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们是病人什么人”将现场的三个人都问的沉默了下来。舒悫鹉琻鉴于主治医生是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是以不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倒也情有可原。
霍向东轻咳了一声,他说“是这样的,我们和菲菲都是很好的朋友,听说她出事了也十分担心,所以想来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也看看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
那主治医生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藏在金丝边框眼镜下的小眼睛来回的在我和霍向东之间扫视,好像活生生的想要扫射出我们怎样的“狼子野心”来。沉默在整个办公室蔓延,好半天那老头医生推了一把镜框,两手交握在身前,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摇了摇头,他说“还是请二位出去吧……我和病人的父亲有话要谈。”
陈国栋似乎想替我说情,可张口了半晌他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而我却在斜瞥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后心里一阵气恼,竟月兑口而出了一句让我追悔莫及的话来。
“我是她姐姐,他……是她姐夫。请问这样的关系足够资格听一下陈菲菲的病情了吧?”
话刚说完,就见身旁一前一后的男人猛的转身看向我来,这两个我一生中都曾恨过、爱过的男人在这一瞬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目瞪口呆,震惊不已,好像并不相信这句话是从我秦冰的口中说出的。
“你是病人的姐姐?”主治医生凑前仔细瞅了一眼我,而后将信将疑的嘀咕着“早说不就好了,浪费时间。”
我咬牙切齿的握拳,冲那位还在唠叨的老头医生不客气的瞪了一眼,却见一旁的霍向东赶忙一手挡在了我跟前,伸手拦腰抱住了我。
他轻声说“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类人不能轻易得罪的么?一类是老师,他们会让你不及格,一类则是医生……秦冰,你胆子也忒大了。”
乍一听到那厮用打趣的口吻和我说悄悄话,我楞了一下后没忍住轻笑了出来。其实我知道,他不过是不想事情闹大,或者该说霍向东是担心说出了那一句话的我,因为悔恨而做出什么举动来。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倒也安然的随着他堂而皇之的拥着我的举动了。
“病人的情况不乐观,这点从她刚被送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给你们家属了。可能是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让她一下子接受存在一定困难。所以病人现在表现出来的眼神涣散,不认得人,莫名的不安发抖都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表现。当然了,毕竟遭遇了那种事,很多人的精神一下子都会受到不小的冲击,进而崩溃。只是……陈小姐的情况显然比其他人来的棘手一些。她目前不接受任何的辅助治疗,我们每天只能靠给她打安定针来维持她的精神稳定。”
“请问医生,我们,我是说我和她妈妈能为她做点什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陈国栋着急的问道,他双手不安的挫揉着。
“现阶段,你们能做的比较有限,最重要的就是要时刻陪在病人身边。家属能给病人带来平静,只有病人不再情绪激动,我们才能安排精神科和心理医生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另外,不要让她再受任何刺激,特别是楼下那些记者,你们看看,这么成天堵在医院前面算怎么回事。”老头医生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到激动兴奋时直接口吐飞沫来。
我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你们不是病人的姐姐姐夫么?有空多来开导开导她,同龄人之间更能谈的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病人打开心防来,接触周围的人。”老头医生瞥着我说道,一副老神在在。
我冷笑了起来,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我开导她?只怕没有刺激到她就不错了。”
霍向东追着跟了出来,他笑着拉着我的手,迫使我停下飞快的脚步。“别走那么快了,在这里菲菲看不见,放心吧,不会刺激到她的。”
被那厮故意的打趣我有些恼怒,用力想要挣月兑开他的手,不想却被握的更紧了起来。他说“前面不是才亲口向人家大夫介绍了我的身份,怎么现在就想耍赖?秦冰……姐夫这两个字,是你亲口说出的,我记住了。”
“那不过是为了了解陈菲菲病情故意说的,像霍少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听不懂吧?”我冷冷的说,没有转身。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生什么气,或者是气自己的心软,又或者是气这个男人没能装作没听见,而是要将我后悔的话再次拎出来搁在我面前,让人心烦。
“是么?秦冰,你要口是心非到什么时候?你说的话我自然听得懂,每一句话,我都听的很清楚。”霍向东说,顿了顿,他蹙眉继续说道“可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你会想知道陈菲菲的病情,哪怕不惜承认自己和她是亲姐妹的事实,也想要留下来听。”
我绷直了身体,在霍向东再开口前抢着囔囔道“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放手。”
我不想听见霍向东说我为什么要留下听陈菲菲病情的原因,也不想听见他说出那个其实谁都心知肚明的感情。是,我心软了,害怕了,还担心了……我不惜开口承认自己和陈菲菲的关系,只是为了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其实我是希望那个主治医生说陈菲菲的病情不严重的,哪怕我知道这一次对她而言就是晴天霹雳,是一个从未经历过的打击和挫折。可当我亲耳听到了医生说起她病情的严重性,想起了前面见到那个小姑娘时,她害怕的向后退缩的画面,竟觉得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我不放手……秦冰,是不是我放手了你就打算离开了?我……啊,胃好像又疼了……”霍向东忽然附身捂住了月复部,好似故意的在医院走廊里大肆的喊着疼。
我本不打算转身的,前面开车不疼,看望陈菲菲不疼,处理公文不疼的男人,怎么偏偏就在这一刻喊疼了?!
