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来了后,灵犀每日里给她做好吃的,闲了与她玩耍,牵着她小手带她四处闲逛,夜里打雷也不觉得怕,虽然小家伙睡得死沉,只要躺在身边,她就觉得安心。
有时候也很苦恼,小家伙缠人功夫上来,胖墩墩往她腿上一坐,死命搂着脖子亲着她脸,纠缠半个时辰也不罢休,灵犀越是不耐,她就越是乐不可支。
灵犀每次跟方仲秋诉苦,方仲秋就笑:“那让玉容回去吧,估计她娘也想了。”
灵犀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行,小人儿离不开我。”
玉容就在一旁撇嘴:“明明是你离不开我。”
玉容的娘叫做翠花,自然想念女儿,隔三差五过来看看,为人怯懦卑微,总是低眉顺眼得笑着,方仲秋对她十分得客气。
她头一次过来,走了以后,灵犀对方仲秋说道:“瞧瞧这可怜样,可见在你们家多受欺负。”
方仲秋不想多说:“确实可怜,二十两银子,跟卖了一般,瞧在玉容的份上,算了,不提她了,跟玉容不要说,她精着呢。”
灵犀叹一口气,不好再说什么。
桂花树下头一簇青草冒头的时候,灵犀想着,哥哥和肖赞过几日就要大考了,再过些日子,等到草长这么高的时候,灵犀弯腰比划着,他们就该回来了。
正比划的时候,有个清脆的声音笑问道:“请问小娘子,一品斋的伙计赁的住处是哪家?可是这所院子?”
灵犀站直身子,眼前站着一位笑眉笑眼的姑娘,绿色短襦搭白色罗裙,一副干净爽利的可亲模样,灵犀笑着指了指:“是那边。”
院门里跑出个小人儿来嚷道:“错了错了,二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是东边,你指的是西边。”
灵犀手臂缩了回来,蹙眉看着玉容:“小苹果,你肯定吗?”
玉容道:“十二分得肯定。♀”
问路的姑娘看了又看,笑说道:“果真是玉容啊,比上次见的时候胖了许多,开头都没敢认。”
玉容也看着她,甜甜笑道“原来是芸姐姐,芸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位姑娘笑道:“我来看看二哥啊,玉容是不是缠着二哥跟来的?”
玉容噘嘴道:“才不是,是二哥逼着我来的,二哥说这位灵犀姐姐又怕打雷又怕黑,又孤单又可怜的,逼着我来陪着她。”
灵犀好笑不已,招呼那位姑娘道:“原来是玉容和仲秋认识的人,他们院子里这会儿没人,去我们家坐会儿,喝口茶可好?”
那位姑娘嘴里答应着,却不挪脚步,两眼直盯着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触到灵犀的目光,笑说道:“这位小娘子就是灵犀吧?桐城叶家的,听仲秋提起过。”
灵犀笑道:“啊?小娘子竟知道我吗?如此,更得进去坐坐。”
那位姑娘方说声好,挪开脚步,边走边说道:“我叫卓芸,我们家和仲秋家是很远的表亲,我们……我们就快要订亲了。”
灵犀看她明朗的面容上突然带了羞意,不由就想起肖赞来,手隔着衣衫贴在胸口,轻握住那块玉佩,微微笑道:“订亲是喜事,提前给小娘子道贺了。”
卓芸看着灵犀,嘴角一翘:“如此,多谢灵犀了,灵犀叫我卓芸就行。”
灵犀笑问:“卓芸打哪儿来?”
卓芸挺了挺胸脯:“我们家在平安州,我爹是平安州的驿官。”
灵犀来了兴趣:“州里?我都没去过,听说很繁华,听说城边上有一条大运河,河边十分热闹,好几次了,想求着哥哥带我去,看他忙着读书,也不好提起。卓芸,大运河行舟,是不是很有趣?”
