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此时此刻笼罩在白黎上方的男人微微低着头,将自己的整张俊脸暴露在少年的视线当中。♀
而白黎自然是相当不给面子的,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马上就把黑布蒙了回去。
眼前又陷入黑暗。
虽然是完全无法以目光接触到男人的姿态,但他依然仰着脸,就像能透过那厚厚的蒙眼布跟邵钧天坦然地对视起来一样,有板有眼地打起了官腔:“日前我收到贵公司寄来的电影剧本,这是揣摩角色必要的练习。”
邵钧天不轻不重地扬了下眉:“哦?这么说我们把剧本寄到贵府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白黎:“这是当然。”
邵钧天:“看来你也已经完全可以把握好这个角色了?”
白黎:“对。”老子就是这么碉。
邵钧天:“本来看在你是新人演员,想给你一些特别的优待……现在看来我的想法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一直在顺着邵钧天的话往下回的同时,总觉得他语气里透着一点狡猾感觉的白黎不动声色地张开了在全身上下的警觉力场。
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说一半藏一半是怎么个意思?
白黎微蹙眉头,耐着性子问着问:“什么优待?”
邵钧天:“跟我去一个地方。”
白黎:“……”
麻烦哪位告诉我刚才那上下两句对话当中有哪怕是一丢丢的因果联系吗?或者说如果‘去一个地方’能跟‘优待’划上等号的话……那真是不得了啊邵大老板,你简直是可以刷新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了呢。
见少年无动于衷,男人语气里忽然带了一种诡异的笑意:“你敢不敢。”那态度,充满了*果的挑衅感。♀
在选择在继续杵在这里跟邵钧天进行崩坏三观的对话或者选择按照他说的去某个地方好看看传说中的‘优待’到底是什么之间权衡了一秒钟。
白黎斗志昂扬地决定选择后者。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真汉子。
苗疆少年表示,他这条铁血纯汉子活了快十八年除了干上一碗师父他老人家的洗脚水之外他还真没什么不敢做的。
临走前他给宋凯文打了个电话,没通,就只好语音留了言给他。然后在邵钧天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到马路牙子上,爬进了一辆带着跟邵钧天身上同样淡淡烟草味道的车里。在完全视觉黑暗的情况下,被带上了通往未知的旅途。
十五分钟后,白黎开始有点烦躁。
三十分钟后,他开始底下长了倒刺一样坐立难安。
在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
白黎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扯下眼前的黑布自发地结束这场“装瞎装到底”的无聊游戏,这才发现窗外的景色显然已经到达了一种他前所未见的偏远程度。
他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身边这位一路上破天荒的连一个字都没蹦出口,让气氛压抑到害他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一个不小心爬进了通往异世界通道大门而迷失在外太空了的邵钧天,后槽牙隐约发出小小地声响:“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儿?”
邵钧天这才惜字如金地回了他三个字:“快到了。”
白黎:“……”
这一次,邵钧天说的‘快到了’却是真的‘快到了’。
三分钟之后,黑色轿车稳妥地停靠在这片荒郊野岭外的一间带有围墙的高耸别墅外。
与这四周环境极其相符的相当灰败斑驳的白色墙面上,爬满了由于年久无人打理等原因而生长的格外旺盛的深绿色枫藤。♀被它们所覆盖住的大概曾经还很华丽高贵的壁灯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甚至还住进了一窝叽叽喳喳的小鸟。
还有些不知名的植物正在跃跃欲试地往墙外探出来。
白黎眯起还没重见天日多久,不能完全适应今天这样灿烂阳光的双眼,打量着这栋看起来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年历史的房子,问:“这是什么地方?”
邵钧天:“《易体》的开机点。”
白黎:“……”
邵钧天又补充一句:“也是片中主角两兄弟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欣赏着白黎一脸震撼到掉眼珠子的美妙姿态,真正从字面意义上做到‘给新人演员的优待’的邵钧天老板非常得寸进尺地想看到少年脸上更多有趣的表情,他把别墅大门轻轻拉开,以一种诱哄的语气道:“要不要进来?”
白黎立刻道:“当然要进”
像一只饿了几百年才发现一根肉骨头的狗一样脚下生风地飞扑过来蹿进铁门内的白黎,第一眼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别墅内部那惨不忍睹的花园。
这里一块草皮翻着。
那边两个打碎了的花盆。
家门口杂草丛生。
他刚走两步,居然还踩到了一坨狗屎!
