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是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京兆就出现了传言,恰恰又是皇后和左家最受益。哪里来那么多“恰恰”?景兴帝不由得疑心,左家在这事里面,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储时秀分析传言之事乃西燕所为,对西燕的防备固然不可掉以轻心,但是景兴帝对左家,开始防备起来。
左家乃外戚之家,左良哲又身居高位,就连国舅左彦,官职也渐重,如今皇后又有身孕,朝臣和百姓说得真没有错,左家真的是如日中天了!
当初想着扶持左家,与沈家平分秋色,现在看起来,朝中势力是平衡了,只是景兴帝心中却不确定了。扶持左家,是不是合适之举?他担心自己的做法是养虎为患。
帝心多疑,这是所有君主的毛病,景兴帝当然也不例外。他因是非嫡非长登基,所以这种疑心更甚。
看来左家的情况一定要紧紧握在手中,景兴帝这样想着,正欲吩咐唐密前去查探左家,就听得殿外有内侍禀告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容太后此来,是为了京兆那则传言。她在寿宁宫听到传言的时候,差点摔破了手中的白玉如意!
皇上陷害兄弟、毒害亲儿这样的事情竟然在京兆传了开去,不管真相是什么,如此污言朝天子,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容太后愤恨之余,又深感忧心。那样的糊涂事,做了也就算了,只是如今皇后再次有孕,京兆还有那样的传言,容太后担心景兴帝又会犯那样的糊涂,这才急急赶来紫宸殿。
“皇帝,你怎能那么糊涂!那是你的骨血,那是你的第一个孩儿,你怎么能拿其去做筏子?此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策!”
容太后进了紫宸殿。开口说道,语气颇为责怪。她若是知晓当初景兴帝的做法,一定反对他那样做。
她太清楚皇家血脉的重要性了,关乎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人的命运。尤其是皇后所出的血脉,更是关乎大永将来的政局,关乎着天下的大势。
慈宁宫中的蒋太后若是诞下健康的皇儿,又或是她能多诞下一个皇儿,那么先前的夺嫡之争又怎么会上演?今天大永的江山,又岂会在自己皇儿的手中?
这个道理太简单了,她深居宫中,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皇帝你一定要早早有自己的血脉,而且还要是皇后所出的血脉。这样将来的朝局才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就算皇帝有雄心壮志,也要保证了血脉,待皇后顺利诞下孩儿,才可进行。”
容太后沉沉说道,借以提醒景兴帝一番。皇上执掌天下。志向当然高远,难免会有挂漏之处。她不知道景兴帝对权位皇位有何想法,但是皇子子嗣,尤其是皇后这一胎,必须要保住了!
景兴帝听了容太后的话语,有刹那的停顿,然后才说道:“孩儿晓得了。多谢母后提醒。请母后放心,孩儿定不会那么糊涂了。”
景兴帝说罢,感到定心了许多,刚才他差点又想歪了。左氏刚刚有孕,尚未知道男女,左家还要靠着自己来保住皇后和荣华富贵。断不会做这些事来泼污自己的。
自己声名有损,皇后和左氏有何好处?紧靠一个月多月的胎像来保住权势?怎么看,都不可能。
况且左良哲那人最圆滑,也惯会见风使舵,一个秀山失误。就足够他诚惶诚恐的了,他怎么会有胆子散布传言?
他将原本想吩咐唐密的话语,又按了下来。暂且先停一停吧。他能把左家扶持上去,就能把左家拉下来!
