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花语》的收视率超过预期,在同期剧中排名第一,这部剧的首播在两家电视台上映,而结局刚刚播完,别的电视剧争相取得这部剧的版权,也将这部剧投入寒假电视剧大潮中。
以至于,除夕当天三个台在不同时间段播这部剧,真是想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李明睿最近的行程排得很满,直接证据就是除夕这一日也要出席活动,上午和一个女艺人录制节目,一切顺利,下午的活动流程很简单,他站在台上挥挥手,对下面的人群问候几句,然后回答主持人问的几个问题,最后一步就是给粉丝签名。
幸好今天的活动是在松江市,活动结束后他不用匆忙往家赶。
自打他在化妆间卸妆时,通过镜子就见到张晶坐在椅子上,一手握笔一手捧着日记本唰唰记录着什么,身边的人已经习惯了张晶写日记的爱好,他每天时不时就拿出小本子写啊写,但不管怎样该做的事还是一点不落,勤快依旧,麻利依旧,这就足够了。
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搬东西,张晶把本子揣兜里,站起来去帮忙,只是在搬东西的过程中本子连续掉到地上好几次,工作人员笑着打趣:“你就给它放一边吧,还能有人偷啊?”
张晶挠挠头,羞赧一笑,也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便把笔记本放到化妆台旁边的凳子上,继续与工作人员忙碌,而这边李明睿正由化妆师卸妆,根本没有理会日记本的事。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化妆间跑进个女工作人员,她抹了把脸上的汗,问了句:“丢了台设备,谁有笔和纸?我记录下信息。”说着眸光定在椅子上的日记本上,快步上前拿起笔,打开本子就要撕纸,“实在着急,给我张纸用,谢谢啊!”
李明睿眼睛看过去,见女人手里的本子正是张晶的日记本,想起张晶对日记本宝贝的样子,猛地起身上前阻止道:“这个不能撕,是别人的日记本,窗台上有纸,你去拿。”
女人原本已经翻开了本子作势要撕,听到李明睿的话就把本子递给他,转头去窗台。
李明睿低头,给张晶合上本子的一瞬间,目光扫到了个‘睿’字,他莫名地又翻开瞅了一眼,原本只是大略看看,这么一看便拧紧了眉头,眸光也渐渐发冷。
不错,内容的确是日记,记得不是张晶,而是他。
“9点18到达演播室,与女歌手何若琳同台献唱一首歌曲,共有四分钟,然后接受主持人采访,长达一个小时,录制节目结束时近11点。♀”
“11点05分离开录制现场,11点15分与女歌手何若琳在大厅交谈十分钟,相谈甚欢,女歌手轻拍睿肩膀一次,并要请睿吃午饭,睿以有行程拒绝,二人以互换手机号告终。”
“12点42分去餐厅吃饭,恰巧碰上演员杨可欣及其助理,睿为对方倒酒两次,为对方拿纸巾一次,杨可欣为睿夹菜一次,我与其助理在另一张桌子吃饭,二人谈话声音低,具体内容听不清,午饭完后,睿帮杨可欣拿外套,并将她送上车,然后离开,去下一个人目的地。”
“14点21分到达会场,签名两小时,并与部分粉丝合影,期间无特殊人员靠近,近5点半时,睿戴上墨镜遮住帽子来到一家超市购买食物饮品糖果,包装上有红色喜字,疑为为新年添年货。”
“18点25分由化妆师卸妆,整个人略显疲惫,卸妆时间约有……”
张晶已经回到了化妆室,他窘迫地站在原地不吭声,由着李明睿先是翻完这一日的‘日记’,而后翻回往日记载的内容,似乎在看重大新闻,眉宇间的神情极为认真。
李明睿看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他的面上一片平静,盯着张晶半晌,缓缓开口道:“萧言?”