是狗屎!狗屎啊亲!
暗自庆幸自己的装模作样已经练到最高层次的白黎少年淡定地抬腿走开到草地上,直接在着没有草皮的土地上蹭了蹭脚。
自暴自弃地想就当是给土壤施了个肥。
然后才抬起眼,望向在旁边看了很久白戏的邵钧天,道:“在这个么荒无人烟的鬼地方住了八年,怪不得两兄弟性格养的一个比一个奇葩。”
邵钧天的面前是一丛火红色的野生杜鹃花,也是整片花园里唯一能称之为‘花’的生物。
在这片无人打扰的荒芜土地上,它们破天荒地开出了一种独领风骚的霸气感。
然后白黎就眼睁睁地看着邵钧天以一种高贵冷艳到了极点的表情,随手捏住了那一丛花中开的最大最艳丽的那一朵,嘎嘣一下,花枝应声折断。
白黎:“……这些杜鹃花招你了?”
邵大爷一如既往的神逻辑:“等到开机日,它们自然会被清理掉。”
“………………”
白黎忽然有一种懒得跟他争辩的无力感,转了个话题问:“屋子里能进吗?我想去看看书房。”
邵钧天面无表情:“可以。”
书房,在电影剧情当中,是弟弟在这里生活过的八年间接触到最多的房间。因为他本身的视力缺陷,使得这个可怜的孩子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去学校读书,因此,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半封闭的家庭式教育。
而别墅里的书房,就是弟弟每日驻足最多的地方。
在目睹了这附近的环境之后白黎更是表示,这样都没被养成个自闭阴沉的性格,从某方面来说那弟弟也确实是个强人。
推开书房门后头顶落下的那一层灰比客厅那扇门上的要厚重的多,白黎早有准备地捂住了口鼻,烟尘过后,落入他视野的是一个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陈设的房间。
如果不是房间正中央的那扇大到有点格格不入的明亮玻璃窗,白黎完全可以怀疑邵钧天是不是把他带错了地方。
剧情中,弟弟儿时经常趴在这扇窗户上睡午觉。
有时候睡得晚了,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还会发现在自己沉睡时有人在他身上盖上了一层御寒的薄毯。
而一直到他不得不离开这栋房子,都没有发现这个神秘的盖毯人究竟是谁。
邵钧天站在门口:“这就是书房。”
白黎:“我知道,整栋房子只有这间房正中央有这么大的玻璃窗。”
并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再一次蒙上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感受着着那位于正前方的微薄暖意,一步步靠近玻璃窗到将自己的脑袋像片中所写那样贴在窗台上。然后就跟只正在认窝的猫一样小幅度地蹭了蹭。
究竟是谁给弟弟披上的薄毯呢?
白黎静静地靠在窗边,太阳光暖暖地笼罩住他,他脑袋晕乎乎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天明娱乐虽然送来了剧本,但却不是完整的剧本。
缺少的部分里,正好就有关于‘神秘盖毯人’的揭秘。
在脑袋里跳月兑着开动思维的同时,白黎的警觉心也丝毫没有降低。
有人从背后靠近了他。
有人轻轻拉扯了他绑在耳后的活结。
黑色的布条落下,白黎不悦地抿了下唇,懒洋洋的睁开眼,试图用眼神跟邵钧天传递这样的一信息——没看见老子在进入角色呢嘛。
你大爷的过会儿再来烦我呗。
却发现邵钧天那不容忽视的锐利目光正直直地落在他胸前的口袋。
那里面正因为他的姿势关系,露出一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
白黎:“……”
是上次在银阁邵钧天塞在他口袋里的手帕。
虽然衣服不是上次那一套,但是过于贴心的经纪人在帮他丢三落四的艺人清洗衣物时发现了它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误以为是属于白黎的。于是就在今天给他挑选外出服饰的时候,顺手给塞了进去。
白黎:“……这是个误会。”
真的。
“什么误会?”邵钧天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地伸出修长的指节夹起那块柔软的白色手帕,直接就朝着白黎那张沾了灰的脸糊了过来,“误会宋凯文其实是有教育过你身为一个艺人需要在外注意自己的仪表,只是你自己愚蠢到忘记这一点了吗?”
白黎:“…………………………”
果然还是不能跟大爷做朋友!!!(╯‵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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