卓芸笑道:“那是自然,我经常跟着哥哥们去,尤其是端午节赛龙舟,连着热闹好几天。”
灵犀心向往之,为卓芸斟了茶,和她仔细聊着。卓芸有备而来,盏茶功夫就套出灵犀的话,知道她与肖赞情投意合,只是亲事上有些波折,卓芸就与灵犀亲近了几分,红着脸说道:“其实我与二哥也是,本来表姑早就答应了的,只等二哥回来,好不容易等他回来,又不提了。我这次是特意来看他的。”
灵犀想起玉容说的话,转头看一眼玉容,小家伙正在窗下埋头专注玩耍,灵犀笑笑问道:“卓芸家是官宦,仲秋是商贾,卓芸不觉得……”
卓芸拈一颗糖莲子斯文嚼着点头道:“真好吃……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商贾,我最钦佩二哥,为了全家能吃饱穿暖,少时独自去了西域,离家八年未归。有一次,父亲讲了他的事,以警示哥哥们,说了为了眼前名利,放弃了读书人的大好前程,说他是自甘堕落。当时我就在心里发誓,这样的男子,我是非嫁不可。其实那时候,我们两家来往甚少,是我央求着母亲常来常往的。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我上头有四个哥哥,谁都不会惹我。”
灵犀对卓芸也多了几分亲近,与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都没察觉糖莲子都被玉容连碟子端了去。
二人聊得兴头满满时,方仲秋来了,灵犀没听到叩门,玉容跑去拉开门闩,方仲秋进来看到卓芸,坐都不坐说道:“芸表妹,都这时候了,该回家去了。”
卓芸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灵犀在旁笑道:“从桐城到平安州,就算这会儿动身,到家也该半夜了,仲秋……”
方仲秋不理她,只看着卓芸:“我送你回去,沿路正好说个清楚。”
卓芸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方仲秋不为所动,灵犀看不下去了,护着卓芸道:“别理他,今夜住我们家就是。仲秋,卓芸是我的客人,你休管。”
方仲秋有些无奈:“灵犀,你不知就里。”
灵犀捏了捏拳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这是欺负人,一点不体谅小女子的真心。”
方仲秋转身就走,卓芸死命忍住了眼泪,柔声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二哥洗脏衣服来的,二哥离家在外,身旁没人照应。”
方仲秋*说道:“我自己能照应自己,不劳卓芸表妹费心。卓芸若是不嫌,就当着灵犀和玉容,我们把话说清楚。”
卓芸忙说道:“我知道二哥的意思,什么都不用说,明日一早,我就走。”
方仲秋还要说什么,灵犀推他一把:“忙了一日了,可累吗?回去歇息会儿吧。”
方仲秋瞧她一眼转身走了,灵犀劝慰卓芸几句,卓芸吸着鼻子笑道:“能看到他就行了,我知道他对我缺少情意,我觉着,只要跟他多见几次,多说说话,他迟早会对我有情,明日一早我就回去,过些日子,我还会来的。谁让我喜欢他呢?”
灵犀爽快道:“就是,卓芸想来就来,来了住我家里,看他又能怎样,还热闹呢。”
夜里二人带着玉容睡下,夜半时玉容突然哭醒,捂着腮帮一个劲儿嚷牙疼,灵犀点了灯看玉容腮帮子肿了老高,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给她端来凉水让她含着,哭着骂她:“你个小苹果不听话,是不是白日里偷吃了糖莲子,吃了多少?”
玉容哼唧着伸出一根手指头,灵犀问道:“一把?”
卓芸倒是冷静,在旁说道:“吃了一碟子。”
灵犀呀了一声,跳下炕去披了外衣道:“吃那么多,得请郎中才是,正换着牙呢,再疼掉了,小苹果你给我听着,以后再不做糖莲子了。”
卓芸过来道:“大半夜的,灵犀一介女子,何不请二哥去?”
灵犀提着马灯道:“是啊,一慌张倒把他给忘了。”
说着话冲到院子西边,大声喊道:“方仲秋,方仲秋,快给我过来。”
卓芸与她同时冲出屋子,奔到东边喊道:“二哥,不好了,玉容牙疼得厉害,快过来看看吧。”
听到那边应了一声,卓芸跑去开了院门,未几,方仲秋披着外袍冲了过来,径直跑进屋中大声道:“玉容怎么样了?”
再一看玉容的腮帮,嘶了一声将玉容抱在怀中道:“玉容不怕啊,二哥有办法。灵犀,家里可有细辛散吗?”
灵犀忙说有,去木匣里找了来,方仲秋让她拿温水化开,一勺一勺哄着玉容喝下,拍着她道:“乖,过会儿就不疼了,好好睡一觉,明日再带你看郎中去。”
玉容疼痛过去,在他拍哄下渐渐睡了过去,方仲秋将她放下,对灵犀和卓芸道:“辛苦你们照看,我回去稍躺会儿就该去店里了。”
灵犀追了出来:“仲秋,是我没看好玉容,她吃了一碟糖莲子。”
方仲秋摆摆手:“小孩子总是贪嘴,她吃过一次亏,以后就记住了,靠着大人看,哪能看得住?回去吧。”
灵犀执意道:“是我不好,以后不做了。”
方仲秋回头笑道:“玉容爱吃,少做些就是。”
灵犀回去时,卓芸正在灯下发愣,灵犀大大打个哈欠,躺下来说声睡吧,卓芸却不依,扯扯她衣袖道:“灵犀陪我说说话。”
灵犀强忍了睡意,听卓芸说道:“二哥刚刚抱着玉容,那份小心在意,还一口一口喂她喝药,他能那样对待我一次,我死也值了。”
灵犀又打个哈欠:“只看玉容了,没顾上看他,我倒是好奇,他怎么还通些医药?”
卓芸捂着胸口道:“多年只身在外无人照应,不通些医药,有个灾病可怎生是好。想起来我就心疼。”
灵犀看她捧心蹙眉的,笑得不行,招呼她道:“睡吧睡吧,都困死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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