张晶一怔,然后点头。
李明睿什么话都未再说,坐回位置上继续由化妆师卸妆,而张晶心慌意乱,急忙溜到外面将这件事告诉给萧言,实在不是他背叛李明睿,萧言当初找到他的时候,明确告知他的工作职责有两个,一个是作为助理来照顾李明睿,而另一个就是充当萧言的‘间谍’,而根据萧言语气的郑重程度来看,倘若他没能完成第二个任务势必要被刷下来的。
虽然李明睿待他很好,可毕竟萧言才是他的终极老板,更何况他并未作出伤害李明睿的事,他向萧言透漏消息反而给李明睿带来了好处,就比如原本李明睿在春节期间档期被排得很满,只大年初一能够休息一天,萧老板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二日李明睿就被通知春节能有一周假期。
他担心因为日记曝光的事惹恼萧老板,但依然说了实情,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只是吩咐他好好照顾李明睿,其他并未多说,他就愣头愣脑地挂了电话。
李明睿回到家后,恰好还剩十分钟就到八点,家里的保姆已经回老家过年,周玉清正一个人在客厅包饺子,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洗洗手,也加入了包饺子之中。
周玉清口中抱怨道:“当明星那么辛苦,要是不喜欢儿子咱就不干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眼睛时不时就看一眼电视机,电视正播着《夏日花语》,她就那么边包饺子边看电视,似乎自得其乐,其实包饺子这活本应是保姆做的,可毕竟过年嘛,还是吃亲手包的饺子有年味。
李明睿有些无奈,自打这部剧上映后,周玉清女同志就有了看电视剧的瘾,似乎是兴奋于终于能看儿子拍的戏,这部剧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三遍,基本上每次他收工回家都见她守在电视机前。
而且,她为了方便看电视,做面膜练瑜伽的地方也改到了客厅,但凡能在客厅做的绝不在别的地方做,就比如现在包饺子明明应该在厨房,现在却整个人正对着电视机,包几下就抬头瞅一眼。
李明睿洗了手,也跟着周玉清一起包饺子,嘴上道:“不辛苦。”
“你回来得也太晚了。”周玉清不满道。
“今天有行程,没办法,。”他动作娴熟地捡起饺子皮,用勺子舀点饺子馅到饺子皮上,然后包出元宝的形状。
“演员真不是好当的,儿子咱累了的话就不干了啊,妈又不是养不起你,一看这电视我就来气,我儿子这么优秀竟然只演个小角色,应该让国际大导演邀请你嘛……”她正说得情绪高昂,却见李明睿包出的形状极为标准的饺子,愣愣道:“儿子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了?”
李明睿微微一笑:“这种事看多了也就会了,并不是太难,您那天不是说想要我给您煮面条来着吗,您想吃的话我随时可以煮。”
萧哲结婚的那一晚,他在家煮面条来着,细心的周玉清发现了厨房煮面条的痕迹,当得知他会煮时,便要他亲自煮给她吃,美名其曰尝尝儿子的手艺。
周玉清惊讶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缓缓吐出几个字:“我现在想吃。”
李明睿失笑道:“大过年的谁吃面条啊?”
“不,现在就想吃,给我加鸡蛋和葱花,能吃上我儿子煮的面条也算不白养这么多年了,将来不管是谁要了我的儿子都是捡了个大便宜。”周玉清喜滋滋地笑了笑,然后不知想起什么,面色闪过一抹纠结,她撇过去脸,低声道,“其实吧,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
“其实找个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周玉清声若蚊呐吐出这句话。
李明睿怔住,失了言语,二人正在沉默时,李东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神色冷硬地扫了李明睿一眼,而后对着周玉清道:“新年不看联欢晚会,看这东西干什么?”
周玉清立马直起了腰,习惯性地对李东海反驳道:“什么叫这东西,这是咱儿子拍出来的戏,你这个当爸的不关心儿子,连拍的电视剧也不看一眼。”
李明睿低头,每当他们二人说话时,他习惯性地在一旁保持沉默。
“好好,你关心儿子。”李东海不想大过年的与周玉清发生争执,软下点口气道:“你那部电视剧想看多少遍都行,但是今年是除夕,一年才一次,转回联欢晚会行不?”
