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 第十八章 那时时光最动听

作者 : 顾青姿

高远进来时她在喝酒,小口小口的酌。♀高远在门口站了片刻,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走近才看见,她在笑,笑的泪流满面。一口一口的喝着酒。高远也不开口说,拿过杯子给自己倒酒。

“你让你爸爸失望过吗?”,景域突然出声问。

高远低头看她一眼,“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景域也不奇怪,继续说:“我从小我爸就亲自教我,他总嫌我让他不满意,你严肃的样子和他有些像。”,说着侧头看他一眼,继续说:“小时候他教我书法,我不学,开始学画画,他居然拿了女乃女乃收藏的名家的笔墨,亲自教我国画。我从没用心学过。我心里嫌他土气,都记不起那些名画画的是什么了。”

高远被她说的一时愣了。她转身看着他,“高远,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说,他会不会不认我了?”

她哭得隐忍却真的伤心,他只记得她来的那天,神色有些怕却不畏惧,看着他有敢生敢死的勇气,眼都不眨,就砍了自己胳膊,他看的真切,深的入骨了,可她就是不开口,就是要他一句话。他当时想,她真的很像他。居然遇见了一个有缘人,虽是个小姑娘。但也忘了她只是个小姑娘,突遭变故,她能忍到现在,真的不容易了。

他伸手揽过她,伸手抚着她的头,一遍一遍,但是没有开口说话。景域在他怀里哭得不出声响,却浑身发抖。

门开着,看见他两的人不少,高远也不在意。景域哭完觉得有些失态。问高远:“最近有什么需要我出现的地方吗?”

高远看她,眼睛还通红,“不用,快开学了,你准备你自己的吧,有事了我会通知你。”

景域也不再开口。

夜场是个烈焰的地方,酒精麻醉的不知是身体还是神智。人人举酒欢畅,人人神色愉快,不知是酒给心情助兴,还是心情给酒助兴。

景域坐在四楼的大厅休息处,大厅角落里橘黄的光没有亮度,却把大厅染得一片昏黄,让人看不见对方的脸。景域坐在这里,四周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想的却是景滕平。

晚上她回去的早,蓝蕙还没有睡,一直追着问她饿不饿。景域回身抱着她,蓝蕙僵的一动不动。

“妈,你和爸爸怎么认识的?”,她把头靠在蓝蕙肩上。

蓝蕙僵着不动,不知道是回忆,还是不想说,景域也不说话。

“妈,我不饿,你赶紧睡吧。”

蓝蕙模模她的头,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景域拿过她的手,握在手里,蓝蕙的手又细又长,她握着松开又握住松开,“妈,今晚我和你睡吧。”

蓝蕙笑的很淡,她的美丽一直是耀眼的,张扬又率性。景域为她的美丽觉得骄傲。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锐利的光了,却一样的美丽。

母女两躺在床上,景域追着问:“是爸爸锲而不舍的追你的吗?”

蓝蕙没有出声,但是景域知道她笑了。

“不是。我们没有说过话。”

景域笑出声,“难道是你暗恋爸爸?”

蓝蕙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不是,是别人介绍的。”

“你们难道没有谈恋爱吗?”

蓝蕙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别瞎问了,睡觉。”

景域笑起来,把手覆在她的手上,“我不信,爸爸说过,他那时候赶着多远去看你的。”

蓝蕙再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屋顶。

我们都曾真挚的相信美好,并相信会一直如此。遭逢变故,也折损不了那些美好。

景域一早上在家收拾屋子,蓝蕙在打扫厨房,她收拾客厅,等收拾完了,她才进去收拾书房。蓝蕙从不进书房,就像不愿踏进没有爸爸的领地一样,那些气息太熟悉,所以她不愿意靠近。母女两个很久没有一起好好吃饭了。景域陪着蓝蕙,蓝蕙也不嫌她吵,只是忽然感叹:“你都这么大了。”

景域不敢让她瞎想,拉着她问菜怎么做。

等中午的时候,她给王少安打电话,王少安有点不可置信,接了电话,“景域。”

景域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中午我们去中学的操场上走走吧。”

没有怨恨,没有气愤,和从前一样,只当是同学。

王少安到的还是早,景域穿的是亚麻色棉布的连衣裙,蓝蕙给她买的。手里提了一听啤酒。王少安过来接她,她不客气的把酒递给他,逆着太阳光,她微眯着眼睛,冲王少安微微笑,笑的王少安心里发傻。

两个人绕操场的大半周,角上的篮球场有人在打球他们两个坐在看台上,望着晴空万里的天,景域望着天空笑着说:“我记得高中运动会的时候,讨厌死了这种天气。”

王少安不知她什么意思,望着远处的人。

景域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你喝酒吗?”

