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闵之垂眸,简略说了自己右手已废,以及这一个月来都是由他照顾着小莲的经过——末了红着脸补上一句:“恳请王妃将小莲许配给属下!”
池小满古怪的看了纪闵之一眼,虽然他对小莲的不离不弃让她很感动,但这倒底该不该说他占了小莲的便宜?
真看不出来,原来这小子这么大胆啊!替小莲擦洗身子时,会不会擦着擦着就心猿意马了?
她很好奇,不过眼下可不是八卦这种事的时候,也没心情调侃他。
“小莲的婚事我这做姐姐的打算让她自己作主,不过……如果小莲一辈子不醒,你愿意这样照顾她一辈子?”池小满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我愿意。”纪闵之毫不犹豫,郑重地点头。
“那……如果她醒了,但脸上的伤疤却永远也好不了了呢?”
“无论小莲变得如何,她都是我今生唯一的妻。”他说着,目光柔和地望向仍昏迷不醒的小莲。
池小满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我明白了,但我是不会让小莲嫁给一无用之人的。”
纪闵之听了这话,脸色刷地惨白。是啊……他如今跟个废人没两样,小莲又会愿意跟着他这个无用之人吗?他又有何能力让小莲过上舒适无忧的生活?
“没有什么话要反驳我的吗?”池小满挑了下眉。
他一脸消沉地摇了摇头。
池小满翻了个白眼道:“你怎么这么笨啊!我看你以前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脑子不好使了!”
“属下脑子如何不好使了?”纪闵之皱眉,有些不悦。就算她现在贵为王妃,就算她是他和小莲的媒人,他也不能接受她这样骂自己啊!
“我是不知道被挑断了手筋还有没有续上的可能。不过你左手现在不是还能用吗?练左手剑以后也一样能使剑,虽然是从头开始,但你已有根基、有内力,练起来应该不难。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就如此自暴自弃,我是不可能将小莲交给你的!”如果以二十一世纪的医术,手筋脚筋断了其实是有救的,很多运动员都是这样。虽然要经过长期的复健,有时也不见得能恢复如初,但一般的生活绝对是不妨碍的,只是……这个时代,她不知道医术水平到底如何,所以只好让他先练左手剑。鼓励一下他的士气了。
纪闵之愣了一下,然后似是想通了甚么,扬起了笑容。诚心说道:“多谢王妃!”
看来他是振作起来了,池小满为此感到欣慰,但还是板着脸说道:“现在我有些话想和小莲说,你在这里不方便,去站远点。”
纪闵之乖乖听话地起身,站到房间的一个角落去思索该如何练左手剑法去了。
而小满则看着昏迷中的小莲,握住她的手,喃喃说道:“小莲,我相信妳听得见我说的话,我知道妳不肯醒来是怕连累我。但妳错了!是我连累了妳,一直以来都是我连累了妳。若不是我这天机星的身分,妳我都不必遭受这些磨难,小莲妳必须醒来!否则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难道妳真要让我不安一辈子吗?”
“小莲……”
小满和她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小莲依然一动不动,而轩辕煜已经不耐烦了。
要是那女人不醒。难道流霞就不见父皇了吗?
那怎么行!他可不容许这样的情况。
他走上前,拉起池小满说道:“流霞,我给妳够多时间了,人妳也看了,话也应该说够了,现在就跟我去见父皇吧!”
“小莲,我希望我来这一趟没有白费,妳一定要醒来!我很快就会回来,带妳离开!”池小满又紧紧握了一下小莲的手,然后才一脸不满地对轩辕煜说道:“走就走,不过你得先放了他们,让他们去淮安王那里。”
“妳跟我到了父皇那儿,我自会让人带他们去见淮安王。”轩辕煜说道。
这点她倒还能相信他,毕竟他们要的是她不是小莲和纪闵之,如今她人已在这里,留下小莲二人已然无用。
再说她也不怕他耍诈,到了父皇那儿,她定要说服父皇,让他们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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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着薄雪,树梢覆上一片银白,各殿宇的屋瓦上也积了一层雪,让这原本就令她感受不到温暖的地方,显得更加寒冷。
轩辕煜走在前头,旁边的小太监替他打着伞,挡去落雪。池小满跟在轩辕煜身后,相形之下,她这个公主外加淮安王妃的身分,待遇却差了很多。
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篷帽戴上。
轩辕煜这厮摆明是故意的,哼!她才不稀罕有人打伞呢!
前往御书房的这条路,她以前也来过几次,她知道再往前就会到七公主的母妃的寝宫。
想到七公主轩辕凌霜,她又不免想到当初在皇宫夜宴时,轩辕凌霜作诗想博取尉迟慕注意,却被尉迟慕冷淡以对。
如今想来还挺有趣的。那时的自己明明对尉迟慕无感,岂料后来会和他那般纠缠,如今还成了淮安王妃。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都不多,更别提哪个宫的娘娘还是主子。这点让池小满觉得很奇怪。
怎么她离开才几个月,这宫里头的人都变这么低调了?
不过有一件事她觉得更奇怪,她回来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皇后耳里,皇后怎么一点动作也没有呢?
