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催颇为着急,云潇也顾不得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的就跟着小厮奔赴前厅。
刚入大厅,一个宽大的身影便映入了云潇的眼帘,足足有旁人三个粗细,于是太师正殿上那张最大的太师椅便让给了他。这人正是那日女神节上见到的那位皇子。
太师在皇子身边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下首还坐着两人,一人白衣若仙,五官清秀。另一人藏蓝色衣服,五官深刻。深目高鼻。也是曾在女神节上见过的。
云潇潇知道这三人身份不凡,哪敢怠慢,连忙行了万福,向几人以及太师问好。那优雅的姿态不输于任何一个大家闺秀。其实原本那云潇潇就五官端庄秀丽,一派大家闺秀的长相,只是平日里骄纵任性,才毁了那与生俱来的气质。云潇此人又懒散,平日里看着如同旱了三个月的庄稼,所以也没显出那非贵气。但如今这么一装,还真有几分贵气。
太师看到女儿今日如此明理,举止得体,也是心头宽慰。原本对云潇潇的不喜之心也淡了几分。
“太师不愧是书香门第,真是教女有方!云三小姐果然端庄贤淑。太师真是有福,几个女儿都如此出众!”那胖皇子笑眯眯的说着客套话。
“三皇子过誉了,小女不成材,偶尔弹的一区能入皇子和穆东王子,耶离王子的耳,已是万幸!”太师忙谦虚道。
那位胖胖三皇子又打量了一下云潇,正好瞅见了云潇没时间放下,随手放在衣袖中的画。原本云潇将画藏好了,但是随着刚才的动作,是露出了一角,画纸上露出一点鲜艳的紫色,翠艳欲滴。
于是笑道:“没想到贵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三小姐袖中之画可否让我等一饱眼福?”
另外两人听闻此言,也都看向云潇,特别是那位清秀的穆东王子,已经将云潇列为奇女子的范围了。♀
“潇潇,还不快拿出来,让几位皇子过目?”太师心中也有几分欣喜,催促道。
“这!”云潇踌躇了一下,也不敢不从,只得慢吞吞的将袖子里的画拿出来,颇为不情愿的递给了父亲。
太师将画慢慢展开,原本得意满满的笑有些僵住了。那深目的耶离噗的笑了出来,立刻忍住了。穆东皇子倒是颦眉看了许久。
“这是何物?”太师的话语中带有一丝暴怒的前兆。
“回爹爹,是葱!”云潇恭恭敬敬的回答。
太师眼皮子跳了跳,继续问道:“这花呢?”
“回爹爹,是葱花!”
“你为何会画一根葱?”太师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云潇,略微还有些颤抖。
云潇心中叹息,看来这位太师还真好面子,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觉得那兰花就像一根葱喽,于是就凭着印象顺手画上去了。但现在这实话说出来纯粹是找死。
于是云潇顿了顿,心中百回千转,方才开口道:“回爹爹,葱乃最常见之物,但是若是缺了它的话,许多美味的菜肴都会失了滋味,它虽普通不起眼,却非常重要,古语有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这葱也如最不起眼的水一般,以不争争,以无私私,甘心身居最卑微的地方,为我们每日的膳食调味。世人皆赞美空谷幽兰,净水莲花,但无人注意这小小的一根葱,女儿偶见,心中为其不忿,故而为其绘画。”
说完云潇吁了一口吸,道德经她就会背那么几句,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太师被这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不晓得那娇蛮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能言善道了,其他几人也是连连点头,那盯着那幅画发呆的穆东皇子此时也烁烁的看向云潇!
“呃,令千金还真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啊!”胖皇子愣了半天方才说道,不知道是夸她还是贬她。♀
这时一边的穆东皇子方才回过神,神色略有些激动的拿起画道:“三小姐真乃奇女子也!”
听闻此话,众人皆又是一呆,连同那云潇也愣了,这看上去挺聪明的穆东是不是脑壳坏了。
“方才我还在怀疑为何云三小姐这等才女,为何会画出如此画技拙劣之作,不想是我等俗人无法理解云三小姐画中之意,实乃得罪了,请云三小姐见谅!”那位穆东皇子一鞠到底,竟然对云潇行了一个尊贵的大礼。
云潇心中一惊,忙还了个礼,她这等身份在这里哪里有资格受那皇子的大礼。
“云小姐此画寓意荣辱不惊,偏于诸生而无为之意。姑娘故意用粗劣的画工寓意其外表的平凡,从而烘托出葱的内涵,世人皆易被外表的繁华迷了眼,却不知唯有抛开眼前的迷雾才能看到事物的真谛。云小姐之才学,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姑娘之意境,让穆东佩服。”
云潇被这番话说的有些头晕目眩,最后一段根本听不懂,隐约猜出大概是在夸自己,忙装模作样的一鞠道:“王子过誉了,潇潇才学疏浅,还需向王子多学习。”
一边的胖皇子看起来也不像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刚刚被这一番话一绕,更是云里雾里,笑了几声,转移开了话题道:“云三小姐果然蕙质兰心,本王是专程为穆东王子引荐而来,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还请大师大人见谅,本王这就先告辞了。”太师毕竟是皇帝的老师,胖皇子说话颇有几分尊重。
太师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恭送。
那穆东皇子还拿着那幅画仔细品味,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身边那位耶离咳嗽了一声道:“穆东今日来不是为了向云三姑娘讨要琴谱的吗?”
