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灵 第十三章 鬼人?灵魂?毁灭

作者 : 角落微笑

十一年前……

纯白的云朵填满了整个天空,在寒风的中缓慢翻滚着。雪,恋上了这座城市,在这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里,不停地亲吻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宫殿附近的雪地上,一个金发男孩儿正坚定的望向前方。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便立刻融化成了水滴。在他的身旁,一个穿着呢子大衣,同样长着一头金发的男人正看着那个男孩儿。他双手背在身后,屹立着,似乎象征着一切权威。这个人正是弗洛威王国的国王——金琛。

“翮立,准备好了就开始吧。”金琛声音不高,却次次震撼着男孩儿的心。

翮立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瞳孔开始闪烁着金光,一股气旋在他周围形成,吸引着片片雪花。他细细的手臂轻微地颤抖着,五根手指有规律地一上一下,似乎在控制着什么。他眯上了眼睛,死死地定着前方,不敢放松。突然地面剧烈的抖动起来,棕色的沙粒瞬间从白雪中喷了出来,混着下降的雪花落下。纯白的雪地立刻变得斑斑点点。翮立放下手,轻轻叹了口气,高兴地望向金琛:“哈,爸爸!”看到自己的父亲赞许地点了点头,男孩儿笑得更加开心。

“国王殿下,古阔博士想见您。”金琛刚要开口,就被一个稚女敕的声音打断了。回头一看,萧守正笔直地站在那里。

金琛轻轻一笑:“哟,怎么是小萧守啊?你爸爸呢?”

“他临时回家了,我就来替他干活了。”

“好好好,那咱们就去见见那个古阔博士。翮立,走了!”说着,金琛的手凭空一抹,千万颗沙粒都悬了起来,向一个深坑飞去。雪地又变得跟之前一样纯白、平整,看不出任何痕迹。

在父亲的书房紧闭的大门前,翮立和萧守都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了门上。厚厚的墙壁几乎隔绝了里面的任何声音,但通过木门的轻微震动,翮立还是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对话。听着听着,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些不可思议的神色。

“翮立,他们在说什么啊?”萧守在一旁急切地问。

“‘死人的灵魂’,‘重生’,‘实验’,‘鬼人计划’……听不太清,断断续续的……”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翮立的脸上也分明写满了疑惑。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矮瘦的老爷爷手中拿着一张文案,兴奋地走了出来。显然古阔博士得到了国王的许可去干某件事情。金琛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望着古阔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眼中的期待是难以掩饰的。♀

“爸爸,他要去干什么?”翮立拽了拽金琛的衣角。

“去干某件说不定能造福弗洛威的事情。”

“为什么……会是‘造福’?又有‘死人’,又有‘鬼’,怎么会是‘造福’?”翮立天真地望着金琛。金琛一惊,他没有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隔着门板听到这些关键的信息。要知道,当金琛做到这一点时,他已经二十岁了,而且是在经受了长期训练之后。

“看来不告诉你还不行喽?”金琛说着,瞥了眼一旁不动声色的萧守,“那你们两个进来,我慢慢跟你们说。”

金琛关上了房间的大门,又在周围地墙壁上下了一层牢固的屏障,才开始讲述这个“说不定”能造福弗洛威的事情。这么多年,翮立早已忘了父亲同意实施了这个计划的原因,也忘记了父亲当年那种兴奋的表情。但他仍清晰的记着,父亲说那是一个将死人复活的计划,被称为“鬼人计划”。“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能将死者的灵魂提取出来,通过某种技术,让灵魂本身再形成一个新的本体,并使他们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这样一来,一定会给弗洛威带来不小的好处。而且,金渊叔叔会亲自参加这次计划。”父亲说这段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光芒。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计划本身,还是因为他聪慧的双胞胎弟弟——金渊终于要开始干正事了。

后来,正如翮立料到的一样,在靠近陵园的地方,一个新的研究所拔地而起,之后被人们称为了ghp研究所。每天,他都能看到几辆装着木棺的马车向研究所的方向驶去。父亲陪他练习的时间也变少了,每周他都会去研究所视察。说是视察,还不如说对于某种东西的过度期待,就像翮立总会在女仆做蛋糕时在厨房里转来转去一样。翮立一直是这样想的。

