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认为,稳中求胜才能取得稳妥的顺利。他是慢性子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再三考虑后作出决定。但很多事情并不会等他考虑好了才发生,而人一旦被逼急,也就不管什性子了,闭着眼睛就往前冲。方安就是这样,平时抱着梦想缩着脑袋,喊着往前的口号,却不敢使劲往前跑,但要是被逼急了,能跑的连写都不要了。
小学放暑假比较早,随后就是初中。大中午的,方安在十一中大门前支了个桌子,躲在遮阳伞下给询问情况的家长仔细解答疑问。
他的冬咚小饭桌,不仅有王兰这个全国特级优秀教师在,还从全市最好的初高中请了七八位老师。他的补课班刚开业,宣传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这些老师的名气。还有一部分优势,在于他的补课班环境,别人是地下室停车场,他的是敞亮三层楼房,教学设备也没得说。
当然,他的补课班的劣势也很突出,作为新开办的补课班,得不到家长的信任。
躲在遮阳伞下,尽管晒不到,他还是热的满头大汗。不仅热,还有些中暑的症状。按照他惜命的性格,早该撤了。可这个时候刚放学,正是宣传的好时候,家长都围着他,要是站住了,能为补课班多拉四五个学生也不一定。
咬咬牙,灌了口水喝,火辣辣的嗓子好受很多。他扶着桌子,避免因为头重脚轻而栽倒,一边感受着耳鸣,一边努力辨认家长们说的话。
喉咙仿佛烧起来了,胸口闷闷的,好像呼吸不上,他又伸手拿水,手伸到那里却没拿到瓶子,他看瓶子跟手是一个方向,但就是模不到。
“你没事吧?”有家长发现方安的异常。
方安已经听不清楚别人说什么了,他身子一软,歪坐到椅子上,脑子不听指挥地想着:空调,冷水,还有冬简。
如果冬简看到他这样,会不会冲上来骂他?冬简要是看见了,绝对会把他给骂死。
哦,也不一定,冬简最近就是个神经病,非吵着要跟他离婚。
方安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着,不停掐手心想要清醒,这么多人围着他,不能坏了生意。很快有人强掰起他的脑袋,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他的额头,那一瞬间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让他从快到死的状态上升到半死的程度。
“都散了吧,他没事,我会照顾他的,不要堵住风。”
耳朵刚刚好使,就让他听到了冬简的声音。方安大大松了口气,把额头上的冰矿泉水拿下来猛喝了好几口,感觉有力气了,就把宣传单往前推了推。冬简不愧跟他睡了很多年,他一个动作,冬简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给那些家长道歉,并把宣传单散发出去。
他被扶着上了车,开着空调的车内凉爽无比,方安的眼泪差点没控制好,要汹涌而出,他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话,也不管在冬简面前能不能说脏话了,用他所有脑子里出现的词语来赞美空调的伟大。
冬简瞪着眼看他:“你不觉得更应该赞美的人是我么?”说完还威胁他,“快感谢我,不然跟你离婚。”
方安:“……”还有完没完,离你大爷的!
“还有好几天才放假,你着什么急,下午来招生就行……”冬简开始数落起来。♀
别的补课班都好几个人轮流来,方安舍不得请人,就自己一个人顶。这么热的天气,在外面站一会就满头大汗,方安在八点上课之前就来了,四个多小时呢,能不中暑才怪。
事实证明不是方安心急,是事情确实该着急。方安顶着毒日头,在学校门口蹲守了好几天,最后也没招够学生。每个大班应该招收六十多名学生,最后只招够了一半。小班倒还行,本来就订的是十几个人,每个小班都破了十。
招生时被家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到最后却没招够人数。方安这才意识到,别看要补课的学生多,补课班却更多,这块大蛋糕垂涎的人多了,就不够分了。
冬咚补课班刚办起来,吃没有名气和经验的亏。这次没有招够学生,不代表下次也这样。只要这批学生教的好,名气打出去了,补课班还愁没有生源?
