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怎么不见了,娘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小小的孩子在门口左右张望着,见男人低垂着头颅沮丧归来,身边不见了温柔美丽的娘亲,不满地上前扯住男人的衣角。
聂人王双眼通红,情绪很不稳定,好半响,才压抑住内心的杀意:“风儿,爹定会将你娘接回来!”哪怕要再一次被卷入江湖中的腥风血雨!
“娘她发生了什么事吗?”聂风?*??匚实馈Ⅻbr />
“你娘被坏人掳走了,爹这就去把她救回来。”聂人王模了模聂风的头,坚定地朝着摆满耕具的墙面走去,从那满是蜘蛛丝的墙角中取回一把长刀。
在这之后……就是乐山大佛上的那一战。
过往的图卷倒带般的在脑海中放映,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渐渐在脑海中复苏。聂风沉静地看着这一幕幕场景,对于多年前的疑惑,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他情愿那不是真的。
“看样子,你已经想起来了。”戴着面具的男子轻轻哼笑着,一派玩世不恭之象:“知道谁才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了吗?”
“我现在就去问师父!”聂风阴沉的面庞显示着他心情很不好:“无论如何,我总要师父亲口给我一个答案!”
那人摇摇头:“你真是固执,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待雄霸那老匹夫巧言令色地一通说下来,只怕又要将你骗了去。”
“师父的为人,我十分清楚,他最是襟怀洒落,绝不会行此小人之径。只要师父说不是他做的,我就信!”这也是他心底期盼的答案。
“没救了,没救了,活该被雄霸耍得团团转。”那人话语中的嘲讽意味极为明显。话音刚落,他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整个人向后跃去,躲开迎面而来的剑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你就是不相信,也不用对我出手吧?”
“是不是好心,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聂风眯了眯眼,掩住其中的一线杀机:“如此藏头露尾的,你恐怕是师父的哪个仇敌,想要利用我来对付师父吧?”
这么些年的历练下来,他早已不是当初心性单纯天真的少年了,不至于将一个可疑的陌生人当作好人。
嬴政是否与他父亲之死有关暂且另说,聂风无法容忍一个对嬴政不怀好意,对他也别有目的之人窥私在侧,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一个个的,都变得不好糊弄了啊……”那人低声说完,如来时一般飞速向后掠去。
聂风见他欲走,当下施展风神腿,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追上,却见眼前陡然升起一阵烟雾。那烟雾持续的时间不长,只短短几秒。待烟雾散去,早已失去了面具人的踪影。
“这个人的身形看着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聂风本就记忆力绝佳,即便偶然是街上瞥过一眼的人,脑海中也会留下印象。只是,他实在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想来,那时应该当真只是不经意间偶然瞥了一眼。
聂风看着手中的雪饮狂刀,叹了口气,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天山。
天山之巅,是他从未企及的高度,即使他日日住在天下第一楼,仍离那神秘的峰顶相去甚远。就像那个烙印在他心底的人一样,他从未真正看懂过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步惊云放走了霍烈等人,毫无意外地等来了嬴政的问罪。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众人支走的,实情如何再明显不过。嬴政在众人心中素来又最是公允,对待弟子毫不徇私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当巡逻队队长带着人要来给步惊云上绑时,步惊云道:“我要见师父。”
巡逻队队长心知,步惊云于武学一道得了帮主真传,自己一行人就算全部加上,对上步惊云也毫无胜算,故而有些底气不足:“云少爷,当初是你定要把我们支走的。如今,希望你莫让我们难做。”
步惊云不为所动:“我说,我要见师父。”
巡逻队队长一咬牙:“云少爷,得罪了!来人,上绑!”
步惊云撇过头去望着他,那眼神,如同一匹孤独而凶狠的狼,要将被盯上的猎物狠狠地撕碎。
众人被这强烈的气场骇得后退了几步,步惊云却欺身而上,一人一掌将人全部打飞,只在半空中留下一串重影。
直到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巡逻队队长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只一个刹那间便将他们全部击倒,又可控制力道不伤他们分毫,究竟是何等高超的实力?
步惊云脚下不停,径直朝着嬴政处理政务的宫殿行去。往日里天下会人见了他个个都要供着,可在短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抓捕。步惊云对于挡路者正眼也不看,一律拍飞,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一个个不起眼但碍事的障碍物。
“云少爷,你放走了行刺帮主的刺客,如今又要硬闯帮主的宫殿,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也想要行刺帮主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让步惊云停住了脚步。
面前之人是从小照顾他们长大的,像大姐姐一样的‘孔慈’。
‘孔慈’见步惊云停下,心觉劝说有效,再接再厉道:“云少爷,我不清楚你到底在考虑些什么。不过,我总是希望你和帮主都能够好好的。这些年来,你跟帮主的师徒情份如何,我一直看在眼里。云少爷,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别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与帮主之间的师徒情份。”
“不是一时冲动。”步惊云面上隐含坚毅之气:“我很认真的,思考过我要做的事。”
‘孔慈’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步惊云已近在眼前,他手指往自己身上几处穴道一点,自己顿时全身都不得动弹,就连喉中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心中暗自着急。
“此穴一个时辰后可解。这段时间内,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宫殿中,嬴政盯着棋盘上交相混杂的黑白两方,缓缓地落下一子。
“帮主!”门外有人来报,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高昂:“云少爷违抗您的命令,不肯束手就擒。现正势如破竹,直往这座宫殿而来。敢问帮主,是否需要属下召集各堂主,保护帮主的安危?”
