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花二人已经暗中准备好出手,毕竟眼前的少年可并非那些老江湖,动手之前讲究名声道义,习惯寒暄两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浮世并没有直接动手,他将怀中的小十放到地上,转身竟然一抱拳,道:“在下隔世宫浮世,见过两位前辈。”
此言一出,顿时葛花二人连带小十都有些凌乱的感觉。
虽然浮世的声音依旧冷得能够结出冰碴来,但他的的确确说了这样一句斯文有礼的话出来!
葛花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古怪之色。
小十更加不可思议,不比葛花二人,她是真真正正熟悉浮世的人,此时不由掐了掐浮世的手臂,呆呆地问道:“你发什么疯?这时候不赶紧打还见过什么呀?”
浮世垂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家母曾言,遇到宫外势力,一定要懂礼貌,不能堕了隔世宫的威名。”
可是你不是和你母亲不和吗?怎么还这么听她的话?再者夫人也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啊,小十满眼都是不相信,但也没在此时开口说什么,她觉得在外人面前不能随便谈这些私人的事情。了解浮世的人不用太多。
花无柳闻言,虽也是疑惑不减,但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赶紧道:“既然小兄弟……”
可还未等她把话说完,浮世就冷冰冰地道:“两位还有何指教,尽管放马过来吧!”
花无柳连忙摆手道:“小兄弟不……”
“既然两位前辈谦让,那浮世就不客气了。”
浮世话未说完,人已经欺身而上,这一下可真打得花葛二人一个措手不及了。
花无柳慌忙应战中,已经开始思考是自己不是错看了这少年,并非是不通世故,而是心机过深故作迷雾?
无论如何,三人再度缠斗起来。
小十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心向往之,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厉害如斯。
就在葛花二人倍感棘手之时,浮世却突然抽身而退。
他站在小十身旁,下颌微微侧向窟口。随即他眉心蹙起,拽起小十再度跃上锁链,自己将两只手铐分别拷了起来,端坐如初。
而葛花惊讶之余,也都神情一动,分别跃起,潜藏在窟顶的阴影处。
小十瞧见,花无柳各个关节处都被机关扣合进石壁之中,而葛远则是再度将那些细小的虫子唤出来,将他整个人都糊进了墙壁之中。♀
没多大一会儿,窟口就响起屠老的声音:“宫主有请,关押许骜的地方就在前面,属下就不打扰了。”
听到是宫主去而复返,小十心头一喜,大叫道:“宫主救命!”
在外面的屠老闻声,神情大变:“糟了,有人潜入!”
说着,他摇起巨铃,整个云天水窟如同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巨兽。藏在暗处的侍卫如蝗虫一般涌出,各种机关启动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是屠老小题大做,而是他对关在此窟中的人的身份再清楚不过!
另一边假扮宫主的许骜则暗暗叫苦不迭,几十年都没有遇到的事情偏偏就被他赶上了!
不过当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迎头而上了。
这一下子突如其来,浮世心存疑惑一时没注意到,惊得花葛二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两人的目标赫然是小十!
可花无柳袖箭射出之后,葛远却突然掌风一转,却是击到那银针之上去了!
而那银针的改向,赫然是浮世手上的镣铐!
只听“咔”的一声,镣铐瞬间扣合。
原来方才浮世只是虚锁,却被花无柳一眼看穿,如今单手却又是结结实实地再度锁上了。
而花葛二人则互相传音,此行不易打草惊蛇,不过花无柳要抓住小十放血制药,得到的雪莲丹药效会分给驭兽苑一半。
浮世无奈之下,只能盘坐单手御敌,另一边让小十坐在自己怀中抱住自己。
可似乎花葛二人也是佯攻,见浮世将小十牢牢护在怀中,两人相视点头,而花无柳则突然高飞而起,以重力砸向一道墙缝之中,发出刺啦的巨响。
紧接着,这声巨响就漫延成了一片。
浮世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就想把小十抛出去,可葛远在狞笑着拦在他的身前。
就这么会儿功夫,整个石窟都有些颤动起来,小十埋头在浮世的肩窝下,从他的腋窝下面一眼望过去,恍恍惚惚地觉得,这情景似乎和浮世每次沉入水牢之前很相像。
很快地面的开阖就证明了小十的猜想。
锁链突然翻转,浮世整个人都随之坠了下去,而小十则挂在他腰上,另外还有花葛二人也一同飞身而下……
等屠老等人准备妥当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几条空空荡荡的锁链和几站残留的烛台。
小十一连呛了好几口水,等她好不容易从水潭里扑腾出来,迎面又是一道巨狼翻起,又将她给跌回了水里。
寒潭里的水冰寒刺骨,小十水性一般,又是乍然如水,没折腾多久,脚就抽筋了。如此一来,她只能死命拽着浮世。
可浮世被葛花二人纠缠住一时伸不上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十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她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猛然拉出了水面。
“呼——”
她大口地喘着气,嘴唇被冻得青紫,牙关直打颤。
浮世将她脸朝下扛到了自己被锁链吊起的肩膀上,肩头刚好硌住她的月复部,另一边他用手拍打着她的背部。
没一会儿小十就咳出几口水来,舒畅了许多。
有些清醒过来的小十薅薅浮世的头发,有气无力捶着他的后背地道:“腿、腿抽筋了……”
浮世冰凉的手握住她的一只脚踝:“这边?”
“不是,另一边……”
浮世的手换到另一边从脚踝一直往上,揉捏起她的小腿。
过了片刻。
小十长舒口气道:“真舒服!”
浮世的手顿了顿,却依旧替她揉了下去。
小十从他肩窝处撑起脑袋,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打量起四周。
一片漆黑,只有石壁上有些湿漉漉的水光。
“他们人呢?”