王少安接过,“喝的,喝的不多。”

“王少安,你以后想做什么?”

王少安被她问的一僵,回头看她,景域看他有些紧张的样子,“我就随便问问的,我从前想去**,穿过山脉到尼泊尔,结果我爸说,那里不安定,我就不敢去了。♀后来又想去北欧。”

王少安听着她说完,“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想做什么,我好想从没想过想做什么。”

景域笑笑,“没有想过,那就想想。你毕业就回来工作吗?”

问的王少安有些不自然,他想了很久,“我不想回来了。”

景域没出声,喝了口啤酒,低喃:“不回来,挺好的。”

王少安看着她,眼神执着,“景域,你还记得,你的梦想吗?”

景域拿着易拉罐的手顿住,“我,不记得了。”

她忽然想起,去机场送叶煦,他安慰她:景域,会好的。

她忽然笑的大声,王少安看着她,“景域,不要这么折腾自己了,你不该待着这里的。”

景域仰着头,半天不动,因为眼睛里有泪。

她问王少安:“那你觉得我该去哪里?”

王少安答不上来,景域说:“你体会过一夜长大的感觉吗?”

王少安不出声,景域没有怪他的意思,微微笑起来,“我爸爸审判的时候,我就坐在离他不到十步的地方,其实我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法槌一下一下的敲,像是敲在我心上一样,我看着他被带进去。连一声爸爸都叫不出来。我妈不能在家看见一点爸爸的东西,生气的时候把顺手的东西已经砸的不剩什么了。一次我和她吵架,她吃药了。我看见她躺在床上怎么叫都不醒,比当时看我爸判刑的时候要怕得多。我甚至都想,我妈要是没了,我就和她一起去了。生死别离一直都围绕着我,连做梦都会被吓醒。是不是不可思议?”,她说完冲他笑笑。

王少安听得心里发颤,嗓子。里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轻声问:“那你恨我吗?”

景域笑起来,“我恨得不是你,所以你不必自责,王少安,我要说的是,你有想做的事,就要好好做,为你自己活着。我也不会停下我做的事,所以我不想你活在我制造的后果里。”

王少安摇头,“景域,你……”

景域没了笑意,“我爸和他隔着的和你没关系,那是我的事。我能做你不能做,那是人伦。我也不喜欢什么大义灭亲的戏码。所以,你就为你自己好好活。”

王少安被她说的开不了口。

“不说了,喝酒。”,景域拿酒碰了碰他的。

“王少安,不要这么优柔寡断,不要把我们仅剩的那点友情磨的消失殆尽了。青春也好,懵懂也好。都过去了。”

我谢谢你的喜欢,谢谢。

王少安想,她已经不是坐在后排和叶煦天南海北的畅谈的女孩儿了。真的不一样了。却让他更心疼。他确实幼稚了,什么也不能做,白添乱。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喝酒,一听啤酒完的时候,景域被晒得脸通红。她站起来对着王少安笑,也在告别,

“王少安,以后不用来找我了,我们各自为自己活吧,再见。”,说完先自离开,王少安一直看着她离开,视线模糊了,他生怕她走出视线,擦了眼睛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看不见了,他才闭上眼睛。

我会为自己活着的。谢谢你的宽恕。

没有到晚上,景域就到了流逝,穿的还是白天的那件亚麻色的棉布裙子,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她的头发和蓝蕙一样,乌黑发亮,发质坚硬。清爽的不似成年的模样。这副样子和流逝实在不搭,她也已经很久不在流逝里这样素面朝天的厮混了。

好像是从秦婧提醒过她以后,她也不记得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都会来了先去楼上换衣服,化妆。今天她懒得去了。

坐在岚姐的办公室里,看一帮姐姐打趣她,她只嘿嘿的笑,看着她们说话放肆,个个眼睛勾勒的妩媚动人,妆画的精致婉转。

她们是不是也都有一个不可说的不可不做的目的?是不是也曾入骨入髓的恨过谁?是不是也曾心慌失措的恍惚过自己这样的境地?是不是都不后悔?