“不必。”嬴政十分平静,好像那个几乎要公然反叛的人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只有微挑的眉,显示了他有些微妙的心情。
“可是帮主,云少爷他……至少要让副堂主们带队阻拦他!”
“朕说了,不必。”嬴政移动了棋盘上的黑子,又将被吃的白子捻起:“目下的部署,足矣。”
殿中倏尔传来一阵震荡,被那无形的力量波及,嬴政手下的棋子错了位,好好一盘棋,竟开始变得局势不明。
这等开场,若是不知情的人在此,定然以为步惊云要造反。
“步惊云,你抗命而来,可知其罪?”
嬴政明明面对着自己,步惊云却分明能够看到,嬴政的眼中空无一物,前些天那些许的温暖犹如昙花一现,他的心脏仿佛被谁狠狠地攥紧了,胸腔里徜徉着一股烦闷浊气。
一想到自己要问的那些问题,步惊云更是心乱如麻。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望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又或者,什么样的答案才能够彻底地消除他心中的那股烦闷。
“师父,我继父,究竟是不是你命人杀的?”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些可笑。毕竟众人皆知,负责剿灭霍家的,是天下会的人。可步惊云在问完后,仍是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也许,在这多年的相处中,他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到了现在,他已经无法满足于那基于虚无缥缈的感观的猜测。他迫切地渴望着知道答案。
“不是。”顿了顿,嬴政又道:“朕,不是雄霸。”
明明是很荒谬的答案,但嬴政说了,步惊云心中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信了。他只觉得心头一松,却又有种怅然若失之感,怔怔地看着嬴政:“原来,那天在茂陵地下城……那些话,不是我的幻听。”
那日,步惊云受火鸟所喷火球侵袭,陷入昏迷。半梦半醒间,他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事,亦有一定感知。只是,梦与现实交杂,他一直不敢肯定自己所听到的,究竟是真是幻。
步惊云头一次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嬴政,“如若你不是雄霸,那么真正的雄霸又在何处?”那是他真正的仇人。既然与师父无关,那么他对于杀死那人为继父报仇之事再不会有任何犹豫。
“也许死了,也许用另一重身份存活于这世间某处。”
“另一重身份?”步惊云眸光陡然犀利:“就如此刻的你?”
“不错。你比朕料想中更为透彻。”
“那么,我继父的仇人也有可能不在这世上了?”
“极可能。”
步惊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沉默了片刻,深吸口气:“最后,我想听你亲口再说一遍,你真正的名字。”
诚然,在茂陵之中,嬴政就曾说出过自己真正的名字,不过,他那次是对聂风说的,总归意义不同。
嬴政眼中微澜漂浮:“记住,朕名嬴政。”
嬴政……步惊云抬眸,原来,这才是他认识到真正的师父的开始。
“没有别的要问了?”嬴政淡然问道。
步惊云突然欺身上前,将嬴政紧紧地抱入怀中,两人紧紧贴合,仿佛没有一丝罅隙。感受着怀里的充实,步惊云深吸了口气:“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向此刻一般,将你牢牢抓住。”
嬴政看着与自己紧紧相贴的年轻身躯,既不回拥,也不反对,无可无不可:“朕拭目以待。”无论他是否给他几乎,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只有嬴政,才是唯一的猎人。
“好了,既然你的问题问完了,就该解决你违抗命令,擅闯此地之事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后悔。”那是他继父的亲弟弟,无论如何,若有可能救他,他总要救上一救。最重要的是,步惊云知道霍烈无法真正对嬴政造成威胁。
嬴政手指轻轻地叩打着棋盘:“步惊云知法犯法,一错再错,冥顽不灵……朕决议,从今日起,将步惊云逐出师门。从今往后,步惊云所作所为,与天下会再无关系!”
步惊云闻得此言,心中惊骇:“师父……”
“叫错了,朕已与你不再是师徒。”嬴政打断了他的话。
步惊云感到喉头有些艰涩。从放走霍烈开始,他就料到自己必然会遭受处罚,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罚:“你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不错。”
“休想!”步惊云恶狠狠地看着嬴政,如同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
“这是给你的处罚,你没有说‘不’的权力。”嬴政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力透城墙的力量,丝毫不容人置疑。
一座大而空旷的宫殿中,戴着面具的男人将脸上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取下,朝着坐在上首的一人行了一礼。
上首那人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还不待人禀报,便亲自走了下来:“事情办得如何了?”
“步惊云现在已被雄霸逐出师门,天下会自断一臂,一切尽在您的掌控之中。”
“那,还有那个聂风?”
“迟早的事。您放心,再过不久,天下会那边,就会传来您所期盼的消息。”
那人从胸腔中舒出一口气,终于找回了些身为上位者的从容气度:“你功劳卓著,待将天下会打压下去之后,我定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
“如此,小的就先在这里谢过大人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那处于主位的人离去后,仆从缓缓站起,看着窗外的天空。
这宫殿所处的位置的确是居高临下,俯瞰江山,气势规模应有尽有。只是,也只有一个空架子罢了,身处其中,便会发现,内里处处尽显颓靡。
作者有话要说:聂风:云师兄,我和师父说话你怎么可以偷听?
步惊云:我是光明正大地听。
聂风:可是那时你明明昏迷着!
步惊云:所以,为了补偿我缺失的戏份,作者给我开了金手指。
聂风:哎,想要趁云师兄之危与师父私定终身怎么这么困难!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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