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陈夏书也向穆子睛看了一眼,面上却又没什么神情变化,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穆子晴呆了一下,道;“不是还有两个月么,怎么又突然又提前了?”
季太医道;“提前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去给皇上说了,看在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皇上也没为难我什么,就答应下来了。”
“现在外面不是正闹瘟疫么,怎么会没什么事。”穆子晴有些不解地问。
没等季太医开口,一旁的陈夏书忽然接口道;“正是因为外面瘟疫盛行,皇上才派了季太医去那些瘟疫严重的地方,那里是什么告老还乡了。”
穆子晴一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心想;这陆玄也真不是个东西,知道季太医没什么用了,就把他派去灾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陆玄有多么的体恤百姓,竟然派一个御医院的第二把手去灾区,还真是好大的恩惠呀。
季太医苦笑一声,却又自嘲般地笑道;“谁说我不是告老还乡了,等瘟疫过去之后我不就直接回家了。”轻轻叹息一声,正色道;“这都是医者的命,没什么好埋怨的,就算皇上不叫我去,我自己都有想过要去,一生学医,所为何来?若能造福一方,老朽死何足惜。”
穆子晴深深的看着季太医,他个子不高,容貌亦不出色,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却自有一股凛然浩气。令人相敬。一直以来,在穆子晴眼中。季太医除了曾经是那个经常厚着脸皮跟她讨药的老头外,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注意过的了,但此时此刻,她却当真是由衷敬佩这个前辈。
穆子晴默然,陈夏书亦是无话可说。二女无意之间对望了一眼,随即又把目光移开,沉默了片刻,季太医转头向穆子晴看了一眼,缓缓道;“肖姑娘,我些话想对你说,能单独跟你谈谈么?”
穆子晴微微一怔,但随即却明白过来季太想说什么。要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不过今天她却有点不忍心给这个老人冷脸,转头向陈夏书看去,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像这样的事情还是询问一下发她比较好,可陈夏书却没去理会穆子晴的目光,显然她不想过问这件事。穆子晴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低声道;“可以,你随我来吧。”说罢,起身离去。
季太医向陈夏书施了一礼。随后跟穆子晴去了。
穆子晴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住处,不知怎么,她却并没有带他到房间里去,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挨着房间的那个院子里,在一张石桌前坐了下来。
季太医也不认为穆子晴这是在怠慢他,在他看来这丫头做事向来都是古怪的很。不拘小节,因此也就没什么客套,一坐下来便直接问道;“肖姑娘,我马上就要走了,在临行之前我还是想厚着脸皮来给你说说以前给你说过的那事,你觉得怎么样?”
穆子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就知道这老头是为了这事而来的,在过去的两年里,这事他也不止说了一回了。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肯,而是我真的没办法。”
季太医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明显地流露出了失望之意,但却又似乎不想就这放弃,继续说道;“肖姑娘,医者就因该要屏去门户之见,凡事都要以病人为重。”
迎上那有些责备的目光,穆子晴一时真不知要怎样来这个老人解释,她并不怀疑他这是在为了自己的利而来向她讨要药方,只是她实在是给不出来呀。她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季太医,我并不是持门户之见,而是我实在是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如果说我要真的知道这些药物是怎么制作的话,我就算是不想给你,最起码也会在外面去开一家制药工访,让大家都能买得到这些药,这样一来不仅帮助了那些所需要用药的病人,而我自己也能获得很大的利益呀,我何乐而不为呢?”
季太医一怔,感觉这话似乎也并非不无道理,可一想到一个大夫竟然不知道自己所用药物的配方,这在一个古代大夫看来却又是一件绝对不可能事,一时间搞不懂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道;“你自己用的药竟然还会不知道配方?这谁信啊。”
穆子晴又是一声苦笑,但又不想冷了这位有古道热肠老人的心,还是决定给他透露一点的好,轻声叹道;“好吧,我今天就再给你透露一点,其实我跟你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我……”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季太医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道;“不是同一个地方又怎么了,还不都是盛金国人,就算你不是盛国的,那也是医者无国界啊,这有什么关系。”
穆子晴险些被口水呛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啐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被她这么一瞪,季太医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喃喃低语道;“你说。”
穆子晴接着道;“在我那个地方,医药是两分家的,我们学医的只知道当前市场上有那些药可以治那些病,然后给病人开出诊单,让他们自己去买药,至于那些药物它是有专门的机构去研究制作的,到底是怎样制作出来的,用了一些什么样的原料我们根本不知道。”
“有这样的地方?”季太医有些好奇的问。
穆子晴悠然道;“是啊,其实就算是我知道那些药物的配方又有何用,在这里你觉得有可能制作得出我所用的那些东西来么?”
季太医默然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才道;“自从见了你所用的那些器械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五国之中到底有那个国家能制作得出那么精致的工具来。”说到这,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那你给我说说,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那里,等这次瘟疫过去后,我亲自过去看看。”
呃!穆子晴嘴角动了一下,只是面上却没有笑出来,随即眼中却又闪过一丝暗淡,低声道;“你要是能去,那我为什么还会在这。”
季太医一怔,道;“此话怎讲?”
穆子晴悠然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道;“好了,别说这些了,我给你一些东西,可能在灾区你会用得着。”说完,也不等季太医答话,站起身迳直朝房间走去。
其实在刚一开始穆子晴就有想过送他一些东西,因此才会将他带到这院子里来,好方便隐瞒从系统里取东西。
季太医坐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却是在想穆子晴刚才说得那句话;为什么我能去她就不在这了?这丫头到底是那个地方的人?
过了一会,穆子晴提着一抱东西走了回来,将布包交到季太医手上,含笑道;“季太医,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相见,这些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里面有一些你想要的刀具跟钳子之类的东西,别外还有一套防护服,这衣服等你到了灾区时再穿,它有很好防感染作用,来,我教你怎么穿。”说完,解开包袱,拿出了那套防护服。
季太医看着那套衣服自是惊讶不已,不过在穆子晴的指点下,他倒也很快就知道了要怎样穿那套衣服,不过在月兑下那套那衣服后,他却又有些心有不足,腆着老脸道;“肖姑娘,你那个麻醉剂能不能给我一点。”
穆子晴笑了笑,道;“就知道你忘不了。”指了一下包里面的另一个小布包,道;“这包就是了,省着点用。”
季太医咧嘴一笑,道;“好好好,我知道,知道。”
……
看着季太医离去的背影,穆子晴忽然觉得心里有种淡淡的清凄感,季太医曾经帮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在边关军营的时候,素不相识的竟然会帮她说话,第二次便是将她带出了苦役房,虽说后来自己在留春苑住了两年,为陆昱之治好了脑子里的病,也算是还了他一点人情,但他们之间的这份情谊却还是在的。在这个世界她认识的人本来就少,像这种类似于朋友的人就更少的可怜,离去一个就少一个,只是从今往后开始,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穆子晴陷入了沉思,出宫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再说就算是出宫了,在这样的一个乱世之中,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好的到那里去?但如果不出宫的话,那到底又该给自己一个怎样的定义?是顺着这个时代的潮流去做一个男人玩物,还是用战斗的方式去迎接那些明枪暗箭?
如果说只充当一个花瓶,一旦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那结局又会是怎样的?如果去战斗的话,就凭自己又真的能在这样一个尊卑次位如此严重失衡的地方争出一片天来么?如果争不出来那结局又会是怎样?
一想到如此种种,穆子晴又感到心里一阵烦闷,最终却又化做一声叹息,心中暗道;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