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是一回事,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当晚出去吃饭,到底多点了两道好菜,弄得敬晟一个劲儿摇头晃脑:“还是要考试好,爹连吃饭都大方了,要是天天考试就好了。”
“赶紧吃饭,不许胡说。”这要不是明儿个考试,怕把孩子打傻了,沈承厚这么疼孩子的都想给儿子两下子,啥叫天天考试,那岂不是说这次考不上?
吃过饭,全家人就早早回了客栈休息,想着睡个好觉,明儿个让考生精神十足,李文赋说考试要考一上午,可不是个简单事儿,说不得还得有个好体力。
李文赋李文彦两个明儿个跟同窗一起坐车过来,明儿个考试,原学堂的学生不过是来收拾收拾东西,年初八才正式上课。
“文儿晟儿,今晚就别看书了,平时没少用功,还是早早睡了吧。”瞅着俩儿子还在用功,沈承厚又忍不住嘱咐道。
进来送水的酗计听见就笑了,也是个爱说话的,就跟着道:“可不是这个理,这时候休息好可比再看几眼书重要,几位客官放心吧,咱们这客栈离着学堂近,每年这时候来的考生都不少,掌柜的特意吩咐过,这时候都得紧着考生,早就请住客们到了晚上安静些,好让学生们都能睡个好觉呢。”
“这可是……太谢谢你们掌柜的了。”沈承厚一听很是高兴,敬文敬晟也都跟着道谢。
难为掌柜的一番心意,客栈里头没人不照做,早早的客栈就安静了下来,连酗计去各房送水都放轻了动作,天黑之后干脆就关了大门,反正也都住满了。
一夜无梦,次日早起,客栈伙计挨着屋子送来了清粥小菜,还有极为顶饿的白面馒头。掌柜的说蒸了不少,尽够吃了,住客们自是都一再道谢,全都不曾出去用饭。毕竟比起山珍海味,一大早的还是吃这些清淡又合适。
饱饱地用过了饭,这才都朝着学堂去了,客栈本也没有多大,又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算不咋跟人打交道,出来进去的也还算得认得了两个,到了学堂还真瞧见几个熟面孔。
这方正县里最为出名的学堂祁山学堂,此刻本县临县及下头村镇过来的考生无数,全都存着拼一把的念头齐聚于此。学堂并未严格限定要收多少名学生,若是学生资质好,多收几个也是有的,可要是不好,也绝对是宁缺毋滥的。是以虽说有像是七夕家里一样早早就来拜会过的,也有临时赶过来的,倒是显得有几分忙乱。
书院偏厅的地方,偌大的三间屋子里头都坐满了人,全都是陪着学生来考试的,学堂的人嘱咐先在这里等着,回头会有人叫学生去考试。众人自然都不会随意乱转。
来得都挺早的,不多时自然就有认识的人相互攀谈起来。
“徐伯伯……”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徐笑愚一家,七夕赶紧快走几步,上前笑道。
“夕丫头也来了?”徐笑愚冲着七夕笑了,这才跟沈李两家说话。
不多时,围在这一圈的人就多了起来。
“沈兄。我瞧你家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倒是沉稳。”有人夸赞道,却是拿眼一直瞧着脸上带着温文笑容的敬文,不由啧啧称奇,这孩子气度着实不错。倒真不像是乡下孩子了。
说话的是个白面书生,早年考中秀才,后不曾再进一步,干脆歇了科举的心思,就在临镇教书,虽自个儿是个先生,却也还想着要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毕竟这里可比镇上强太多了。
“李兄过奖。”沈承厚自是谦虚,瞧瞧李家的小小书生,有些愧疚地笑道,“比不上你家孩子,我听说了你家这孩子念书很好,我两个儿子可是叫我耽误了不少。”
李秀才难得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一听倒是来了兴致,也不去管儿子了,竟跟沈承厚叙话起来。
旁边七夕几个却是都没跟人说话,反倒是聚在角落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七夕后头又有些不放心问道:“哥,你们早上吃饱了没?笔墨纸砚备齐了没?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考,那屋子冷不冷。”
敬文笑而不语,敬晟正准备开口逗逗妹妹,就听门口有学堂里的人过来,站在门口拍了下巴掌,扬声说道:“请诸位考生跟我过来吧。”
七夕姐几个再顾不上说旁的,忙把书箱提起来交给两人,催着赶紧过去,小石头抓紧时间道:“大哥二哥,好好考,考不上也没事儿,还有我呢。”
这鼓劲儿加安慰法倒是头一次听见,弄得一旁原本有些紧张的考生家人都笑了,一个个目送着孩子们出去,眼巴巴看着,恨不能一颗心都跟着孩子进了考场。
等跟到门口,七夕眼尖,一转头瞅见从外头急匆匆过来的几个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哎?爹,娘……”
沈承厚等人都跟着瞧过去,顿时也都满脸惊讶,刚被人领着过来跟一众考生汇合在一起的,不正是沈家老宅的几个孩子?
