中,闷声道:“我没事,只是差点……”
沐子凌一惊,随即便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怕她在乎了,即便知道她一向随性,但也不确定会不会因这事而逃避他。
轻轻将她的头抬起,沐子凌擦了擦叶皎兮眼角的泪,道:“没事就好,不要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呢……”
叶皎兮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一见到沐子凌便安下了心,方才的恐惧也不见踪影,她忽然来了兴致,问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沐子凌微微一惊,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方才还无措地躲在自己怀中的她,现在就问出这样的话来了,想了想,道:“当然不会不在乎。♀”
“你方才还说……”
“我定让他断子绝孙。”沐子凌道,那样的眼神与语气竟让叶皎兮心头一松,仿佛只要他在身边,不论遇上什么他都会护自己周全。
正此时,门外传来了家丁的声音,“快看,那姑娘的房门外有人倒下了!”
叶皎兮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沐子凌,“你、你怎么把人打倒了?这不是要被人发现了吗?”
沐子凌咳了咳,“没想那么多……”
叶皎兮一怔,心中暖流淌过,但随即便推了推他道:“你快走吧,有人要来了。”
“你觉得我还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吗?”沐子凌道,坚定的声音,又让叶皎兮怔了怔。
沐子凌将外衫月兑下裹在了叶皎兮身上,将她破损的衣裙遮掩,而此时一干家丁亦冲了进来,将他二人围住。
然沐子凌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将叶皎兮扶起,道:“把你们老爷叫来!”
“七王爷您还真是没有丝毫作为阶下囚的自觉性啊。”冷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是萧丘连。
叶皎兮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浮出脑海的是他方才的举动,那样的萧丘连真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便是现在见了他,心底也会产生微微的寒意。
沐子凌仿佛察觉到了叶皎兮的异样,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且稍稍侧身将萧丘连的目光挡过。
萧丘连勾唇笑了笑,也不多话,摆摆手让一干家丁退下,便将腰间的玉箫取下,放到嘴边就要吹奏起来。
叶皎兮惊惧道:“不要!”
萧丘连道:“到我身边来,我便不吹。”
沐子凌目色一寒,紧紧搂着叶皎兮,“你很快就会知道惹怒本王的后果。”
萧丘连朗声笑道:“那也要你活着才行,只可惜,今日你是没法活着从这里出去了。”
沐子凌修眉紧蹙,又将叶皎兮往身前搂了搂,眼见萧丘连就要吹奏起玉箫来,他却对着叶皎兮轻声道:“别怕,就算你被操控,我也能应付的。”
也能应付吗?不想伤了她,他只能被动地躲着,却总有力竭之时,叶皎兮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如何应付,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想让自己安心而已。
就在萧丘连要吹奏起来时,叶皎兮冷声道:“你若将他杀了,我便陪他死。”
沐子凌怔了怔,侧头紧紧看住她,“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叶皎兮亦看向他,坚定地道,“我会陪你的,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陪你,更何况他是要你死在我手上。”
萧丘连吹箫的动作果真停了下来,他看向眼前二人,目中闪过一丝恨意与不甘,“你说什么?兮儿,你方才在说什么?”
“我说,”叶皎兮又回头紧盯着萧丘连道,“你如果杀了子凌,我就去陪他死,你应该阻止不了我自杀吧?我会去陪他的。”
萧丘连握着玉箫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将玉箫捏碎,而叶皎兮则一直面色淡然地看向他,那淡然中的坚定与决心令他恨意更深。
然而即便再恨,萧丘连吹箫的举动还是停了下来,叶皎兮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既然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大长老走了进来。然还不等他发话,沐子凌便冷冷道:“大长老,这就是你的外孙吗?手段卑劣还欲夺人妻。”
大长老扫了一眼裹着沐子凌外衫缩在他怀中的叶皎兮,便已明了发生了何事,他面色瞬时变得有些发青,狠狠瞪了萧丘连一眼,低声骂道:“畜生!你干了什么!”
