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蔡小圆电话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家里发着呆。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其实我有答应过洪叔要再去看他的,至少等他醒了之后,能过去说一些规劝的话。洪叔说这是霍向东的心病,因为我而得的心病,正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所以,他希望我能即便看在往日夫妻的情分上,帮霍少一把,至少不能让他的身体就此垮掉。
当然,其实霍向东的情况远没有洪叔说的如此严重可怕,只是他确实需要静养和休息。我没有告诉洪叔的是,昨晚在离开医院前我找了主治医生,详细了解了一番那厮的病情,才放心下来离开的。对于那个男人,哪怕有太多的心痛和失望,可终究我还是不能彻底放下。
蔡小圆说陈国栋大导演不惜屈尊降贵的到了我母亲的墓碑前忏悔,看那架势也有个好些时候了,而与此同时,他对外声称爱了一辈子的妻女却选择了分道扬镳。
我在电话那端安静的听着,好像这些事情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料想到的结局真要到看到的时候却觉得格外的没意思,就好像努力了那么久,在揭晓答案前却自己猜到了结果一样,没有最初的新鲜感,也没有了最初的动力。
蔡小圆问我要不要过去瞧瞧,她说她和她家饭桶打了一个赌,赌注就是究竟此刻站在墓碑的老男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在听见她和范家齐在现场,并且还就这件事情打赌上了的时候,心里一阵了然。想来这通电话都是范家齐那个聪明透顶的男人激励着蔡小圆打的,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看看陈国栋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在忏悔,而是我和陈国栋能同时出现在镜头里的噱头。
我本可以不去的,可我想终不能因为我的关系让母亲的清静一直被打扰。我去,不是验证陈国栋忏悔是真是假,而是去将他赶走,还我母亲一个安静的世界的。
等我达到墓园的时候,蔡小圆冲到了我跟前,她嘟着嘴,似乎有些和范家齐闹不开心。她说“老秦,你看这个无赖,一直把上回答应求婚的事情拿出来要挟我……”
我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谁让你一失足成了千古恨呢?”
一旁范家齐走了出来,他在看见我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道光,我悄然收入眼底,没有说破。我说“范记者,要想追我们家蔡小圆可不能用耍赖的手法,你知道的,她想要的很简单,你却不一定给的起。”
蔡小圆先是也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就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似乎从认识这个小女人以来,她很少否定过我的话。点头后她才一脸茫然的看向我问道“老秦,我想要的什么很简单,你给我仔细说说……我想要的不简单啊……你看,我想要当金牌经纪人,想要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经纪公司,还想开一家甜品店,里面只卖抹茶口味的各种糕点……”
我无奈的冲范家齐炸了眨眼,而后将蔡小圆的话打断。
“好了,我知道你想要的很多。先不说这些了,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再陪着你一件一件的实现如何?”我笑道,而后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母亲墓碑前的身影。
蔡小圆很快敛下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据不完全统计,那个人已经在秦老师的墓前站了超过大半天了,中途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就连喝酒也没有。饭桶还说打算继续陪着守下去,准能捕捉到他体力不支倒地的画面,带回去报社也好交差。”
我没有吭声,只是缓步朝母亲长睡的地方走去。陈国栋是在我在距离他只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猛的侧脸发现了我的存在的。从我这个角度看去,眼前这个男人是狼狈且不堪的,一身的白色衬衣已经被汗浸湿,脸色潮红中泛着黑,嘴唇发白有些干裂,头发凌乱,就连袖口也一高一低的卷在臂弯上方。
这和我曾见过的那个衣着光鲜的大导演相去甚远。
“秦冰,你来了啊……”他开口,声音因为干涸的缘故有些撕裂的沙哑。
我蹙眉,显然不喜欢他用这般反客为主的口气。我冷冷的开口“我来看我母亲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不劳陈大导演费心关心了。倒是陈大导演,此刻不在家里安抚你那宝贝妻女,上我母亲这来惺惺作态做什么?”
