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洁那副唯恐停下不乱的样子并没有影响到洛毅森。♀他知道文件不可能是卖身契,因为公孙说现在是暂时借调。搭眼瞧了瞧,发现这仅仅是一段时间内的借调手续。
事情虽然来的突然,好在洛毅森适应能力比较强悍才能冷静的一条一条阅读保密条款。等他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之后,并没有急着找苗安上楼看房间或者是打算回家。他看着还是笑眯眯的公孙锦,问道:“关于案子,我能看看之前的资料吗?”
“当然可以。你先回家,等你回来让蒋兵拿给你看。”
“不,我现在就看。”洛毅森坚持,“反正我一个人住,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
公孙锦直接叫了一声:“蒋兵”,这位喜欢用学术性语言与他人交流的电脑专家蹬着沙发腿,直接坐在椅子上滑到了电脑桌前。一只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另外一只手朝着洛毅森勾了勾。
公孙锦站了起来,俯子单手搭在洛毅森的肩上,在他耳边低语:“放轻松点。”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即将看到的东西会令他紧张?还是说在一科放松一点?洛毅森发现,他在公孙锦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疑惑的时间并不充裕,那边的蒋兵不耐烦地抓着洛毅森扯了过去。
电脑显示屏上是酒吧的现场照片,上面的死者正是唐康丽。怎么说呢?这跟洛毅森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现场有些不同。
他脑子里的酒吧应该是很宽敞的。灯光柔和昏暗,桌子零散地摆放在店里;老式的留声机、电话打字机还有红色的公用电话亭,都成了装饰物安安静静固守着个个角落;墙面上挂着用各国各品牌酒品的logo、贴纸组成的装饰壁画,几乎沾满了一大半面墙;紧靠着墙面,桌与桌之间的距宽阔,客人们可以仰靠在椅子上,让椅子的前腿翘起来,惬意地伸着懒腰。
客人们正沉浸在酒吧闲逸的环境里,忽然一片刺眼的亮白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惊慌、不知所措、十秒钟的变化,亮白隐去。客人们议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某个神秘的看不清五官的家伙,穿梭在议论纷纷的客人中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酒吧。然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一个女人被隔开了颈动脉死在卫生间。
现实和幻想总是有很大的差距……
照片中的酒吧很小,桌子几乎挨着桌子,期间的空隙只容得下一个人走过去。♀就是说,这家酒吧的内部环境并不宽敞,反而还有些拥挤。在这样的环境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并不是易事。周遭都是人,很容易被发现。而更难的是:杀了人之后如何离开现场,并没有一个目击者。
根据资料显示:死者叫唐康丽现年45岁,是世贸进出口公司的公关部部长。今年3月6号她为公司谈成一笔大生意,晚上带着下属去就近一家‘调调’酒吧庆祝。刚好赶上酒吧八周年店庆。
店方的庆祝活动有很多,其中一项是在零点熄灭所有灯光,事先准备好的led彩灯会伴着音乐亮起。当晚还差一分钟零点的时候老板走到酒吧后面,拉掉控制其他灯光的电闸,按照计划,在音控室的工作人员打开led彩灯。但是彩灯没亮,亮起来的是刺激人睁不开眼睛的白光。当时老板已经返回酒吧大厅,一推门什么都看不到,满眼都是又亮又白的光。这时候,很多顾客还以为是助兴节目,不少人发出兴奋的叫喊声。但老板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想去音控室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白光持续了五到八秒的时间就结束了,整个酒吧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少顾客发生了相互碰撞踩踏的情况。紧跟着,led彩灯亮起,坐在唐康丽身边的人发现她趴在桌子上,桌面上有血。
酒吧老板是个很机敏的人,他立刻关闭了所有的出口,并让服务生在门窗前守着,直到警方到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去过。死者唐康丽所在的位子紧靠吧台,就是说,不管是后门还是前门,距离她被杀的位置都很远,窗户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据她身边的人所说:在老板熄灭室灯前,无可疑人接近他们那一桌。事后,警方使用鲁米诺试剂检查了所有人,没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发现血迹反应。
经过逐一询问,不管是客人还是酒吧的工作人员,大家在熄灯前后能都确定身边的人是谁,换句话说,他(她)们都有人证。
凶手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相比唐康丽的案子而言,嘉良的案子的确是少了什么。就蒋兵提供的线索来看,应该是在白光中的声音。为什么在酒吧里没人听到声音呢?那种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声音。
最主要的问题是,那个留在眼底的轮廓到底是什么!?
