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子 第74章

作者 : duoduo

林楠这辈子还从未喝的这么醉过,脑袋里像有个小,咚咚锵锵的敲了一整夜,连带着做了一整晚离奇斑斓的梦,等早上起床时,依旧一身的酒气外加头疼欲裂。♀叹了口气,一面吩咐准备热水沐浴,一面发誓这辈子再不这么傻乎乎的与拼酒。

回想昨儿的事,似乎是同那说清楚了的,不过细节却始终想不起来,他不是纠结的,想不起来就懒得再想。

于是一如既往的念书、背书、做作业,闲时替黛玉出出点子,想些女孩子家爱玩的游戏,添置玉芙园里。

日子过得很快,京里最近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也就是工部开始修城里的几条主道,马车经过时要绕道而行,行倒没什么影响。

漕运总督和江苏巡抚还一如既往的打官司,没完没了的朝对方头上泼污水。

朝上就新出的“水泥”一物打起了擂台,一群大臣争的面红耳赤,来来去去就是官制、官运、官销、民制、官卖、商运、商销这些词儿,吵的李熙都头大如斗。后来还是协理工部的诚王李资上了厚厚的一本折子,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规划,用的是“官制、商运、商销”的新套路,朝上据理力争说服了大部分,且因水泥场可用来安置年老残疾的士兵,又得了武将一致赞同,此事才告以段落。

当然也还有一些小事,比如几个宗室子弟去玉芙园里惹事,被公主殿下告到了陛下面前,罚了禁足不说,连禁卫军的那点挂名差事都被撸了。

比如城东一个大夫养得黄狗吃了隔壁家打鸣的大公鸡,被告到衙门。将那大夫拿到大牢后,牢里捕头阴深深说了句“的事儿犯了”,那大夫就吓得屁滚尿流,竟招了一堆的私隐出来。问案的哭笑不得,连夜将送去了顺天府衙门,听说管那一块儿的县官颇为郁闷:那大公鸡的案子,到现还没破呢,可是已经发配到东北去了。当然,也就是听说而已。

又比如荣国府有几个背主的奴才被送到了衙门,牢里死了两个,剩下的发配到了煤窑做苦工云云。

类似还有许多,不过能引的林楠一听的也就这些了。

林楠将刚做完的功课收进书箱,正拿了白日记的笔记来看,林成进来禀道:“大爷,又有送冰来了。咱们窖里都快装不下了。”

他们住的宅子是冬天新买的,一是当时诸事繁杂,二是林楠和林如海江南时从不用冰,林楠是不怕热,林如海是一到热的时候,就翘班去山上庄子避暑,是以一时忙乱之下,便忘了储冰。这一点也不知怎地被外面的打探到了,隔山岔五的便有送冰过来。

林楠不悦的看了林成一眼,道:“这些事,该去问玉儿才是。”

林成笑嘻嘻道:“小的已经禀过姑娘了,不过送冰的可还小花厅等着呢!”

林楠明白了,放下书开始洗手,问道:“来的是冯紫英还是卫若兰?”

肯亲自送那劳什子过来,又能让林成将他们引到花厅招待的,也就那两个了。

林成将干净帕子递过来,回道:“都呢!”

林楠嗯了一声,因来的是熟,也用不着去换专门见客的衣服,直接去了前院小花厅。

进了门,就见那两个自来熟的临窗的小案上喝茶下棋,旁边的几上是用冰镇过的甜瓜和香梨。

林楠笑道:“们两个倒成了稀客,今儿终于舍得看来了?”

冯紫英正愁眉苦脸不知道下一手落哪里,见林楠进来,将棋子随意丢棋盘上,笑道:“如今忙着上进呢,们哪敢随意打扰?”

林楠失笑道:“忙着上进?说的是们自个儿吧?”

冯紫英讪笑不语,卫若兰叹道:“阿楠来早了些,再片刻就能让这小子弃子投降了。”

冯紫英“切”的一声,道:“赢算什么,有本事也赢阿楠一回?”