穆东皇子方才回过神,小心翼翼的将那幅画平铺在一边的矮几之上,上前一步又向云潇一鞠身道:“穆东今日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姑娘能将那日的琴谱写于我,若是琴谱不能乱传与外人的话,穆东愿拜姑娘为师。”
云潇一抖,这穆东是个十成十的书呆子吧,嘴上却不敢轻慢,忙道:“王子多礼了,这本就是潇潇无意中得来的,何来不能外传之说,且潇潇才疏学浅,身份低微,王子万不可有拜师之说!”心中却想的是:自己这点把式骗得了皇子一时却骗不了一世,若是这个皇子当了皇帝,自己可就是欺君之罪,而且当个女帝师,扬名立万等志向,没志气的云潇想都没想过。
穆东还想再说,身边的耶离王子有几分不耐烦了,插嘴道:“那就请姑娘写下琴谱吧!”
云潇想了一下道:“写琴谱容易,但是这首曲子中的音律与普通琴音有几分不同,还需细细说与皇子。”
穆东听闻此言,忙拍了拍手,一个外族的侍从便从外面抱了一盏琴进来,这古琴与平日里见的却有几分不同,宽大了许多,琴尾也不平整,做得如同没削平的树根。琴身乌黑透亮,黑亮中还透着一丝金光,并没有上漆,却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那琴弦却如同白雪一般雪白,晶莹透亮,煞是好看。
“竟然是凤歌!”云太师惊声道。
凤歌是毛?云潇有些疑惑的看向云太师。云太师果然没有令云潇失望,继续道:“天下第一琴的凤歌!”
穆东微笑欠身道:“琴若是没有到懂琴人的手里,就如朽木一般,姑娘的心胸才学,让穆东折服,愿以此琴为信,换取琴谱。”
云潇此刻只觉得,幸福来的太快,压力山大,虽然不知这琴到底是什么琴,但是听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就知道是个惹眼的货。怀璧其罪的道理云潇还是明白的。
忙道:“王子不必如此,以物易物,反而折了这曲子的意境,还请王子收回!”
太师脸色又惊又怒,一是害怕云潇开罪了穆东,二是有些心怡这柄宝琴。凡是风雅之人,谁能不想要那天下第一琴。
“确实是穆东考虑不周,还请小姐见谅!姑娘的高洁之心,让穆东佩服!”穆东听闻此言也觉得颇有几分不妥。
云潇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拨弄了一下那凤歌,琴弦触及之间温润如玉,声音如同从远处飘来一般,回荡了许久。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琴,与平日里抚的完全是天上地下。
云潇调整了一下琴弦,心中略有些压力,弄坏了不知道要陪多少钱。
约莫用了一个多时辰,云潇才讲明白了现代的七个音符,让穆东大为赞叹其精妙。道:“此时才才知姑娘那日所弹之音与众不同的奥秘,竟然深奥至此。”
云潇这才将琴谱写下,交给了穆东,穆东又是深揖了一下,才道别离开,而临走时嘴边却挂了一丝与方才的迂腐呆滞完全不符合的笑容。
云潇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看天,已经是中午了,太师看着云潇,眼神透出了几分不敢置信,又夸奖了云潇几句,云潇装作不经意的行了个礼,准备离开。这时一个小厮跑进来,递给了云潇一块玉。
这玉约铜钱大小,是一只龙纹的鱼,蜿蜒的形状如同八卦中的阴阳鱼一般,看起来似乎应该还有一块配套的。鱼眼睛上有个洞,鱼嘴处还有个凹槽,通体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穆东皇子嘱咐奴才务必将此物交给小姐,说,此物是他玄国的信物,若是姑娘有一日去玄国可将此物给任何一个官员看,便会找到他。”仆人恭恭敬敬的说道。
云潇心中暗乐,这玄国皇子必定是怕自己再次拒绝他的馈赠,才在走的时候,将此物交给奴仆。于是云潇将玉佩放入腰间,走出正厅。
没行几步,却见采萍面有喜色的小步跑了过来,走到云潇身边道:“小姐,夫人有请!”
云潇哀叹一声今日真是不得安宁了,不知夫人找她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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