蒋兵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当时酒吧的情况很嘈杂,其次,就是模糊不清的古怪现象。”
“古怪现象”对洛毅森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在蒋兵的话音落地后立刻说:“是不是在视网膜上留下的那个模糊影子?”
“回答正确,加十分!”蒋兵随手点开一张图片,“你看看这个。这是我根据几个人的描述做的模拟图。”
在看到图片的一瞬间,洛毅森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这跟在嘉良案发现场时映在视网膜上的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站在后面的公孙锦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便轻声问道:“有什么看法?”
他惊讶万分,忍不住问:“我找了好几个人都做不出来,你,你们是怎么搞成这么清晰的?”
话音未落,蒋兵立刻撇嘴,说:“这点能耐都没有,我还在一科混个屁啊?过程我就不跟你说明了,估计你那脑袋也很难理解。
洛毅森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似自语:“我一直不知道这个轮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蒋兵做出来的这个图……“
“是恐龙吗?”苗安说。
不管苗安提出的这个可能性有多少,就蒋兵做出的这个仅用几条线勾勒出的轮廓来看,并不是恐龙那么简单。至少,他还是知道恐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这个,绝对不是恐龙!他肯定地说:“这不是恐龙,也不是恐龙中的某个种类。这是……”
苗安等不下去了,急着问他究竟是什么。洛毅森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猜想,因为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但终究还是要说的,他回头看着公孙锦,说:“这是‘龙’我们中国传说中的龙。”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最后,公孙锦打破了古怪的气氛,问:“你肯定?蒋兵做的这个图,看上去更像是恐龙的化石。”
“不对。”洛毅森疑惑地看着公孙锦“这案子都半年了,你们没去查查?”
小可爱苗安捧着一杯女乃茶,凑过来笑眯眯地说:“一,我们外勤人太少,忙不过来;二,这半年期间我们还需要处理另外两起案子。”说着,她朝洛毅森眨眨眼经,“所以啊,老大才破例让你参与调查。但是你不跟苏姐搭档真的很可惜啊,她在这方面的确很擅长。”
姑且不去追究她口中的“擅长”究竟是什么意思,洛毅森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图片上。许久,他打开了话匣子:“龙乃是四灵之长,在中国神话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我知道我知道。”苗安兴奋地说,“不就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嘛。”
闻言,洛毅森不禁莞尔,道:“你还知道四方神兽,了不得了不得。”
苗安得意洋洋的挑眉一笑,结果却得来洛毅森的纠正。他说:“很可惜,四方圣兽并不是四灵。四灵指的是:龙、凤、麒麟和龟。龙乃鳞虫之长,先人分龙为四种:有鳞者称蛟龙;有翼者称为应龙;有角的叫虬,无角的叫螭。”
“除了这四龙之外,还有火龙和青龙。总之,从我们的古文明孕育而生的‘龙’实则千姿百态。元前的龙基本都是三爪的。明代流行四爪龙,清代就是五爪龙居多。周朝有‘五爪天子、四爪诸侯、三爪大夫’之说。到了清代,民间有‘五爪为龙,四爪为蟒’之说。这些说法在‘衣着’上最为明显,皇帝穿龙袍,其他皇族和臣子穿蟒袍,这个就不多说了,但从龙的形式而言无论是龙是蟒都是四足蛇类,没多大差异。”
几个人被他说的面面沉暗。等洛毅森停了口,苗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心有感慨地说:“我的娘亲哎,比蒋兵还啰嗦。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要表达什么啊,小森森?”