也是从那以后,父亲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从研究所回来,他都会在一个本子上记下几个名字,并在名字的后面写了很多很多字。翮立曾问过那些名字和一串串的字都是干什么用的。父亲说:“这些是人们的名字,他们为了王国奉献了他们的灵魂,我们应该记住他们。”接着,父亲就会给他将发生在那些人身上的故事。

父亲一直很重视这个计划,非常重视。他依然常常跑去研究所,依然在本子上写着那些人的名字,依然给翮立讲着别人的故事。但翮立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父亲当初的兴奋正在一点点减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

终于有一天,当古阔博士再一次申请调用更多的尸体时,父亲冷冷地说了一句:“计划终止吧。♀”淡淡的几个字,却没有留给古阔博士任何反对的余地。命令下的是那样的干脆,似乎在释放着某种压抑已久情绪。当天下午,翮立就跟着父亲去了ghp研究所。那天对于研究所里的人来讲是一场噩梦。国王强行终止了计划。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研究员都被撤出了实验室,实验的资料也被锁进了白金宫的某个地方。这个研究所一下子变成了一栋空楼。

那天,有许多人往王宫的地下传送着资料,样本,其中也包括一具女孩儿的尸体。听说,她是最后一个接受实验的人——穆塔。父亲在本子上记下她的名字后,又不停地在后面写着她的故事。父亲一直在写,一直在写,写得比哪一次都要长。不知不觉,一滴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

第二天,翮立就听见了金渊和父亲的争吵声。他们吵得很凶,一向镇定的父亲也开始有些失控地吼起来。翮立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死死的关上了门。当再次打开门时,看到的只是金渊愤怒离去的背影。

让翮立没想到的是,那是他,也是王宫中的所有人最后一次看到金渊……

可是,穆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她不应该在白金宫的地下吗?

难道说是……金渊?!

“麻烦加快一下速度!”翮立突然向车夫喊道,不顾凌雨一旁惊讶的表情,将身体向椅背上一摔,继续他的思考。

马车匆忙地在王宫前停住。翮立跳下车:“去绝域学院,凌阴会在那儿等你。”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翮立便没了踪影。

空荡的王宫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翮立几步跨上了楼梯,望向了金琨的书房。光亮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很显然他还没有睡。翮立大步走过去,猛地打开了门。一阵风瞬间卷进了屋子,吹散了桌上的纸张。“叔叔,当初金渊是不是参与了鬼人计划?”金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翮立这样问自己。他满脸疑惑地答道:“是啊,他可是古阔博士的重要研究员啊。”

“重要研究员?”翮立重复道,“那就没错了。我要告诉你,金渊他好像在私自继续鬼人计划,并且应该已经研究成功了。而袭击凌雨的人正是他的杰作之一。”

金琨先是一愣,却又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袭击凌雨的人就是穆塔——计划终止时最后一个接受实验的人。她明明应该在地下的密室里的,可现在她却出现在福瑞恩。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开了密室偷偷将她带走了,而能做到这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金渊。就算不是他,这事跟他也有不小的关系。”

“怎么可能?”金琨有些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不去密室查一下呢?假如真像我说的这样,再加上福瑞恩的地下迷宫和你的这些资料,说不定就能证明他和噬魔社有着某种关系,也能更快地找到他。”翮立说着,从地上捡起几张纸,朝金琨晃了晃。

金琨看着翮立深深的瞳孔,站起了身:“走。”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藏在王宫最深层的房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上次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能用“很久很久以前”来描述。一步步靠近那个紧锁的门,一点点触动遥远的过往。门口的卫兵看到这两个人,恭敬的行了个礼。金琨向他们点头一下,准备解开门上的封印。

当他封印解到一半时,手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

“封印好想像被人打开过。”