有人来送外卖,一群姑娘不知是谁,给景域一盒。她规规矩矩的倒了杯水,开始吃饭。岚姐去楼上招呼客人了,她的办公室里一帮姑娘,吃完饭办公室里全是混着的饭菜味,岚姐进来就笑骂,“真把我这当混吃混喝的地方了?景域,又是你起哄的?”

众人哄笑,景域还在给她擦桌子。她也不恼,故作叹息,“唉,我在岚姐那里的名声算是彻底的坏了,看着我给她干活都不承认了。”

岚姐也笑起来,利索的打开窗户,问景域,“今天还喝酒吗?”

景域这才笑起来,“完了,我在你们眼里成了十足的酒鬼了。”

岚姐又笑骂,“怎么都模不准你的脉门。”

景域笑,“我今天给你们做一回后勤,姐姐们可不能再像上次没良心了。”

一帮人大笑,笑闹过后各归其位,景域一个人没事,上四楼的大厅去看热闹。四楼通常是最热闹的地方,斗酒赌牌下注,四楼的人玩儿的最好。

她手里拿了杯水,上去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有些晃神,

她还在走神,对门出来的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顾舟今天又在这里招待客人,他已经连着几天都有酒局,今天他带了两个部门经理,一帮人真是能玩儿,斗酒混着赌牌,还加下注,几轮下来,他就有些吃力,本就这几天不舒服,再一吵,被吵的头疼。出了门想清净一下,冲着大厅的休息区。看着有人,等走近才看清是她。

景域本就晃了神,看见他有些茫然,微微张着嘴巴,顾舟看她的样子笑起来,“小姑娘,又见了。”

景域看见他有些戏谑的样子,微微懊恼,半天不和他说话。顾舟看她样子好笑,她没再化妆,一副学生样,他觉得她好像本该就这样的,好像认识了她好久好久一样。坐在她身边,头疼的厉害,他不由得伸手捏捏眉头,她坐着不理他,半天看他这个样子,伸手递杯子,示意他,要不要?

高远以为是酒,迟疑的看她,她撇撇嘴,自己喝了一口,“你以为我真是酒鬼啊?”

顾舟笑起来,想起前两次的回忆,确实是,酒鬼。阴影里她的样子已经清晰,靠在沙发上,脚上穿的还是凉拖。此刻盘腿坐在沙发上。像极了一直慵懒的猫。

顾舟到底都没忍住,还是问出口了,“为什么要进流逝呢?”

景域有些奇怪他会问她,迟疑了一下,笑起来,“因为能遇见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啊?我很花痴的。”

顾舟听她这么瞎胡诈,也不恼,“是吗?那何必进流逝,直接追求,不是更省事?”

景域没想到他这么上赶着追问,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的妩媚,“那样失败了多丢人啊,这里,可以正大光明的看,而且,还不止一个。”,说完还冲他故作妩媚的笑。

顾舟看她的样子,有些无奈,她防他防的厉害。

阴影里就他们两个,安宁静谧,又很和谐,顾舟心里像是有什么想法,忍不住的冒出来,连他自己都惊讶。

他没了刚才的边探边聊,直截了当的说,“就算你在这里,也没有用,没有好处就不会有人白白担风险。”

景域被他这么挑明,毕竟藏不住事,气恼的反驳,“我拿自己去换,可以吗?顾总。”

说完又气恼自己沉不住气。

顾舟听她这么说有些惊讶,略一想,又说,“只要答应你的要求就可以吗?”

景域被问的生气了,又不好发作,忽而笑起来,“顾总招待人,自己却躲在这里,太失礼了吧?”

她总这样的躲闪,顾舟根本抓不住她,他也有些后悔自己鲁莽沉不住气,只好作罢。起身离开时说:“景域,什么事,你要慎思,也可以来找我。”,说完才走。

景域又想,难不成,又有什么消息了?要不然,顾舟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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