可……如果他是真的疼了?医生也说过,他需要静养至少一周,这两天是用药将炎症压下去……想到这里,我飞快的转身,一手搀扶住男人,一边担心急问“是不是又犯病了?中午的药呢?不是说一顿都不能落的吃么?!霍向东,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的话还未说完,却被那个男人毫不客气的抱进了怀中。
我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就在耳旁。男人叹了一口气他说“秦冰,答应我一件事吧……至少,等我病好了再离开好么?”
乍一听到这个男人说“离开”二字,我的心颤了一颤。我已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他看出了端倪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在知道的第一时间问我为什么,或者让我留下来。我以为靠近的男人却因为我自己,而不断疏远。有时候我想,自己这些年做的任何事情,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从来没有逃离过这个男人的眼睛。
他若要知道,都会知道,一切只取决于他的选择罢了。
他既然不问,我也不打算说什么。毕竟现在的我和他,就像两条即将平行的线,勉强靠近却终不能有交点一样。“好……等你病好了,我再做打算。”
只是那时候的我,不会知道这一句承诺,竟成为了我对那个男人最后的承诺。
正当我和霍向东在医院工作人员的建议下,打算从后门避开媒体悄然离开的时候,却不曾想在那里巧遇了季默和庞晓小。
都说医院是发生故事的地方,有生有死,有哭有笑,有初见有别离,有悲欢也有喜乐。我从前并没有太深的感触,可自从母亲在这里过世后,我渐渐有所感悟,是以也就坦然的接受在这个地方发生的全部故事,比如此刻站在我跟前的两个人。
从女人的第六感而言,季默在见到我的第一瞬间是有些慌张的,可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只是手里抱扶着庞晓小的动作没有半点动摇。庞晓小则显得很是惊慌失措起来,有段时间不见,她瘦了一大圈,就连脸也尖了下来,而此刻最不容让人忽视的她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
“好巧……”我说,若有所思的将视线落在了庞晓小身上“小小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季默微微笑了笑,他说“晓小昨晚闹肚子肠胃炎,我陪她来看看医生,开了点药准备回去了。你……你怎么来医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默对我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是以就算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他仍旧不忘担心我是不是因为不舒服而来医院。
我摇头,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肩膀上不知何时被某人的手臂赫然的揽在了上面。
“我们是来探病的,你放心,秦冰很好。”霍向东开腔,口气不咸不淡,恢复了他冷漠霍少的本质。
“那就好……”季默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一阵子,而后笑着说道“那有空再聊吧……我先送晓小回去休息。老秦,你自己保重……”
我点了点头,可却越发的觉得哪里不对头。为什么经纪人生病了是让季默来送
医治疗,明知道现在因为陈菲菲的关系,医院门口一定很多记者在,季默出现岂不是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明明可以让助理陪着庞晓小来医院。
忽然,在脑海中划过一个大胆想法的同时,我喊住了即将迈出门的两人。
“季默……”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季默有些不自然的转身,庞晓小则依旧依偎在他怀中,没有转过脸来。
“晓小毕竟是女人,你这么走出去万一被记者拍到了,怕是又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我帮你扶着她到停车场去。”我说,边说递给了霍向东一个眼色,那厮老大不愿意的撒开了手,让我可以走到他们的身后。
“不用了,我们已经全副武装好了,等下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季默拒绝了我的提议,换做平时他一定会笑着说好的。
“真的不需要么?还是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冷静的问,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季默本就不善于撒谎,他的道行和霍向东比起来那差的绝不是一点。更何况,站在他跟前的那个人是我。
“老秦,你在瞎说什么,我们就是来医院看病的,哪里能有事情瞒着你。霍少在等你,看来你们有事情,就不用管我们了。”季默有些勉强的保持脸上的镇定,他的解释在我看来有些苍白,而全程庞晓小一言不发,那不是我所认识的庞晓小该有的风格。
我不说话,却也不离开,只是安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一对男女。
“就让秦姐帮忙扶着我吧……她说的对,要是被记者拍到了,就麻烦了。”庞晓小终于开口,她的声音虚弱,整个人摇摇欲坠。然后不等季默答应就主动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歉意的朝我笑了笑“麻烦秦姐了……”
我微微笑道“不用和我客气,这是为季默好的事情,我想这一点我们应该是共通的。”边说着我边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步步的走在前面,我们的身后跟着两个世间最出色的男人。
“秦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半晌,庞晓小忽然开口,苍白的脸上划过一道自嘲和苦笑“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你尽快说。”
我怔了怔,而后淡淡的笑道“我没有什么好问的,这是你和他之间的私事,我不过是你们的朋友,自然无权过问。”
“是么?”庞晓小低头“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错,正如你所料想的那样,我不是什么肠胃炎,我刚刚,就在这栋楼的三层,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