翮立听了又眯起了眼睛,似乎这样能看清更多的事情。

金琨迅速地解开了剩下的封印,冲进了房间,直径走向了一个雕像。十年前,金琛就是以这个雕像作为石棺,将穆塔的身体保存在了里面。可是,当金琨再次开启这个雕像的时候里面却空空如也。“怎么可能……”一阵强烈的恐惧感笼罩了他。

翮立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目光又停留在了书架上。书架上排着密密麻麻的研究资料,却唯独一处是空的。翮立走近一看,下面的标签写着“鬼人计划”四个字。

“这原先放的是鬼人计划的研究资料吧。你把它拿去了?”翮立问道。

金琨走了过来,看到空空的书架,脸上的阴影又加深一层。“天啊……我都做了什么?那么重要的资料,竟然连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难道真是金渊那家伙拿走了?”

“现在看来,只有这种可能。知道封印解法的只有我和你父亲,但依照金渊对我们的了解和他的智商,他是有可能自己破开封印的。你别看他有时候还犯小孩儿脾气,法术没有你父亲好,但他可是天才,否则古阔博士也不会选他去帮忙研究。现在,他把计划的核心资料拿走了,你的推测也就完全可以成立了。”金琨苦涩地一笑,显然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自己还没有保护好那些重要的资料。

“那……现在怎么办?”

金琨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先让我静一静……”说完,他就勉强装着没事的样子走了出去。翮立看着金琨离去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此时此刻,谁的心情也无法平静。自己父亲的孪生兄弟在失踪后偷偷进行着当初被严令禁止的实验。而且,他和噬魔社似乎还有着某种关系。翮立突然感到有些害怕,现在似乎可以确定是金渊偷走了研究资料,万一再证明了他和噬魔社勾结,那该如何处置他?翮立和金琨也该怎么对待这个人?

翮立关上了房间的大门,又下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封印才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下子摔在床上。金色的瞳孔褪去了鲜艳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神秘。目光向某一个方向散去,没有交点。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王宫是这样的安静,似乎失去了白天的生机。除了几盏彻夜明亮的灯,还有什么能证明这里是弗洛威最高贵的地方。

翮立艰难地移了移身子,刚好够到了放在床边的那本厚厚的日记。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富有他气息的东西。翮立熟练的翻开了本子:

冥年摩羯月25日今天鬼人计划开始实施。假如真的能将人的灵魂进行改造来给我们服役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而且,古阔博士选择了金渊做他的研究员,对金渊来讲也是个大好事。他的才华终于有地方施展了……

海年金牛月30日这些天,我总是会去研究所看他们实验。那真是叫人震撼的实验。在将灵魂剥离原本的**时,那种来自灵魂的惨叫是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的。想必那些灵魂正经受着不小的痛苦。这些愿意捐献遗体的人也真是伟大。他们死后本应得到安息,却还要为我们的这项研究承受这样的折磨。实验要是没有成功的话,他们的灵魂也会跟着一样毁掉。我决定要把他们的名字,来表达对他们的谢意……

海年狮子月14日今天他们成功地将灵魂复活成了一个新的人,可是他们完全控制不住这些鬼人。被改造后的灵魂似乎发疯了一样,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听不懂别人的话,把研究所大闹了一番。之后,他们就破碎成了粉末消失了。又一批灵魂以他们不情愿的方式毁灭了。我开始怀疑这个计划了。不是怀疑它能否成功,而是怀疑我们的做法值不值。为了完成这个计划,究竟要有多少无辜的灵魂会以这样的方式毁灭?人的灵魂应在死后得到安息,可是我们却把他们拿来做这种残酷的实验。但是金渊似乎不这么想。他很兴奋,这代表着他的研究得到了新的进展,虽然不完美,却很重要……这样,真的可以吗?

海年天枰月13日我想终止鬼人计划了。他们对尸体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照这样下去,全国的尸体都不一定够他们用的。而且,我越来越不能忍受这项实验了。该停止了。

翮立合起日记,将他藏回了柜子里,拿着衣服就出了房间。他悄悄地推开萧守的房门,将他推醒。

“萧守,起来!”翮立小声地说。

“啊……翮立?这么晚,出什么事了?”萧守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翮立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愿意和我到外面‘玩玩’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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