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姐姐好像有点不高兴呢?”阿丑一边试着钗环一边问。
房间里,满目的大红色,到处都是红绸包裹的盒子,这些早已布置好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新郎来迎亲,这些嫁妆便一起抬进九王府。
“哪有。”宁素看她高兴,不愿意扫她的兴,“只是你太高兴了,心情太好,所以看别人平静的时候就会觉得别人不高兴了。”
“我哪有……”阿丑羞涩道,用手翻着盒子里的钗环,不知道要戴哪一个才好。
“这个吧!”宁素帮她选了一只紫玉髓的步摇,道:“紫色趁你。”
阿丑立即戴在了头上,左看看,右看看,欢喜的嘴巴都合不拢。
宁素坐了下来,看着她:“还真羡慕你,我见过的女子里,大约你的命最好了。”
“姐姐……”阿丑娇俏的回头看她,“你嫁给皇上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才是最好的命呢。”
“是吗?”宁素似笑非笑,目光迷蒙,眼前浮现出那个千娇百媚的梨花妆女子。她自嘲的笑了笑,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淡然处之,如今看来,却不是。
从前想着如果霂无觞也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她应该宽容,毕竟他是皇帝。但是当真生的时候,她却觉得难以释怀。
这个时候,只听到一阵扑腾的声音,从窗户外面飞进来一只白鸽。
宁素吃了一惊,阿丑看到那白鸽却非常开心,她急忙伸手接了白鸽过来,从鸽子的腿上取下来一个铜制的卷筒,卷筒中有一个字条。
瞧着阿丑那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宁素就是不看那字条也知道写的什么了。
“是九王爷送来的信吧?”
阿丑娇羞的点了点头。
“不是才三天就要见面了吗?”
“可是三天也很久啊。”
宁素模了模额头,她真受不了这两个人这样在她面前秀恩爱了,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快点写回信吧,我在一边不会打扰你的。”
“没事,信早就写好了。”果然看见阿丑熟练的把字条塞进了卷筒里,满是憧憬的放开了白鸽。
阿丑见天色晚了,说:“姐姐不回宫吗?”
宁素仰面朝后倒在了床、上,伸了个懒腰道:“不回,你都要出嫁了,今晚我就呆在这里,咱们好久都没有同住一个屋了。”
阿丑嘻嘻笑道:“是啊,自从出了掖廷宫,咱们就一直没有一起住了。”
她担心起来:“这样行吗?皇上会怪罪的吧?”
“不管他了,今晚我累了,懒得回宫。快点去叫厨子做几个菜,咱们好好喝杯酒。”
“好!”阿丑兴高采烈的立即让人准备酒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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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馨宫中,霂无觞刚刚处理完国事,当他来到宫门口的时候,觉里面静悄悄的。
“皇上!”秋荷看见霂无觞进来,急忙过来请安。
“你们小主呢?”霂无觞往宫里头瞅。
“小主出宫去将军府了呢。”秋荷急忙禀报。
霂无觞看看天色,蹙眉道:“难道她不知道朕每晚都会过来吃饭的吗?”
“那朕进去等等她,或许一会就回来。”
霂无觞大踏步的走了进去,直接进了宁馨宫他们的卧室里。
秋荷咬着唇,急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有些怕,但是又不敢不向皇上如实禀报。
霂无觞则心急要找到宁素,因为他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禀告皇上!小主方才已经派人送来了口信,说……说今晚在将军府过夜……”
霂无觞猛的回头,一双清冷的凤眸牢牢的盯着她,唬的秋荷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秋荷看到霂无觞这样子,吓都吓死了。但是她也没犯什么错,要错也该在小主,皇上可不能不分青黄皂白罚她呀。
“下去!”霂无觞冷冷一甩袖,秋荷得了命令立即下去了。
将军府?
那里可有个楚玉啊!
霂无觞知道那是阿丑所在的地方,宁素大约想陪陪阿丑,但是她别忘记了,她可是一个皇妃!历朝历代,有如此恣意妄为的皇妃吗?
他兴致勃勃过来,本是来告诉她,他替她争取到妃位了,可是同那些顽固的阁老唇枪舌剑一番才得到的。
然而,怀揣着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等待他的却是空空的房子!
他觉得有些心冷,叹了一口气,悻悻的往外走去,这时,却经过一个精致的小书房,房门虚掩着。
他随意走了进去,看里面的陈设非常精致,摆着各色书籍。
他走到那高大的书柜前看了看,从历史、人、医术、格物、兵法,涉猎甚广,素知宁素知识广博,他没想到她还真什么都看,实在不像是一般的女子。
书柜旁的一个木柜子上面有许多小格,放着各色的小物件,有的是她自己收集的,有的则是外族进贡的,其中一格还上了锁。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霂无觞好奇的想。
他拉了拉那抽屉,锁是小锁,这种小锁他小时候曾经开过,取了一根铜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喀嚓”一声,那锁应声就开了。
他有些兴奋,好久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偶尔做做,还是挺有意思的。
那格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为何要锁着?这不像宁儿的性格。”霂无觞伸手拍了拍,那格子竟然是两层,上面是掩人耳目的。
霂无觞心中一紧,打开上面的一层,下面一层里面豁然放着一枚银箭。
“箭?”
霂无觞奇怪了,哪里来的箭?
这只箭不是天元的箭,他细细的看,那是银质的箭头,在箭头的三角处刻着一个凸起的白狼头。
他呆住了,拿着箭头整整呆了半晌。
“呵!”他出了一声冷笑。
然而,他还是把那银箭放入了暗格里面,将锁也照着原样锁上。
霂无觞游魂似的出了宁馨宫,站在了玉藻池边,看着满池的残荷,看着天空渐渐升起的月牙。
那根箭,只有白狼王有,是他的御箭。两国交战之时,就连他都极少看到白狼王用那银箭,她是何时得到的?
想起她曾经住在犬戎西京的白狼王府,他心里就觉得堵,如今她竟然珍而重之的把那枚银箭存在了暗格里,珍的是谁?躲的又是谁?
越想,越觉得心沉甸甸的。
这个时候,小豆子才匆匆找了过来。
“啊呀,我的皇上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啊?这大晚上的,秋风可凉啦!您不是去了宁馨宫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霂无觞突然回头,看着小豆子,似笑非笑的说:“你说,小豆子,朕是不是做错了?”
小豆子傻了:“皇上做的事都是对的,何时有过错呢?”
他自嘲道:“从前朕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小豆子这才现皇上的神色不对。
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才沉声道:“朕最珍爱的人,朕不希望是错信了她。”
小豆子心下一惊,皇上这句话可大可小,说的该是宁小主吧?莫非小主哪里惹到皇上了?
他眼珠子一转道:“皇上圣明,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轻易的看错人,信错人呢?只是,皇上听没听说过一句话,从政需制衡,或者,用在后宫也不错啊。倘若一人独大,定然少不了骄纵任性的时候。”
“制衡?”
霂无觞面无表情的瞟了小豆子一眼,唬的他脑袋一缩。
他嗤笑道:“你要不是个太、监,倒还是个栋梁。”说罢,甩袖扬长而去。
小豆子郁闷极了,依着皇上这句话他都能封官的,可惜,奈何,他是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