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妖冶的血染红了地毯,偌大的客厅,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叫唤声,此起彼伏。
杨峥将盛谨枭扶到沙发上坐下,盛谨萱一边流着泪,一边去拿来了湿毛巾,帮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梅玲扶着温雅静,颜妮那两脚可谓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伤到了心肺,才导致呕血,所以她也不敢随意动她。
盛谨枭靠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全身发软,那种蚀骨的疼痛牵扯着他的心脏,肆虐着他的灵魂。
齐喻枫似是不想就这样放过他,继续道:
“你一心帮着的女人,却在背后扯你的后腿,恬不知耻地冒充你老婆,告诉她你会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怀了孕,不能满足你身下那玩意儿,还给她支票,当是补偿费,真是可笑!”
说到可笑,齐喻枫自个儿抑制不住,低低笑出声来,阴鸷邪妄的眼神直刺脸色苍白的想鬼一般,目露恐慌的温雅静,“五万块,不得不说,你他么真是穷得可以,她穿一条裙子都不止五万。”
所有人眼神皆惊疑不定地看向憔悴不堪的温雅静,似是很难相信一般,毕竟那时候,赵翔才走两三个月。
温雅静摇着头,眼泪就跟一条小溪似的,不间断地往下流,眼神闪烁着惊慌,“你少在这里胡说,我没有,我没有做过!”
齐喻枫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只有你自己知?呵,我们不说,那是因为我们感谢你,感谢你成功拆散了他们。”
他眼神突然转向盛谨枭,脸上笑容不变,只是那双眼却透着悲凉与伤痛,“当然,她也不是个蠢的,性子又固执,固执地相信你,固执地要找你问清楚,可是你呢?”
“喻枫,你别再说了。”
盛谨萱眼角含泪,低低地祈求着。
同作为女人,她开始同情起那个女人来了。
她想,她当时一定很爱大哥,不然,不会在那么小的年纪下,有勇气留住孩子,更不会在雅静姐那样的谎言之下,还固执地去相信大哥,坚持要找他问清楚。
“你让她在大雨下等了三天三夜,直到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你都没有出现,再次见到你,你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齐喻枫不理会盛谨萱的请求,依然固我地说着,很多话,他憋在心里很久很久,就等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给他致命一击。
他越是爱,在得知这些后,心里就也就越痛。
他越痛,他就越开心。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所以,他等着,等着看他懊悔痛苦。
确实如他所想,盛谨枭此时很痛,他的一字一句,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把无形的钢刀,刺入他的心房,一下一下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捂着胸口,喘息一声比一声急促,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无情的水淹没口鼻,灌入心肺,窒息而绝望。
是的,他绝望。
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挽回她,让她和他在一起?
那个总是软软地唤着他大哥哥的明媚女孩,因他而承受切肤之痛,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最讽刺的是,他这个刽子手从来都不知道,曾经那么混蛋过,还理所当然地等着她,认为自己情深似海,认为自己对得起她。
此时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颜妮最开始的那句“能被我忘记,显然也重要不到哪里去”所包含的意义了。
因为他在她心里已经不再重要,所以,她忘了他。她记得很多事,记得很多人,却独独忘了关于他的一切,原来不是无意,而是刻意。
她不要他了,所以选择忘了。
脑子里想象着那那些画面,想象着她站在雨中等待,想象着她倒在血泊时无助痛苦的样子,想象着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恐慌与疼痛,想到他常常说着让她帮她生个孩子的话语,此时,他是恨不得一枪毙了自己。
心绪混乱,一股闷气在胸腔里乱窜着,最后冲出喉间,只是这次他没有吐出来,而是硬生生咽了下去,不过,嘴角仍是溢出了点点血丝。
盛谨萱帮他擦拭着血丝,咽哽地唤了声“大哥!”
齐喻枫还想说什么,杨峥直接一拳轮到他俊颜上,“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既然你都知道,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来叽歪个屁!”
“都别吵,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梅玲严词厉色,语气凌厉,却气势不足,脸上的疲惫之色愈发地明显。
没多久,管家带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进来了,“夫人,陈大夫到了!”
老陈是盛家的家庭医生,从盛严昌那时候开始,便已经包揽了盛家所有人的一些小病小痛,他看到这般情况,花白的眉一抖,“这是怎么了?”
“陈伯,你快给枭子和雅静瞧瞧!”
老陈遂先走到盛谨枭身边,他擅中医,第一时间便是把脉。
“急火攻心,心肺结气,好好调节下情绪,待会儿我回去帮你配点药调理一下,都三十的人了,脾气别那么躁。”
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又来到面如菜色的温雅静面前,把了把脉,又翻了下她的眼皮,“雅静这是被人伤的吧,伤到了肺部,得赶紧去医院拍个片子,这是散血化瘀的药,你先吃两颗!”
温雅静颤颤地接过,“谢谢陈伯!”
“对了枭子,你家那妮子药吃完了吧,这是帮她配的,前两天本是要送来,你们去度什么蜜……”
“陈伯,你赶紧回去帮我哥配药来吧!”
盛谨萱见盛谨枭呼吸急喘着,连忙打断老陈的话。
老陈挑了挑眉,眼神在客厅里神色各异的人面上扫过,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盛谨枭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从沙发上起来,“陈伯,药给我!”
