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午后,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耀着某家小院。♀院子不大,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植物。木栅栏上爬墙蔷薇开得正好,粉女敕女敕的一簇簇将这个巷口小院圈成了另一番天地。栅栏门的顶上,挂着块简易的小木牌,上面赫然写着:林氏小屋。
晨曦仰头默默瞥了眼木牌,这才扭头看向旁边的言洺,咋舌道:“这是……私宅吧?你不是说带我去买花籽吗,来这干什么?”
言洺不语,推开栅栏门径直就往里走,晨曦叫不住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进院子,言洺就轻车熟路地钻进里屋,晨曦跟着进去,正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抬眸乍看屋内情景,登时瞠目结舌——
不过三十平米左右的小屋内,n张方桌拼凑在一块,只留一条窄窄的过道通往后院。方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卉植物,土盆上统一倒插着个小木夹,夹子上夹着张纸片,简单明了地写着植物的名字和价格。
晨曦好奇,用手转动木夹,只见纸片后面则标注着植物的养殖方法,多少天浇一次水,什么时间需要防止一次病虫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小纸片都是手写的,字迹遒劲有力,说不出的潇洒漂亮。
只是……这么一大屋子的花花草草,这么一点点地写起来该有多费劲?
晨曦正琢磨着,就听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抬头就见一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站在了后院珠帘下。其穿着干净清爽的白衬衫,浅灰色短裤,手上还握着个小剪,显然刚才是在后院侍弄花草。
见到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他也不惊诧,只朝言洺和晨曦微微点头示意,乐呵呵打招呼道:“来啦。”
言洺颔首回应,“林伯。”
林伯笑道:“天气渐渐热了,君子兰马上就要进入夏季休眠期,所以正给它们打理。两位先自便,我去去便来。”说罢,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就又转身离开。
晨曦湛了湛清澈的眸子,仰头打趣言洺道:“言医生,看来是老常客呀。”
言洺瞅了瞅晨曦透亮的星眸,有些别扭地撇过头,弯腰假装注视眼前的雪莲,这才道:“这一排都是多肉。多肉植物一来耐寒二来不用勤浇水,适合你这样的菜鸟。你过来看看喜欢哪盆。”
“嗳?”晨曦讶然,“不是说要我重新种一盆生石花赔你吗?”
“就你那丢三落四的德行,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好生石花?”言洺摇头,语气倒是出奇的柔和,“算了,你好好种一盆别的多肉赔我就是。”
闻言,晨曦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喜爱的花花草草们包围着,言洺的神情看起来异常温柔,清俊的侧脸在暖阳的照耀下泛起金色的光泽,美得简直像幅画。
见状,晨曦的心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唔……其实……如果言大医生不一直板着张冰块脸,偶尔对人笑笑,声音再柔一点点,或许会有更多女孩子喜欢他吧?念及此,晨曦转了转杏眼,忽发奇想道:“言医生,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花草草啊?”
言洺抬头瞥了眼晨曦,顿了顿,“真想知道?”
晨曦点头如捣蒜。
端起一盆桃美人,言洺细细品味一番终道:“刚上班那会儿,经常一个人加班,又累又苦,压力也大。说不准什么时候病人就会忽然犯病,被病人打也就算了,偶尔还有不理解的家属来闹事。亲戚朋友也觉得精神科医生这份职业不够光鲜体面,那时候差一点就想要放弃这份工作了,结果有天我忽然收到出院病人寄来的礼物,喏,就是这个——”
将桃美人递到晨曦跟前,言洺这才接着说:“病人在寄来的卡片里说,感谢我治好她的病,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我,就这盆桃美人开得旺盛娇媚,所以送给了我。后来,只要每次心情不好或者觉得压力大时,我就看看养的花花草草,想想经历过的每个坎儿,心情就会好很多。
“呵,说起来,你在我家养花时,有数过我家有多少盆花吗?”
晨曦蹙眉,咬牙道:“加上院子里的,大概有……四五十盆?”