“大长老,”沐子凌继续道,“到了这般田地你若还护着他,怕是不仅要晚节不保,还要毁了整个苗疆了。”
沐子凌看得清楚,大长老不过是宠溺着萧丘连,但绝对不会拿整个苗疆以及自己的声名开玩笑。
这时萧丘连却淡淡开口道:“外祖父,我说过了,我是受人之托而已,而那人也是天祈的王爷,沐子凌死在这里,天祈朝堂中还是有不少人会很高兴的,绝对不会连累到苗疆。至于其他的,外祖父,您不是一直对娘亲心怀歉疚吗?”
大长老一震,颤了颤嘴唇,“你……你当真是……”
“此时外祖父还是不要插手了,总之您大可放心,绝对不会连累到苗疆,即便他是天祈的王爷。”
这一番话下来,叶皎兮也听明白了,萧丘连不过是借着大长老对他母亲的歉疚才能在苗疆呼风唤雨,她想了想,道:“萧丘连,你这番作为,你娘知道吗?”她没有再叫萧大哥,这个称谓,她大概是不会再叫了。
萧丘连一惊,随即便笑了笑,道:“我娘将我送到武当山,就是想让我能借机接触萧府意外的人,免得再被几个长兄压着。”
“但她大概不知道你竟与朝中五王爷干着这样的勾当吧?”叶皎兮冷冷道。
“知道了又能如何?她还会为我高兴吧,终于不用被欺压了。”
“可你还是没有告诉她,对吗?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叶皎兮又道,轻轻瞥了眼大长老,果然见他面色不豫。
萧丘连蹙了蹙眉,道:“兮儿,这你就不用再管了,总之我今日非杀了沐子凌不可。”
“我说过了,他死,我随他。”
萧丘连目色一寒,但随即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勾唇笑起,道:“那阿团呢?你随他,阿团怎么办?他可要落入我手里了。”
叶皎兮一震,恨声道:“你卑鄙!”
“这不怪我,只怪你太固执了。”萧丘连淡淡道。
沐子凌抚了抚叶皎兮,像是在宽慰她,又看向面色越来越青的大长老,道:“大长老,你也听到了,难道你到现在还要护着你的外孙吗?”
大长老静默了良久,最后将袖子狠狠一甩,道:“够了!连儿,你听好,天祈的事我苗疆管不着,所以我也不许你用苗疆的蛊术伤人,这个人也不能死在苗疆!”尔后又对沐子凌与叶皎兮道:“我会将你们的蛊术解开,但解开后即刻离开苗疆!之后的事就与我无关!”
“外祖父!”萧丘连叫道,“你怎能让我功亏一篑!”
“我实在看不下去你的作为了!”大长老道,“即便要杀他,也不能用这种手段!你娘很善良,她定然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你的。”
萧丘连似乎还是不甘心,很恨地看向大长老。
这时叶皎兮轻声一叹,道:“我一直在想,五王爷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竟让你改变那么多,我不信曾今的那个你是你伪装出来的,我也从来都不觉得,那时你在武当山吹的箫声有多么诡异,说真的,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箫声了,比我二师兄吹得还要好。而且,当时我一直觉得,你和阿伦是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主仆了。”
顿了顿,叶皎兮继续道:“朝中的是非你卷进去也无可厚非,毕竟我自己都趟了这浑水,可你不该为了那么一点儿利益就将原本的自己丢弃了,那不值得。你若再这样下去,那当真是万丈深渊了。”
萧丘连带着恨意的眸色仿佛震了震,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叶皎兮,似乎带着一丝沉痛与隐隐的不甘。
大长老也轻叹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连儿,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萧丘连勾了勾唇角,那样的笑意还是未退寒意,他道:“是吗?我还是……不这样认为。”说完又不甘地看了叶皎兮一眼,拂袖离去。
叶皎兮一惊,“他这是放过我们了?”
沐子凌道:“想来是觉得大长老都这般说了,也无法再使蛊术了。我还以为他会一不做二不休对大长老也动手,看来他也不是太卑鄙。”
大长老目送萧丘连离去后,回过头对沐子凌与叶皎兮道:“算你们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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