太后离开紫宸殿后,没有返回寿宁宫,而是往坤宁宫方向走去。
这则传言京兆人尽皆知,必定也传到了左家和皇后的耳中,他们不定会怎么想。不管他们的心思如何,如今皇后有孕,安抚必定为首要的。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容太后也为自己感到失笑,这样的举动,怎么颇似百姓小家?为了家宅安宁,年长的婆婆去劝导自己的儿子儿媳。自己如今做这些事情,反而也类似了。
“太后娘娘疼惜皇上皇后,才这样劳苦,实乃慈母之心。”一旁的疏枝安慰着说道。
她贵为太后,也是一个皇儿的母亲。
“母后知道你受委屈了。这则传言乃西燕奸细所谓,就是为了污损皇上声名!万不可听信。宫外之事,听过也就算了,如今你要以身体为重,切忌劳心伤神。”
坤宁宫内,容太后说道,语气颇为疼惜爱怜,话语让人甚是窝心。
这一番安抚的说话,令得皇后左氏眼睛微红,她举起了帕子轻轻印了印眼角,轻抚着肚子说道:“劳母后费心了。宫外的纷扰孩儿不会理会,孩儿只顾专心保胎养胎。万大事都有皇上在的,皇上绝对不会让孩儿受委屈的。”
“你是个知道轻重的。夫妻一体,皇上又怎么会那么狠心呢?刚才哀家从紫宸殿过来,皇上还如个小儿一样兴奋难压,对皇后这一胎是关怀备至的。”
容太后点点头,对左氏识大体懂事务很满意。当初在挑选太子妃的时候,她看中的,就是左氏这一点。
“春喜,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你家主子需要的各种滋补食材,尽可向尚食局支取;想要把玩悦心之物,也尽可我问少府监拿,必定要将你家主子浮世得妥妥帖帖。若有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
容太后又这样说道,敲打了春喜一番,也将她疼爱左氏的心情再一次表现了出来。
“奴婢遵旨,奴婢定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的,请皇后娘娘放心!”春喜跪了下来,向容太后表决心。
一旁的左氏,将帕子放了下来,柔声说道:“多谢母后,孩儿感激涕零。他日皇孙诞下,定必会好好尊崇皇祖母的。”
才一个月余的胎像,就说到他日皇孙诞下,这是八字都没有一画的事情,却将容太后哄的眉开眼笑。
容太后离去之后,左氏微红的眼眯了起来,冷哼一声道:“春喜,以后但凡是紫宸殿、坤宁宫送来的膳食,都要再三查验!”
那则传言是真是假,她自然会分辨,用不着有人倚老卖老来教她!唐密那句话语,她还记得很清楚,雅妃当时怎样受宠,她死都忘不了。
现在月复中的胎儿,才是她的身家性命,才是她最重要的倚仗,她一定会平平安安把他生下来。不管是谁,都不能伤自己分毫!
京兆的传言慢慢平息了,朝官和百姓们的心思,自然是传不到景兴帝耳中的。景兴帝的心中虽然还有种种顾虑防备,但心情也慢慢好转了。
只要不提传言一事,紫宸殿中的气氛还是愉悦的,毕竟内侍朝官来报的,都是好事。皇后有孕,而且胎像稳固脉息强劲,刘太医已经说了,此胎定必是男胎!
河内道也传来了好消息,道是千秋钱庄的粮银已经送抵河内道了,赈灾救灾之事开展顺利,民心渐稳。
这一日,坤宁宫的春喜来到了紫宸殿门外。她是代皇后娘娘送参汤表示谢意来的。最近景兴帝的赏赐,如同流水一般送去坤宁宫,左氏想着,自己总要有些表示,面上才说得过去。
她有孕在身,不便出现在紫宸殿了,为表隆重心意,她还让春喜亲自将参汤送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体恤皇上政事操劳,特地让大宫女送来了参汤,以慰皇上。这参汤,是皇后娘娘精心准备的。”
唐密向景兴帝禀告道,将春喜告诉他的话语照实说来。随即,春喜便捧着参汤进来了,她恭恭敬敬地给景兴帝行了礼,将唐密说过的话语又仔细说了一番,当然,“特地”“精心”这样的词语是加重了语气的。
自皇后有孕之后,景兴帝就少去坤宁宫了,以便让皇后安心养胎;加之有京兆传言一事,他对皇后和左家,总有种谨慎和防备,去得就更少了。
赏赐虽然没有断过,但景兴帝和皇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妻子或美人,总是要隔着一段距离才是好的。乍听得皇后精心准备了参汤,景兴帝感到有些期待。
“端上来吧。孙奉御,朕记得你曾说过,冬天适宜饮参汤,强身健气。皇后实有我心!”景兴帝的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呵呵说道。
“回皇上的话语,的确是这样没有错。冬天气寒,当以滋补为上。这参汤,的确很合适。只是参分多种,并不是每一种都适合用来炖参汤。且让臣细看,这一盅参汤,是否适合皇上饮用。”
孙伯扬此时正好在紫宸殿为景兴帝把平安脉,便恭恭敬敬这样说道。
在得到景兴帝首肯之后,孙伯扬揭开了盅盖,仔细嗅着那参汤的气息。
只是,他的动作顿了顿,神色也有些异样。想了想,孙伯扬再次煽了煽参汤的气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闻错了。
可是再三确认之后,孙伯扬觉得自己绝对没有闻错,尽管这药材的气息微弱,但他绝对不会闻错的,这参汤里面,的确含有令人不孕的药材!
想到这里,孙伯扬立刻归了跪了下来,对景兴帝说道:“皇上,这参汤里面,含有令人不孕的药材!”
什么?景兴帝和唐密听到这番话语之后,万分诧异!而送参汤来的春喜,则是一脸惊愕,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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