沈敬博当先,既要高昂着头又对即将到来的考试心里头没底,整张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扭曲,后头跟着大房的沈敬鸿和二房的沈敬海,两人倒是脸色平静,只拿着东西跟着考生往里头走。
“敬博,安心好好考。”后头老爷子也走了过来,却是沉声嘱咐了长孙一句。
沈敬博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才扬眉自负一笑,不过语气里还真是颇有几分怪罪的意思,觉得他爷不该说这些:“先生曾说过考前最忌心乱,爷,我先进去了。”
说着做着样子抚了抚衣裳,拎着书箱进去了。
七夕跟二姐对视一眼,齐齐撇嘴,心乱?家里人嘱咐一句好好考就要心乱了?那待会儿也不用考试了,满考场光听着如擂的心跳声了,刚才哪家没嘱咐个一两句的?
考生陆陆续续过去,也不知道是被领着去了哪里,一时间各家要考试的孩子都走了个干净,原本热闹说笑的众人也都没了心思,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门口倒是不显得那么拥挤了,沈承业沈承才和姜氏这才笑着过来,倒是刚露出脸来的于氏一脸跟人欠了她钱一样,横着眼睛看了七夕等人一眼,这才自顾自越过沈承厚他们进了屋找地方坐下,老沈头亦是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也没吱声,直接走了。
沈承厚只来得及叫了声爹,就怔了一下,却是也没非得追过去,只迎着余下人说话,却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老宅的几个孩子咋会突然过来,像是他家孩子来考试没跟老宅的人说一样,他们过来自然也不必知会他,沈承厚面上平静,心里却是不无怅然的,到底曾经在一个锅里吃饭,如今却是要相互防备成这样。
考试果然持续了一上午,几间屋子里的人除了有些人念叨几句“祖宗保佑”或者“也不知是要考多久”之类的,一群人都是心里忐忑,少有说话的。
七夕也没吱声,手边正好有个桌子,就在桌子上划来化去,她倒不是惦记里头的考试,心里笃定俩哥哥必然能考上,是以这会儿想的是接下来几天要忙的事儿。
等外头渐渐嘈杂起来,很快有学生进来,大家这才知道考试结束了。
瞅瞅进来的几个孩子都神色如常,全家人就都没说啥,沈承厚更是啥都不问,直接挥手道:“饿了吧,走,咱吃饭去。”
旁人家还在围着孩子不停询问的时候,敬文敬晟及李文宣已经被大人带着出了学堂,直奔饭馆去了,沈承厚可不管孩子考得咋样,直说紧绷着一上午辛苦了,努力过就是了,要了好菜让孩子们赶紧吃,倒是难得的心态好。
沈家老宅的人早都走了,没容出他们去说话的功夫,原本还想问问要不要一起吃饭的。
吃过饭回了客栈,沈承厚嘱咐孩子们待在客栈,跟李泰和去找了赵家管事,约定了明儿个买宅子的时辰,这才放心地回来。
傍晚的时候李文彦和李文赋也到了,先将东西送去学堂,人干脆就过来跟弟弟们挤着,顺便说一些学堂里头的事儿,一想到往后兄弟五个都要在一起念书,个个心里头都有些激动,李文彦最大,拍着胸口保证道:“放心,有哥哥在,管保没人敢欺负你们。”
李文彦明年春就要下场试试了,在学堂里也算是有些才名的学生,先生看重又已经在这里念了两年,想要护着自个儿弟弟还是没问题的。
“日后便要仰仗兄长,如此,弟弟多谢了。”敬晟爱作怪,一听他这么说忙跳起来,一揖到底,装模作样道。
“贤弟莫要客气。”李文彦也站起来摆摆手,配合着一副得意样儿,说完自己个儿就先笑了。
大人屋里孩子屋里都说到了半夜才睡,说是不紧张,可其实哪能心里头不惦记着,不过是都在为对方着想,生怕自个儿现下表现得太过在意,万一明儿个不成会让对方失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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