“藏起来了。”
小十心中一惊:“藏哪里去了?”
浮世摇头。想起她暗中不能视物,他又道:“我不清楚。往生城的那人精通机关,也许这水里有什么暗道也不一定。”
他倒真说对了。花无柳于机关一道的造诣,即使在往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云天水窟虽然布置精细,但花无柳简简单单一观察就能大体判断出整个机关构造的规模走向,而浮世双手受缚,这所谓的地利反倒让葛花这两个不速之客给占了个干净。
而他二人也本想借机抢走小十,可浮世实在强悍得紧,单手水中他们又担心时间一长,上面的人就会跑到了下面,只好早早潜入水中遁走。
听了浮世的解释,小十稍稍放下心来。那两人逃走也好,她已经没力气再和他们折腾下去了。
黑漆漆的水潭里又是一阵沉默。
小十拧了拧身子。
浮世拍拍她的小腿:“别乱动。”
“可是我不舒服?”
“哪里?”
“肚子,硌得慌……”
浮世将她圈下来,小十顿时又半身沉入水中,被拔得倒嘶一声。
想了想,他托起她的臀部,冷声道:“到这边来。”
小十呆了呆,随即明白过来,坐到他的臂弯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如此一来,浮世单手吊着,另一只臂弯里则托着小十。
小十脸贴着他的脖子,仰头看去,浮世本来玉石一样光滑的肌肤此时遍布红疤,小十噗嗤一乐,喃喃道:“是丑了不少。”
浮世本不想理会她,可斜眼瞥到她昏昏欲睡的神情,不由冷喝道:“不准睡!”
“嗯,嗯,”小十没精打采地应着,突然想起来什么,道:“你那时候说是你母亲要你懂礼貌,是真的吗?”
浮世轻应了一声“嗯”。
“可你不是和你母亲感情不好吗?怎么这么听她的话?”
浮世沉默了一下,漠然道:“别人有问题是别人的事情,我自己得做到该做的事情。”
小十怔了怔,有些迟钝的脑子也勉强琢磨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无论你母亲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首先要做到一个好儿子,将该做到的都做到了?”
浮世不置可否。
小十的神情?*???匀晃薹ɡ斫庹庵炙悸贰9?蠛芏嗄辏??欧⑾终馑坪鹾堋白月伞钡淖龇ㄆ涫岛懿腥蹋??帽鹑烁?疚薹ㄔ鸸炙?凰恳缓粒??锒窀卸嘉薹ㄉ杂蟹值#?荒芨?釉购拮约骸Ⅻbr />
只不过此时她越想越糊涂,本来刚刚有些许起色的精神此时又萎靡下去,她兀自伏在他的颈窝处,感受着呼气哈气间的一点点暖湿的气流,玩儿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一会儿,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
这也不能怪小十,她这一天也就早上在胃里垫了点儿东西,折腾到现在铁打的人也该饿了。
她看着浮世颈侧的肌理,咽了口口水,半开玩笑道:“我好饿,能不能吃掉你一块肉?”
浮世面上神情纹丝不动,语气依旧淡淡:“有何不可?”
小十一惊,仰头看他:“你是认真的?”
浮世轻扫她一眼,颔首。
小十有些不可置信地呆呆道:“原来我们俩的交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她当然不知道,浮世是把她当成了妹妹,兄长照顾妹妹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区区一块肉而已。
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人的行为标准都很复杂,却也多以善恶为凭,那浮世的就简单得令人发指了,他就像是一个冰雕的木偶,从来没有想与不想,而仅仅只是该与不该。
小十眨眨眼,道:“算了,我还是不吃了。我想了想,要是让我用自己的肉喂你,”她缩了缩肩膀:“我可做不到,还是就这样吧,我不吃你的肉,你将来也别吃我的肉……”
说话间,一道亮光由小扩大,伴着石门开启的喑哑之音。
以“宫主”为首,屠老辅侧的一众人从石门处走下台阶来。
“宫主”扫了一眼窟中环境,道:“侵入的人在哪里?”
浮世注视着他,一时没说话。
许骜被他瞅得心里发毛,再加上多说多错,所以问了一句就没再多言。
这一幕落在小十与屠老眼里,就变成了这对“父子”又杠上了。
不过这两个宫内巨擘不说话,其他又有谁敢先开口呢?
时间是沙漏里一去不返的沙子,默默不停地流走,伴随着沉默滋生的是尴尬与凝重。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小十的肚子:咕噜噜——
瞬间成了众人聚焦的小十讪笑着,没等她说什么,浮世就道:“屠老,我饿了。”
“啊?”屠老一时没反应过,随即连忙应是:“啊,大人,老奴这就是去准备!这小子用带出去吗?”他看了眼坐在浮世臂弯上的小十,心头狐疑。
浮世道:“不必。”
屠老不再多言,又看向宫主,道:“宫主,那老奴就先下去了。”他瞅了眼被抓回来的“许骜”,道:“至于这位大人……”
许骜道:“把他关回原来所在就成,”顿了顿,他补充道:“记得加强防备。”
这就是他和唯华耍得小心眼了,找到唯雪之类的都还次要,关键是要如此偷梁换柱一番,接下来再精心打理,他许骜离开云天水窟就可以以另一种光明正大的形式了。
屠老忙不迭地点头。
可怜唯华易容成许骜的模样,此时周身穴位被制,不能动也不能言语,只能眼睁睁地被侍卫拖出去。
屠老依次鞠躬告辞,临走前还识相地将其他侍卫全部带了出去,方便宫主父子“叙旧”。
就在唯华被拖到窟口的时候,浮世突然出声道:“且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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