要知道当初她诈死离宫可不就是为了躲避皇后的利用吗?如今她又重返这里,皇后肯定不会闷不作声。
难道皇后也在御书房中等着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不好了,皇后也是个难缠的角色,否则当初她不会只能用诈死来逃月兑皇后的利用。
思索间,他们已经来到御书房外,果然父皇早已得知她的到来。所以通传的太监一见到他们,立即高声传报。
进入御书房内,只有轩辕皇帝一人坐在书案之后,并未见着皇后,这让池小满松了口气。
虽然皇帝老子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应付一个人总好过应付两个人,没有那喜欢挑拨离间的皇后在场,她相信自己待会的胜算会更大。
和轩辕煜一起拜见过父皇。池小满并不先开口,而是静静站着,等待皇帝老子发话。
轩辕煜也是静立在一旁。
“流霞,妳可知罪?”轩辕皇帝脸上流露出一股怨怒,一开口便是责问,声音低沉而威严。
“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知何罪之有。”池小满早知会是这样,不卑不亢地说道。
“既称儿臣,却诈死离宫。惹朕心伤,是为不孝,明为天机星却欺瞒君父,是为不忠,如妳这般不忠不孝,还敢自称无罪?”轩辕皇帝拍案怒道。
池小满还真被那拍桌声吓了一跳。
不怕不怕,她拍了拍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才说道:“诈死离宫是为保命,保住父皇、母妃给予之性命,何来不孝?儿臣为何要保命。想必父皇已然清楚。至于天机星,儿臣当时确实不知自己就是天机星。这点元智大师可以作证。”
“妳倒真是巧舌如簧。”轩辕皇帝怒极反笑,“朕可以对妳既往不咎,不过从今往后必须留在宫里。”
“父皇,请恕儿臣不能答应。”皇帝老子的回答让池小满心生不悦地说道:“儿臣既已嫁与淮安王,便是淮安王妃,又怎能住在宫里?”
“妳与淮安王的婚事。未得朕之同意!这桩婚事朕不与承认!”
小满冷笑道:“父皇,恕儿臣直言,儿臣与淮安王成婚之事,已是天下皆知,正如同儿臣是天机星也为世人所知,并非父皇不承认便无此事,如父皇执意强留儿臣于宫中,恐怕对盛兴王朝反而不利。”
“流霞,妳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朕!”轩辕皇帝大怒,拍案而起,“不要以为妳是天机星,朕就不会拿妳如何!”
池小满连忙说道:“儿臣岂敢威胁父皇,儿臣所言乃有理有据。父皇有所不知,儿臣与淮安王此番前来盛兴王朝,除了带走原儿臣云芳殿中之宫女小莲外,另就是要来禀告父皇,靖国有意与盛兴王朝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若父皇强留下儿臣,条约签订不成,恐将引起两国大战。”
“妳以为朕会害怕与靖国一战?”轩辕皇帝拧眉,语气很是不悦。
“儿臣并非此意,但先前与宁国一战,盛兴王朝想必也损耗了一些兵力和物资,此时不休养生息,对盛兴王朝实在大为不利。”
池小满说的那些轩辕皇帝自然清楚,不过他也不认为靖国能打败盛兴王朝,遂说道:“妳说的虽不无道理,但靖国同样因与宁国一战损耗了兵力与国力,且损失恐较我朝为重,就算要战,朕也未必会输。”
小满微微一笑,说道:“确实如父皇所言,但这只是单就表面上的情势来看,父皇是否忘了,淮安王身边有奇人献策?当初攻打宁国,若非用了那奇人的阵法,恐怕战事还得拖上不知多久呢!且儿臣与淮安王心意相通,都不欲两国引发战事,所以前来游说父皇。”
那个阵法的事情,轩辕皇帝自然是知晓的,如今小满提起,倒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见轩辕帝有所迟疑了,池小满祭出最后的绝招说道:“父皇,只要父皇答应与靖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便可保三国五年内之安宁,父皇何不趁此机会练兵、养兵,届时或许有一举攻下宁、靖两国之机会。”
“可妳不一样会襄助靖国,且靖国那奇人阵法又该如何破?”轩辕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父皇,您若能同意儿臣与淮安王的婚事,淮安王与儿臣便不会参与日后之战事。”只要皇帝老子答应了,她便争取到五年时光,届时她和淮安王人在哪里都是未知数,她相信五年的时间,够她和淮安王筹划隐居之事了。
若是没有淮安王和天机星,那奇人阵法五年时间也未必不能破解。轩辕皇帝凝思了一阵,说道:“好!朕便依妳所言,与靖国订下五年互不侵犯之条约!”
“谢父皇!”池小满心底暗笑,她就知道父皇定会被她说动,靖烈帝的智谋不亚于皇帝老子,都能被她劝说,没道理自己的皇帝老子会搞不定。
轩辕煜相当惊讶,没想到她真的做到,竟然真的就这样以言语取得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天机星辩论的厉害,让他不禁怀疑日后自己若想一统三国,她若出面阻止,自己能赢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