暴雨般的爱恨情仇一过,两个小时几乎过去了一半,众人的心又沉了几分。
这期间张凛有几次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段霖的踪迹,可是等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之时,那里早已没了他的踪迹。
九点十五分,段霖来电,交易地点,金港大厦,颜妮不到,便让人质尸骨无存。
盛谨枭情绪已然控制住,疼痛很好地掩藏起来。
他强制勒令盛谨萱带着温雅静去了医院,冷静地指挥着搜索,根据资料上的显示,头脑精密地分析着段霖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一道道命令下去,皆是有条不紊,透着军人惯有的冷静自持,此时的他,又是那个睿智果敢,钢铁一般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男人。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那钢筋铁骨一般的皮囊下,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似是在油锅里面煎炸一般,又疼又难受。
爷爷和父亲两代长辈的熏陶下,他从小便明白,作为军人的信念与职责,只要他一天穿着这身军装,带着这肩章,他便一天都是军人,而军人的命,是国家的。
国家国家,先国后家。
六年前因为他的疏忽,让赵翔因救他们父子而丢了性命,如今,赵俊的事儿,容不得他半分疏忽,无关其他,只因他是赵翔的儿子,更是因为,这是他的职责。
嘭——
大门被人推开,张凛推门进来,喜形于色道:“头儿,有线索了!”
盛谨枭俊脸像是布了一层寒冰,那双寒眸深不见底,“说!”
张凛心下微凛,“有人在五号码头看到他们,我们已经锁定了那里,确实有他们的踪迹!”
似是有什么话不便给他人听见,他上前一步,凑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盛谨枭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齐喻枫,沉声开口,“通知下去,封锁附近的出入口,利剑突击队二号小组出动!”
张凛身形一正,唰地一声,抬手敬了一个军礼,“是!”
盛谨枭看向陈明,“陈队,吩咐你的人乔装待命,暗中疏散周围的人群,注意一切动静。”
陈明点了点头,“我这就安排!”
作为男人,心下对于眼前之人倒是有些敬佩,公与私泾渭分明,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只是……
想到刚才那个清冷的女子,想到前不久轰动京城的盛世婚礼,陈明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声“可惜”。
军人的爱情,永远都无法摆在第一位,他是军人,就没有豁出去一切的权利,爱情这种东西,在信念,道义与责任面前,终究是不值一提。
“等等!”
陈明回头,盛谨枭冷戾的眸子看向齐喻枫,“将他带上!”
陈明不明所以,不过终究是没问什么,吩咐两个部下带上齐喻枫。
“齐少,请你配合一下!”
齐喻枫低下头,低沉地笑了笑,他也没反抗,很配合地起身跟他们走,只是在经过盛谨枭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语气诡魅阴邪,“提醒你一句,颜妮是回来报仇的,欠了她的,一个都跑不了。”
不久前他就得到云南那边的消息,段阳醒了,同时,段云桀被人给废了双腿。
以段云桀的本事和谨慎程度,能将他伤到如此地步的人,没有几个,而且以他那种别人伤他一分,他还十分的狠辣性子,这次却隐忍不发,这个人,他唯一能想到的,除了颜妮,再无其他。
段家毁了一半,段霖落水狗一只,段云桀废了,下一个是谁?
是他?
是盛谨枭?
还是姓温的?
应或是他们所有?
……
所有的部署吩咐下去,此时距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不到,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盛谨枭拿起军帽准备离开。
“枭子……”
梅玲出声唤了句,声音沙哑中带着潮意,盛谨枭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你……别想那么多,小心点!”
没有言语一句,盛谨枭开门,跨步,离开。
本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豆大的雨点,挡风玻璃上的刮雨器不停地摆动着,盛谨枭坐在车里,腿上摆着电脑,远程指挥着各处的部署。
段霖是在逃犯,军警两方通缉的一级犯罪分子,这次除了要救出赵俊,更是要抓住他。
安排好一切,男人捏了捏眉心,眼神转向窗外,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想到空手跑出去的女人,想到齐喻枫的那些话,心口的疼痛再一次加剧。
他想去找她,想要模模她的脸,他想问她还疼不疼,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再也不放开她的手……
可是,此时此刻,不管什么,他只能想,却不能做,只能任由那股念想啃噬着他的心脏,就算再痛,他也得撑起身子履行他的职责。
以前他以自己军人的身份为荣,如今,他却痛恨起这个身份来。
雨越下越大,偶尔伴随着几声惊雷,堆满货物的创库里,满身狼狈,胡子拉碴的段霖在赵俊身上绑着什么。
段舒婷坐在轮椅上,此时的她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光鲜亮丽,因为摔伤了头,那头长发剪短了,黑色掺杂着白色,发质干枯如稻草,脸上没有高档保养品的保养,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老态尽显无余。
她看着地上被胶布封住嘴巴,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赵俊,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兴奋,“霖哥,多……绑一点,待会儿……炸死……他们,炸……死颜妮……那个贱人!”
许是有点轻微的中风现象,她嘴巴有点歪,唇瓣干裂,说话也不利索。
段霖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静,“你放心,那些狗杂碎,一个都跑不了,颜妮那贱货,很快就可以下去和宁儿作伴了,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呵呵,相对于我,我想,她更希望你们能一家团圆,地府这个地方,也算是远走高飞了!”
诡魅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见其人却闻其声,段霖第一时间拔出枪,如毒蛇一般毒辣阴狠的眼睛四处搜寻,“颜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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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带娃码字又龟速的人伤不起,勿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