小,森森?洛毅森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好意思跟苗安就称呼问题深入探讨。他看了看身后的公孙锦,后者似乎正在耐心的等他说下文。
“咳咳。”洛毅森莫名的有些紧张,“如果蒋兵这个图百分百还原了当时目击者视网膜里的形象,此龙有翼,为应龙;爪有五,这是周朝时期的应龙龙纹。”
“我要提问。”苗安乖乖地举起手,说,“你刚才不是说,清代也是五爪龙居多么?为什么肯定这个是周朝的?”
“因为造型上的区别。我就不说清朝龙纹的样子了,太麻烦,咱就说周朝吧。在周代的礼器上,比较突出凤的形象。龙纹也多带凤形,其角多有模仿凤冠,颈部弯曲上扬,头部多见回顾式,龙口平张,上下唇常有卷曲,尾部亦多旋卷。周朝龙纹主要分为:爬行龙纹、双体龙纹、卷龙纹和夔纹。蒋兵还原的这条龙就是卷龙纹。如果我和蒋兵都没弄错的话,这样的龙纹应该是周朝时期皇家在祭祀时候所用的礼器。”
话说太多,口干。他也没客气直接抢过公孙锦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公孙锦看着被还回来的空杯子,微微一笑:“还喝吗?”
“等会儿。”洛毅森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自顾自地说,“我们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改变调查方向。首先,两起命案都有目击者,但是目击者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在视网膜上留下一点形状的轮廓,这是不是可以确定,视网膜里的轮廓来自于凶手?”
那么,凶手为什么选中了周朝时期的应龙?为什么不是明朝时期的蛟龙?不是宋朝时期的螭?被害人不可能都跟应龙有关系,至少洛毅森可以保证嘉良绝对没有。
换位思考的话,应龙就是跟凶手就有关系。我们姑且不去想两者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是凶手给我们留下的唯一的线索。也就是说,应龙是凶手的标志。
洛毅森说到口渴,见到一杯水拿起便喝,一大杯子的水喝的干干净净,用手背一抹嘴,继续道:“所谓的标志,是特殊的,有其不可取代的价值。具体些说,我们可以去博物馆还有捣腾古董古玩的地方打听打听,半年前有没有人专门找应龙的龙纹。”
不知不觉中,洛毅森分析的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苗安目瞪口呆的样子。等他缓过神来才发觉,公孙锦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苗安第一个惊呼:“讨厌啊,比蒋兵说的那些外星语言好懂多了,就像专业警察一样!”
洛毅森扶额:“我就是警察,分析案情是本职。”
针对案件的线索分析暂时被公孙锦打断,他拍了拍洛毅森的肩膀,下令:“蒋兵,知道怎么做吗?”
“当然知道,老大!你放心吧,我这边可以准时交货。”
公孙锦满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黑巧克力给了蒋兵,蒋兵乐的直蹦高,就差多根尾巴对着和公孙锦摇一摇。公孙锦含笑道:“别吃太多。”
言罢,公孙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他对洛毅森说:“走吧,陪我出去吃点东西。”
说实在的,洛毅森真是饿了。
一科办公的地方位处偏郊外的开发区内。很普通的一个小院,红砖围墙栅着一栋四层高的小楼。门口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爷看门,看上去就像个清水衙门似的冷冷凄凄。
洛毅森走出门口的时候,公孙锦特意跟大爷介绍了几句,算是口头上的通行证吧。大爷没什么特别的表示,满是皱纹的脸毫无表情,木讷地看了洛毅森一眼,这就算是打了招呼。对于大爷的冷漠,洛毅森没想那么多。
忽然想起,从自己睁开眼睛到现在,公孙锦一直没问那一晚他究竟隐瞒了什么,是在等他主动交代吗?他转头瞥了眼公孙锦,对方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样子,没来由的,洛毅森觉得这人城府太深,在他的脸上你永远看不出任何信息。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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