卫若兰冷哼道:“若能赢得了阿楠,也就不会找个臭棋篓子下棋了。”

冯紫英失笑道:“反正们两个是半斤八两,是臭棋篓子,也就是比强些的另一个臭棋篓子罢了。”

林楠许久没见他们两个说笑斗嘴,感觉颇为亲切,笑道:“行了,们两个什么时候下过了,再来比划也不迟。”

亲手沏了三盏茶,招呼他们过去坐,却见他们一从小案上端了一个青花小碗过来,林楠仔细一看,不由失笑道:“们一来,府里的规矩都变了,竟不用茶,改用汤待客了。”

冯紫英道:“大热天喝热茶,回头出一身热汗,又要被嫌弃,倒不如来碗冰镇酸梅汤,酸甜可口,去热解暑。”

提到冰,林楠想起他们的来意,道:“旁不知道也就罢了,们两个还不清楚?们家就没爱用那玩意儿,怎地就巴巴的送了来?”

卫若兰苦笑道:“旁都送了,们若是不送,别只当们生分了。”

林楠闻弦歌而知雅意,摇头道:“不管是什么,扯上那起子事儿,便没意思的紧了。”

卫若兰叹道:“谁说不是呢!诚王已经开始协理工部,前两日又朝上露了脸,陛下都赞他是个踏实办事的……现如今整个工部以他马首是瞻,们却还跟着二殿下没完没了的看卷宗。前些日子都传,说诚王有这个造化都是因为,是以们两个这些日子尽遭白眼了,幸好二殿下明理……”

林楠淡淡道:“只一个传言便这样,若是真的跟了诚王殿下,咱们岂不是非要绝了交不可?”

李熙看重李资,可不是为了水泥,而是为了那封折子。那折子写的几尽滴水不漏,连现代看惯了企划书的林楠都赞叹不已,若不是李资手底下有能,那便是李资的确才智惊——反正林楠是没那个脑子的,他能辨出好坏,但是让他自己写却不成。

冯紫英冷哼道:“一码归一码,若因这个便连朋友都交不得了,做还有个什么意思?那些爱嚼舌根便让他们嚼去。”

“是这个理。”卫若兰接口道:“不过随口抱怨几句罢了,其实阿楠若真跟了三殿下,们最多也不过被悄悄的遣离核心位置罢了。这样对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远离了核心,待大事成时,降下的富贵或许一时不如他,好歹也能凭本事吃饭。若是大事不成,他们不核心,也就不会被清洗。

话是这么说,但是站队图的不就是一步登天吗?不核心,不得信任,不说日后前程不如,便是眼下,好差事也难轮上。

需知大昌的规矩,官位大于爵位,若是有爵无官,便只有虚荣没有实权,只是名头唬唬百姓罢了。是以这些世家子弟,若要出头地,要靠关系靠钻营,从龙自然是最快捷的法子。

林楠没什么政治细胞,想不了多深,也懒得去想这些玩意儿,耸耸肩道:“可比不得们,咱家祖上传下的爵位,祖父那一辈儿便没了。父亲也罢,也罢,想要出头地,便只有科考一途。管他谁输谁赢呢,反正只要中了进士,甭管是谁做皇帝,也是天子门生不是?”

林楠走的是科举正途,无需靠站队出位,且他身后靠山也足够,并不怕排挤。无论是谁做了皇帝,都是要用的,且真正能得大用的,还得是进士出身。

“可不是?”冯紫英道:“要是有那个脑子,也去考个进士,何必这么削尖了脑袋去向上挤?”

想来他这段日子受了不少气,说话都冲起来,一口气将碗里的酸梅汤喝完。林楠起身去帮他盛,一面笑道:“天下的读书千千万万,可是每三年才出多少个进士呢?多少想钻营还找不到门路,们这样一下子便站了皇子身边的,倒还一肚子埋怨。”

冯紫英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嘻嘻一笑不语。

卫若兰道:“咱们也不瞒,前些日子大家都传跟了诚王,二皇子殿下也有些不安,不过看大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儿,便遣们过来探探话,看到底随了三皇子不成?”