“我不是来作秀的,就算你不相信我,可我……我是真的来请求你母亲的原谅的。”陈国栋说的时候一脸哀伤,他的目光淡淡的盯着母亲墓碑上的照片,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扯了扯嘴角笑着感伤道“人就是这样,想不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过。可一旦想起来了,那些记忆就会越来越铭心刻骨,越来越让人无法忘记。我在这里站着,好像可以回到二十多年前刚认识你母亲的那会。岁月不饶人啊,有谁会想到二十多年后的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呢?想来也真不可思议,这二十多年,我们在这么小的城市里,竟然没有一次,哪怕一次相遇。”
我在心底苦笑,哪里是什么不可思议,哪里是缘分捉弄。明明是母亲刻意的回避,明明是他夫人暗中作梗。当然最重要的是陈国栋自己,他没有想过要见我母亲,这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事情,只要你想,就一定有办法达成,可如果你不想,就算缘分被摆放在了你跟前,也可能会生生错过。
我从前不相信这些大道理,总觉得那不过搪塞人的苍白文字,空洞乏力。后来渐渐发现,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其实都是人们经历过什么之后的心路。不是不可能说的具体形象,不是不可以说的通俗易懂,而是在那一刻,有太多千言万语在心头,有太多的思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甚至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会觉得说出来,慎得慌,是以不得已间,我们选择了用华丽武装一切。
“那只能证明你们是真的缘分到了尽头。这样也好,如果见面的话,只怕我母亲走的也不会安心的。”我说,强迫按压下自己心间的千头万绪,只是冷冷淡淡的说着“你走吧……我和我妈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秦冰,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至少让我能在这里向你母亲忏悔。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竟然为我生下了你,一个聪明美丽能干的女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却该死的还想欺负自己的女儿,还想打压自己的女儿……”陈国栋说着说着有些动容起来,他双眼湿润,两腿微微弯曲一下子竟跪在了母亲的墓碑前。
我不忍看着这些,因为有些真心里面必然充斥着假意。有句话范家齐其实也没有说对。其实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这样的忏悔,这样流着泪的忏悔里面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在我看来,这些不过是陈国栋想要解月兑的手段,可为什么这个男人耍手段的时候,眼泪能收放自如,为什么他脸上的哀伤是那么的明显,就连眼底也隐约能见到悔意。
“丹萍,你怪我吧!我非但没有保护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还让她这一路在娱乐圈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不配做一个父亲!我不配得到你们母女的原谅!只是……你能让女儿过的轻松一点么?她这样,我担心她撑不住……”
“够了!我说过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马上走,不要在这里打扰到我母亲清静。陈国栋我告诉你,我做那一切不是想要认什么大导演的父亲,这一切我秦冰不稀罕。这些年,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我一个人照样可以走的很好,不依靠谁,不仰仗谁。我想要的是你明白,感情的事情不是玩弄的工具,它不是游戏。男人要学会的是责任,而不是手段!你走吧……不要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原谅你……对你,二十多年的恨早已根植在心里,我……是不会轻易原谅的。”
“孩子……你可以怨恨我,这是我应得的!只是……你能不能哪怕一丁点机会给我,让我能弥补什么。”陈国栋忽然跪着转了方向,他向着我,伸手拉住了我的连衣裙裙摆。
我背对着他,一时间竟也红了眼圈。
“我不需要弥补……这些年你亏欠我和母亲的,是你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我……恨你。”
范家齐说,那一天夕阳落下,余晖笼罩着整座墓园,一个白色身影匍匐在地上,而我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傲然屹立在那里,构成了最凄美的画面。他还说,因为画面凄美,他从镜头里看到了我太痛苦的表情,是以终没能狠心下来将这照片作为头版头条刊发出去。我知道,他之所以没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或许和蔡小圆有关,因为范家齐赌不起。
很多年后,当我想起墓园,我的父亲跪在母亲墓前哀求我原谅的画面时,只觉得心头一酸,各种滋味涌上心头。而那时候我也已为人母,有些从前不能懂的滋味和感情,在黯然回首时好似能体会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蔡小圆一直很安静,她小心翼翼的挽着我的臂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隐约间我看见她每每小心翼翼的想要开口前总会看向前面正在看车的男人,两个人在后视镜中眼神“厮杀”一番后,终以蔡小圆的失败告终。
“我听说霍向东病了?”蔡小圆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问出口的问题的机会。
“胃出血,不算太严重,但也需要在医院里静养一段时间。”我说,云淡风轻。
“可我财经版的同事说,就在刚才和某企业的签约洽谈会上看见了霍少的身影。”前面一直专心开车的范家齐忽然开口说道。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些担心起来。虽说医生告诉我这病并不严重,但却不能小觑。那个男人昨天明明才累倒被送到医院,这才小半天的功夫,第二天下午却又开始工作了。他,是真的不要命了么?!