这么想着,方安不但不气馁,反而更添斗志,一心扑在补课班上。真真做到了起的比鸡早,活的比狗累。他明白冬咚补课班有教学环境好的大优势,客观条件没得说。现在重点就是抓老师和学生,只要能留住好的老师,以及让学生学的高兴,愿意来这里学习,还有让家长放心,看到学生补习的成果,就不愁让冬咚补课班一年比一年办得好。
为了照顾好老师、学生,方安是热了送冰棍,下雨了送伞,渴了送水,饿了有加餐,一个个师生都享受皇帝一样的待遇。学生晚上回家后,还有教学助理打去电话,询问是否安全到家,以及作业完成情况,这一举动让很多家长都觉得十分贴心,学生就算对补课班的作业有抱怨,每天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也不好意思抱怨。
躲在暗处偷看的冬简父子,都恨恨咬住手指,方安从来没有对他们这么好过。冬简还好,冬咚则看一次哭一次,问冬简:“爸爸跟你离婚后,是不是要去给这些人当爸爸?我就是没爸的孩子像根草!”
冬简更气愤:“八成是,看他跟那些家长眉来眼去我就着急。”方安脸上的摔伤早好了,冬简求神拜佛希望方安再摔一次。
两父子说到伤心处,抱头痛哭。晚上一起到小饭桌“温柔关心”方安,同时要求方安对他们俩比对那些师生还要好。
方安说不过他们,决定跟他们出去吃夜宵补偿补偿。冬咚最高兴,因为他好久没跟爸爸一起吃饭,而且他也饿了。
小饭桌现在临时住了七八个外地补课生,他们晚上写完作业没事干,派出个代表过来借用冬咚。冬简特别大方,把孩子往前一推:“尽管拿去玩。”
冬咚:“……”这是亲爸?小脸特别严肃,“我饿了。”
“这是两百块钱,你们谁去楼下小超市买点东西?”冬简很残忍。
“我我我。”大家都争抢抱着不甘愿的冬咚走了。
看着碍事的人走了,冬简特别满足,他转头一看,见方安怒视,他就板下脸:“你又怪我花钱了是不是?我自己的钱,我乐意。”
方安无力:“谁管你的钱了,我是心疼儿子。”
冬简就趁机酸几句,说些给别人端茶倒水,不管自家人什么的。嘴里酸的不行,眼睛眯起来往方安宽松的衣服里瞅。方安看他那猥琐样就想揍人,但惹不起人家,只好迅速换过衣服出门。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要说打架,严格来说,还真有那么几次,当然冬简是不承认的。冬简一直坚定地认为,这个家庭在他英明的带领下,团结和谐,奋发向上,简直就是模范家庭!
而方安认为他们确实打过架。好几次方安都急得上拳头了,冬简就一招:老子压着你不能动!老子不说话,不动手,就压压压!
压的方安气消了,两人就转战床上,开始恩爱生活。
两人出了小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谁也不提吃夜宵的事。冬简的嘴说个不停,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听得方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冬简不直接说方安哪里做的不好,哪里需要改正,冬简只说自己做的太差,最后怎么改好了云云,简直是模范好丈夫!
方安安静任由冬简絮叨。这些话在冬简肚子里憋久了,不让冬简说出来,冬简憋坏了怎么办?他看见临街有家小超市,就不吭声跑过去给冬简买了瓶水。冬简看到水就怒了:“你是觉得我烦,想拿水堵住我的嘴对不对?”
这句话把方安给气坏了,他是怕冬简说话多了会口渴。好心当作驴肝肺,方安摔了水就往回走。冬简跟在后面小碎嘴威胁:“你给我回来,不回来就离婚……走慢点,再这么快立马离婚……不等我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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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在审批补课班预算时,杨卢登门拜访了。他开门见山,直接问方安:“冬简最近精神情况不大对。你有没有发现?”
“相当不正常。”具体表现在,居然要跟他离婚。
杨卢嘿嘿奸笑:“他这是垂死挣扎,不足为惧。你要是还保持之前的状态,过段时间,你不理他,他就消沉了,该干嘛干嘛了。”
方安深以为然:“但愿他只是胡闹几天。”
“我有办法让他乖乖认输。”杨卢得意舌忝毛。他终于又能混入这两人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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