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谯县牢灰暗阴森，抬眼望去只能看见四面黑漆漆石壁，空荡牢室之中弥散着陈腐气息。♀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裴南歌原以为白露只是拿午憩做借口来玩点花样，不曾想白露一回到牢房就卧倒草台之上似模似样地闭目养神。管她对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并不相信，但却是直觉地不放心，坚持要同一间牢房里寸步不离地盯着白露。李子墟拿她没辙，吩咐好几位衙役差事后也留牢房同她一起。
“我陪着她疯，你怎么也跟着我来了，”裴南歌谢绝了衙役替她整理好意，只接过他们不知从何处抱来干净茅草，仔细整理出不大不小干净地方够她与李子墟二人坐着，“王刺史……大理寺其他事情不用你帮忙了？杀害老板娘恶人你们找出来了？”
说这话时候她刚好完成整理，斜着眼看了一眼草台上白露，她依旧紧闭着双眼，似乎已悠然入眠。
李子墟听了她话只是笑：“你都能冲出去让她拿你下手，我还有什么好怕？”
“我？”裴南歌曲着腿坐下，指了指旁边地方让李子墟也坐下，见他丝毫未动，拽着他手臂就拉他坐下，“我爹曾经不止一次告诉我，世上万事皆有因，没有什么是解释不通，看上去越是复杂难懂案情，就越是可能留下多蛛丝马迹。”
李子墟赞同地点点头：“当初立志来大理寺，其实有一半是因为景仰大理正夫妇。”
“景仰我爹娘？”裴南歌偏头看他，“景仰他们为了保护所谓证人和证物，留下女儿独自活人世？”
“你爹和你娘忠义无双，”李子墟也偏过头看她，她眼中天真无邪中含着某种坚毅，教他不忍责难，“你不也是景仰他们么？否则怎么肯一路跟着司直，跟着我们呢？”
裴南歌眨眼浅笑，而赶路途中积攒下来不适终于混同着满室陈腐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她抱膝坐草台旁角落里，试图通过与人说话来缓解汹涌袭来水土不服：“李子墟，陪我说会儿话罢，好不好？”
李子墟望了眼草台上白露，坐到了裴南歌身旁：“好，要说些什么呢？”
“说说你事儿罢，你科举考得这么好，是不是读书特别勤奋？你试过像苏秦那样么？我是说……拿锥子刺自己……”裴南歌压着声音轻轻柔柔未言又止，此刻她没有往日蛮横劲，反而平添几分说不出娇俏。
李子墟轻笑着摇摇头：“锥子扎大腿太痛，我下不去手，我家隔壁没住人，无光可偷，高邮那边甚少落雪，我其实并无机会映雪。”
被他一语道破自己心中小九九裴南歌微微赧然，双手自己膝盖来回搓打，嘿嘿嘿地笑了一声后小声嘀咕道：“我又没问那么多……”
“那时姥姥卧病床，我每天天亮起就得照顾她、替她熬药，白天要出去替人跑腿送信赚点钱去买米抓药，不然治不好姥姥病不说，我们可能还得挨饿，所以能看书时候多半都是姥姥睡觉之后，或是给姥姥熬药时候。”
他说得云淡风轻无关紧要，却听得娇生惯养裴南歌越发羞愧，听他这么一说倒还真觉得他是个神通无比人才：“如今你长安做官，那你姥姥怎么办？”
“姥姥年前已经离开人世。”李子墟眉峰微蹙，神情游离。
“对不住啊，”裴南歌内心过意不去，想着就要转换一个轻松些话题：“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爹娘为什么给你取‘子墟’这么奇怪名字呢？‘伍子胥’名字俩字难道不是内涵些么？”
李子墟平淡声线响起：“因为我出生之时，我们家书房起火，烧毁了我爹所有藏书，所以他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也是听我姥姥说，如今想来倒也应景。”
“那你爹娘呢？他们也你老家海陵么？”裴南歌抱着膝盖，不时看看草台上白露是否有异。
“不知道，”李子墟诚实地摇摇头，“他认为我是灾星，不愿意养我，就把我送到姥姥那里，也不曾来看过我，我没见过他们。”
“咦？还有这样爹娘”裴南歌轻声惊叹里蕴含着对李子墟际遇同情和尊重，“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你娘买米时候白送？”
“我……”李子墟刚想着要不要好好解释一番，却忽然就丧失任何解释说明动力，他从衣袖之下手中拿出精致锦囊，塞到裴南歌手里，忍着笑意道，“下次砸时候换个便宜不心疼物件，这些银两足够寻常人家好几月过活呢。”
裴南歌错愕地接过手里东西，低下头来看清是自己之前丢出去砸白露钱袋，脸上立马乐得开出一朵花：“是、是、是，我下回随身再带个装着石头子儿，丢出去你就别再帮我捡回来了，还省得累到弯腰伸手什么……”
她看着李子墟认真脸庞，倏尔非常厌弃自己先前对这个人所有过分臆断，这种愧疚之感驱使下，她缓缓凑到李子墟眼前，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李子墟，作为之前为难你赔罪，我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子墟只当她是玩心又起，微笑着待她如何打趣。
草台之上传来白露沉沉浅浅呼吸声，她似乎睡得安静而深沉。
“当年萧家绑走江宛若时候我正好撞见，于是就趁他们不注意时把她放了出来，出来之后她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五哥，可是我拒绝了她，”她微卷睫毛随着心绪起伏，数抖落她不安，“我知道五哥曾经想过为她放弃官职归隐山林，但我告诉她，五哥大理寺受过那么多气，他需要一天扬眉吐气，而不是从此销声匿迹。后来，她就走了。我……我一直没对五哥说过。”
本就静谧牢室她话音落下之时显安静，李子墟错愕转眼变成镇定自若，他静静道：“有些事既然以前没说过，那以后也就没必要再次提及，我什么都不曾听到，但你往后不可再对萧司直撒谎。”
草台上背对着他们白露突然睁开了双眼，她目光是看不见漆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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