“我听说霍少的身体根本还没康复,就强撑着出现了,把现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据说现在霍氏外面还专门叫了医务人员随时准备着,吊瓶什么的设备也都在他办公室里一应俱全。这还真是不要命的玩法。”范家齐说,说的很平静,好像他在八卦的那个人和我没有一点干系。
一旁的蔡小圆此刻却和她的竹马很有默契起来,一唱一和的说道“哎呀,那霍少也真是的,何必这么拼呢?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个人在旁边照顾他,劝着他一点的话,可能就不会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要我说,万一签约仪式到了一半,人却倒下了该怎么办?哎,范大记者,你不是罪喜欢头条么?这不是活生生的一出么?赶紧的,咱们前面那个路口左转,直奔霍氏去看热闹啊。”
范家齐没有着急着符合蔡小圆的话,而是试探性的看向了我。而我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聪明如范家齐的人想必一会的功夫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是以在蔡小圆见我无动于衷,还想游说我一下的时候,快速的递了一个眼神给了蔡小圆,而后淡定自若的在下一个路口,左转。
到达霍氏企业的时候,我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半点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蔡小圆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她说“既然来了,何不上去看一看。老秦,我知道你一定放心不下的,要不然怎么会跟着我们到这里来。”
我笑着摇头,我说“我只是来看一下你们口中严正以待的医疗团队,有他们在我也就放心了。我上去又能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医生。”
“话不是这么说……你对霍少来说,就是苦口良药。”蔡小圆忽然很认真的说,她难得认真的口吻就连我也下意识的看向了她。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是洪叔,我蹙了蹙眉头,飞快的接了起来。
“少夫人,你劝劝霍少吧,他这样强撑着工作是不行的……他的脸色都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眉头一直紧锁着,根本就是很不舒服的表现。早上他刚醒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在那里看文件。我告诉他,您曾来过,是您将他送来医院的,他也表现的很平淡,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我还告诉他,您答应过我,今天还会到医院来看他,可霍少却说……”
“他,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的开口。
“霍少说,您不会来的,一定不会来的。”洪叔说,一字不落的转达着那个男人说过的话。而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不,刚吃过午饭,他就坚持的要出院来参加今天的签约仪式。”
因为霍向东斩钉截铁的认为着我不会再去看他,我却不知道该高兴的松一口气好,还是难过的好。是了,这说明他已经很清楚明白我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的意思,清楚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在一起最好的时间,也知道了我的心已然千疮百孔,不会再轻易说起原谅和释然这两个字。
“少夫人,你还是快来吧,我看霍少这架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洪叔担心的说道,他几分心疼几分哀怨的说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却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说霍少这样,让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放心有一天撒手离开。当年他父母可是亲手将这孩子交给我的。”
霍向东的父母早年就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了,至少在我认识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的,洪叔是他唯一的依靠。
是以有时候我也会想,其实自己至少是比霍向东来的幸福的,至少我的母亲在我身边了整整二十七年,给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此刻若不是洪叔提及了,我怕是要忘记了,原来这个男人也曾经过痛。
终于耐不住洪叔的哀兵之计,我终是硬着头皮下了车。谁曾想,我前脚刚下车,下一步范家齐和蔡小圆的车子就一溜烟的开走了。估模着范家齐今天为蔡小圆牺牲大发了,接连错失了两个头条新闻去。不过,那厮向来很聪明,绝不会做这般的亏本生意,这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冤有头债有主的,恐怕今天蔡小圆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了。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当我走到大厅的时候,前台小姑娘看我的眼神中除了敬畏外还多了一丝的抱怨。我在等电梯的时候没忍住好奇的问她,不知道我秦冰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那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看着我,用带着几分本本主义的口吻对我说,她说,“少夫人,你没有得罪我,只是我们都觉得你没能照顾好我们的霍少。霍少这些年从来风雨无阻的上班,我们都没见过他这段时间憔悴没精神的模样。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让霍少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您少夫人了吧?!”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电梯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我甚至来不及开口说上一句话,那前台小姑娘就弓子,做出请的姿势来。待我进了电梯,她才冲我笑了一笑“幸亏您来了,赶紧把霍少带回去休息吧……他可是我们员工的福利,我们希望看到帅气逼人的老板,就算他的眼里没有我们也一样!”
心里说不动容是假的,一个小小的女职工该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她的笑,在我脑海中渐渐深刻,竟成为了心间沉沉的负担。
这么说来,霍向东自从认识了我之后,还真是被我拖累了不少。这么想着的我走出电梯,站在会议室门外,安静的看着他一手捂着胃部,一手竭力翻阅着合同,脸色全无。洪叔这一次并没有在诳我,他真的是在硬撑着,随时可能倒下。
深吸一口气,我尽量让自己嘴角的笑容自然。伸手轻轻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很成功的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包括霍向东的。他看着我,有些不敢置信,楞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我微笑着走进去,先是和他的合作方微微欠身算是道歉“抱歉,打断你们的会议,至少霍少到时间吃药了,不如你们先休会半小时,稍作休整可好?我已经让秘书室准备好了下午茶的茶点,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可以尽情享用。”
对方很快认出了我是谁来,尽管也有些惊诧,但好歹都是老板级别的人物,自然早就懂得处变不惊。他们倒也客气,连忙催着我带着霍向东去休息,他们会自便的。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中,我搀扶着这个男人亦步亦趋的走出了会议室。就在我努力将几乎把半身力气都压在我身上的男人扛回办公室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了话。
“你怎么来了?”
我说,口气有些不佳,许是前面被前台小姑娘埋汰的那股气还没理顺。“看你将自己折腾死了没有。我好重新找律师改协议,反正有些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那么霍氏换人是迟早的事情,不如早点跟着我姓了秦的好。”
霍向东笑了,他似乎笑的很是开怀,以至于乐极生悲的让他的胃更疼了。我一下没撑住,差点连人带他的一块跌倒在地,幸亏他手长,一下子撑住走廊的墙壁,我们才勉强站稳的脚步,那一瞬,男人的呼吸声在我耳旁清浅,我只要抬头就能碰触到他或者火热的目光。
只是,我终究没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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