周玉清吃软不吃硬,这才勉强点点头,用遥控器换到晚会节目。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饺子,李明睿和她们包出来的饺子形状并不是一模一样,以至于周玉清专门挑他包的饺子吃,她旁边还放着一碗面条,她就几口面条一个饺子这样吃,吃得香喷喷的样子,看起来高兴又满足。
李东海夹了个李明睿包的饺子,吃着味道似乎不错,又连续吃掉几个,抬眼见李明睿慢腾腾地吃着,于是伸出筷子给他夹了一个,放到他的碗里。
李明睿本来懒懒地吃着饺子,见到李东海给他家饺子的瞬间,他的身体猛然绷紧,后背僵直,呼吸微滞,过了半晌李明睿怔怔地抬头看向李东海,对方正好起身离桌,朝着沙发处走去,常年忙碌于工作中的李东海,最忌讳的就是把时间用在赚钱以外的事情上,这是李明睿头一次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时间‘浪费’在看电视当中。
事实上李东海纵然个性冷硬如前,可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当年神情冷漠地和他说要对私生子的事情保密不可以给李家丢人时,腰板都是笔直的,而如今他的身躯已经略微佝偻,腿脚也没有原来那样如松般钉在地上的力量感,头发也白了大半……过完年,他已经是个五十七岁的老人了。
无论曾经如何叱咤风云,他已经是个即将六十岁的老人了。
李东海这一生大部分时日都花在工作中,一生光辉无限,是个极为成功的商人,甚至将父亲的产业翻了数倍的价值,就如李东海无法理解他喜爱着演艺圈的事业一样,他同样无法理解李东海为何要这么费尽心力地赚钱,那几乎要拼上全部的心血,值得吗?
“儿子,你吃饱了?”周玉清问道。
“恩。”李明睿转开目光,埋头囫囵吞下碗里的那个饺子,然后放下筷子离开座位。
他来到阳台,微微眯着眼睛感受着夜晚的凉风,此时此刻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他以一个新的身份,即将度过新年,而这样的未来的每一年都将如此度过。
空中烟花绽放,绚烂璀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昭示着过去的一年已经结束,无论是难忘的、刻骨的记忆,亦或是艰难的、辛苦的新生,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今的他,已经正式成为一名演员,明灭的烟火中,李明睿的眸光有片刻的迷茫。
手机今夜一直在震动,李明睿起初是翻开几次,每条拜年信息他都回一遍,到最后干脆手机通讯录里的人群发一遍,然后就把手机揣兜里,不管再怎么震都不理,可是,这一回的震动一直不停,这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赫然是‘萧言’,他群发拜年短信的时候特意跳过了萧言这个人,事实上直到今天之前,他都已经认为萧言放弃他了。
“喂?”
“李明睿,新年快乐。”萧言的声音轻轻的。
李明睿的声音没有半分波动:“同乐。”
“在做什么,和周阿姨他们在一起吗?有吃饺子吗,是什么馅的?外面的烟花很好看,你有看到吗?”萧言嘴里吐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一起去兴德村,你几天前和你的助理提过要在初二去一趟兴德村,去看望一个朋友,从松江市开车到兴德村要九个小时,你一个人开车的话太累,让我帮你吧,而且我这两天查过,兴德村周边的地方最近修路,车不容易开,你一个人开车不方便。”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挂了。”
“李明睿……”萧言急忙唤道,语气终于有了丝罕见的焦急,“是我不对,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窥探你的行踪,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每时每刻在做什么,你不知道,每一天的每一时刻我都想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人,可是你不愿意见我,我不想惹你生气,我只好让你助理把你每天做的事记下来,我保证你无论和谁在一起和谁吃饭和谁一起玩乐我都不会影响你,我只想知道你每天做什么。如果你不高兴……我再也不这样做了。”
李明睿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听,这个人说得多好听啊,深情款款,如果他是未经世事的少年,或许就信了,哪怕这一刻萧言的话在他自己看来都是真的,那又有什么用呢……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答应下来,就和萧言在一起吧,原因无他,他只想用时间来证明,这个人的承诺终将化为灰烬,一切的付出和等待只因求而不得,当得到了想要的人,当最初的新鲜感渐渐消失,萧言终将和林亦然一样,要么选择放弃要么选择背叛。
李明睿沉默了半晌,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晚安。”然后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笔记本没电了。白天再修错字。文扔存稿箱里了。早上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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