冯紫英道:“反正咱们也不管真的假的,怎么说,咱们怎么回,好歹给个说法儿,好让们交差。”

林楠失笑道:“没见到谁探话儿这般探法的。罢了,也不诳们。”

冯紫英和卫若兰爽快直白的来探话,他也一直等着有来问。

自从陛下令他下场之后,他便等。

他之前之所以能含含糊糊的装糊涂过日子,一是他不过是个边缘的小物,无意,二则是他不过是个白身,旁便是想算计他也无从下手。但是等他下了场,及了第,封了官,林郎变成林大的时候,事情便不同了。再这样暧昧不明,很可能被那群默契的送到某个穷乡僻壤去日理万机。

所以他需要一个明确的态度,而冯紫英和卫若兰无疑是最好的代言。

林楠口里说着不诳,但是熟悉他的都知道,他说不诳的时候,那话信一半儿就好。

林楠微微理了理思路,道:“陛下登基之前,和父亲是布衣之交。父亲为,颇有几分江湖义气,是以此生只会忠于陛下一。不管日后是谁做了皇帝,都是陛下的子嗣,父亲自当尽忠职守,但是陛下的诸位儿子中,找一个出来效忠……起码,陛下世之时,父亲是绝不会去做的。”

笑笑又道:“们知道的,父亲的决定,只有听的份儿。”

卫若兰叹道:“难怪陛下对一直另眼相看,原来竟还有这个缘故。”

林楠对于抛林如海出来做挡箭牌这种事,做的是全无压力,熟能生巧嘛!笑笑道:“若不是父亲的托付,有什么本事,能让陛下押着们家先生收入门。”

卫若兰和冯紫英对望一眼,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来,再想不到江南那个温文尔雅、平易近的儒雅书生,居然和陛下有这么深的渊源!

陛下居然会为了他,押着时博文收徒……

再不需问别的,只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他们交差了。

有陛下这重关系,换了是他们,也不会傻乎乎的去排什么队,需知陛下此刻千秋正盛呢!

林楠微微一笑,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先将牌底亮上一亮,拉拢也罢,使坏也罢,先自个儿掂量掂量吧!

又笑道:“之前的事儿,实是凑巧了,水泥那玩意儿,起先是想献给五皇子殿下的。”

这又是一道惊雷了,冯紫英和卫若兰瞪大了眼望过来。

林楠叹道:“们知道的,原先不知道陛下的安排,一心想去做五皇子的伴读,五皇子爱玩,便想用那个讨他欢心。不想后来阴差阳错的做了皇孙殿下的侍讲,此事便撂下了。不过舅舅不是工部吗?想着,与其那东西白放着,倒不如拿出来给舅舅换点儿功劳,这才问陛下从工部借修园子,哪想到陛下竟然将诚王殿下给派了去……”

问陛下从工部借修园子……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冯紫英和卫若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以为修园子是林楠献上三字经陛下赏的恩典,现才知道,居然是林楠自己问皇上要的。

皇上对林家怎么样,还用想吗?

只听林楠继续道:“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们林家虽然不会直接效忠于哪位皇子,但是能借机和几位殿下结个善缘,也是好的。何况三皇子殿下对向来亲厚,等借此报答一二,岂不是两全其美?”

到现为止,他的意思已经说的相当明确了:

林家已经有了陛下这个大靠山,所以短时间不会再去上任何的船。

三皇子的事,的确和有关。

虽是赶巧了,可也是因为想和三皇子结个善缘。

不管是哪位皇子,都是愿意结这个善缘的。

……

这个信息够他们消化一阵的,许久冯紫英才开口道:“说起善缘,倒是想起一事来。”

“嗯?”

冯紫英叹道:“宫里的颖妃娘娘,眼下处境可不怎么样呢!”

林楠这些日子苦读诗书,加上皇后娘娘最近也没来招他,他差点都忘了他宫里还有个“仇家”呢。

当初李熙“令不得出于后宫”的铁律出来之后,后宫蠢蠢欲动,林楠曾劝过二皇子和颖妃不要擅动,果然出头的张贵妃被禁足,颖妃却掌了凤印。

可是福兮祸所伏,还是林楠的话,让颖妃对皇后娘娘‘凡事按例而行’。看似谨慎,实则皇后娘娘后宫一独大十多年,何时按过什么例?颖妃按例而行,对皇后娘娘来说,那就是侮辱和虐待!如今皇后娘娘解禁,重得凤印,对颖妃自是百般刁难,颖妃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

林楠笑笑,颖妃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所谓的“按例而行”,打的就是激怒皇后的主意,皇后报复她这么久,她手里不知握了多少把柄呢,就等着向李熙倒一次苦水,说明皇后宫里如何一手遮天,如何因了陛下将凤印交给她暂管,就对她肆意报复云云……

这是问他:眼下时机到了不曾?

果然卫若兰接道:“前些日子静安公主进宫见驾,不知说了些什么,陛下又将皇后娘娘申斥了一番……”皇后娘娘失宠,已成事实,只是能不能推的倒,还两说。

林楠叹了口气,漫不经意道:“宫里的这些事儿,们这些外臣如何插得上手?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顺其自然。

卫若兰将这四个字记心里。

插不上手?谁信啊,若插不上手,之前的“时机未至”、“按例而为”又算什么?

林楠他们面前说话向来直白,但是只要涉及后宫,便讳莫如深,说话跟猜谜似得。

又东扯西拉的闲聊了一阵,送走冯紫英两个,林楠也看不下去书,开始算日子。

乡试八月,现已经是六月中旬,他祖籍苏州,再几天就得启程回苏州准备应试了。

怎么想怎么有点心虚,倒不是怕考不过,先后有林如海、时博文、时元洲尽心教导,且他天赋也不差,按他家先生和师兄的说法,只要他不临阵怯场,过个乡试,问题不大,可关键是扬州有正等着他回去收拾呢!

越想越不安,索性将林成叫来问话。

林成笑道:“大爷放心,小的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该采买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只等着装船。另外小还专门定制了一辆马车,既宽大又舒适,是工部营造司……”

林楠打断道:“谁说要坐车了?”

林成愣愣道:“大爷不是晕船吗?”

林楠干咳一声,道:“晕船又能怎么着,总不能让玉儿一个上路吧?若让她陪坐车,一路颠簸玉儿一个女孩儿家怎受得了?”

林成哦了一声,正要回话,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瞪大了眼:“大爷,姑娘也要回去?”之前怎么不说,现都什么时候了?

林楠嗯了一声,淡淡道:“玉儿有好几年没有见过父亲了,这次自然要同一起回去,这还用说吗?”

林成颇为惭愧的反省自己思虑不周,幸好黛玉该送的东西他也是购齐了的,无非就是多带几个和黛玉的随身用品罢了,倒不费什么事儿。

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大爷,您晕船晕的实厉害,不如小的去贾府,请琏二爷帮忙送姑娘回去,您还是坐车的好。”

林楠摇头道:“玉儿的事,怎好托付他?不就是晕船麽,忍忍就过去了,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勿再多言。”

林成只得应了,正要退下,却听林楠又干咳一声道:“别忘了去知会玉儿一声。”

林成一愣:敢情这事儿,不光他不知道,连姑娘这正主儿都不知道?

林楠待林成退下,心中大定:虽然有李熙的保证,但是谁知道他的书信他爹心里有多大分量?倒是他的宝贝妹妹,七岁就被他爹送到京城,还因为这个,差点被王夫害了性命——他爹他妹子面前,不定怎么心虚呢!

哼,有这个护身符,看他爹敢拿他怎么着?!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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