言洺更正道:“是七十二盆。我每一个病人出院,我就会买一盆花草来养着,告诉自己,又小小前进了一步。”
晨曦:“……”听了这席话,晨曦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对言洺又臭屁又毒舌的性格也大有改观。她从没想过,天资聪颖的言大医生居然也有这么心酸励志的一面。果然心灵鸡汤说得没错,人生没有捷径可言,你看到别人成功也只是看到光鲜的一面而已。
想到这,晨曦抽了抽已微微泛酸的鼻子,正想感慨两句就听言洺嗤的一下轻笑出声。怔忪间,晨曦就见言洺弯眼道:“这样你都信?”??
晨曦茫然无措,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刚才……言洺都是骗自己的?
“言医生你——”
不等晨曦说完,言洺便挑眉道:“晨曦,有时候我真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考过心理咨询师的。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晨曦拳头微微攥紧,磨着牙齿正欲发作,后院珠帘就是一阵响动,顷刻便见林伯端着托盘去而复返。“抱歉,让两位久等了,这是我用自家种的薄荷沏的薄荷水,两位请尝尝。”
……
在林伯的建议下,晨曦选了盆体态端雅的观音莲。因是生长旺季,莲座下边已生出不少小枝桠来。林伯将观音莲入盆包好,交到晨曦手上时千叮咛万嘱咐道:“这些小枝再生长段时间便可扦插,届时还能长出更多孩子来。因晨小姐还是新手,恕老头子冒昧,请晨小姐到时务必再来林氏小屋一趟,由我亲手来栽种。另外晨小姐在养殖过程中,有任何不解或困惑的地方也请随时来找我,我欢迎之至。”
话毕,得到晨曦首肯后又满脸不舍地模了模观音莲,叹息道:“哎,你找到主人我就安心了,以后要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呀。”
晨曦见状尴尬讪笑,心里正转着某些念头,身后就传来悦耳的女声道:“林伯。”
晨曦闻言,与言洺齐齐回头就见一高挑女子体态万千地走了进来,一边走女子一边柔声道:“林伯,我来取上次定的海——”
女子话说到一半,看清屋内的人蓦地一顿,这头,晨曦亦讶然万分。
“辛宜姐?”一时间,晨曦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了,看看身旁面色沉静的言洺,又再瞅瞅辛宜,这才道,“辛宜姐也是来买花的?”
辛宜稍顿,扯出丝牵强的笑容来,“是啊,好巧。言医生,好久不见。”
言洺淡淡嗯了声,跟林伯道了声“再会”便拉着晨曦出了门。直至两人过了马路取了车,言洺都没再言语。
上车后,晨曦偷偷瞥了眼脸黑黑的言洺,脑洞忍不住大开——
这林氏小屋虽算不上偏僻至极,但也是藏在小巷里的,找到不易,撞见更难,两人都在同一家店里买花买草确实巧合得过了些头。再加上言洺和辛宜还住楼上楼下,辛晓又在言洺所在的精神病医院诊治,这实在是……
晨曦正想得出神,旁边言洺就冷不丁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此话一出,晨曦反倒愣住,想了想,这才笑道:“我是想说……呃,言医生你在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啦,我自己赶车回家。”
言洺默了默,道:“今天一起吃饭,我在王子厨房已经订了座了。”
“……哦。”因为还想着辛宜的事情,晨曦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言洺为毛要请她吃饭。两人各怀心事,如此静默一阵,晨曦才又道:“对了还有件事,你出差的时候,辛宜姐来找过你。”
言洺闻言眉头紧皱,“说来找我干什么了吗?”
晨曦咬了咬下唇,还是老实答曰:“说是家里银耳熬多了,送你吃一点。后来又来了一次,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知道了。”
气氛再次结冰。晨曦也不知道言洺现下满脸的烦躁到底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辛宜,只埋着头不敢说话。正思忖怎么缓解气氛,言洺忽然沉声道:“你怎么不问我和辛宜是什么关系。”
“啊?”晨曦讶然直视言洺,就见其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黑下三分。
晨曦呵笑:“这……这不好吧?毕竟是言医生的隐——”
不等晨曦把“私”字说出口,言洺就悠悠道:“我和辛宜是因为辛晓才认识的。”
晨曦咋舌:“什么?”
无视晨曦的诧异,言洺接着道:“当时辛晓住在我们医院,她经常来探病,一来二往就认识了。后来搬租到我们楼下也是因为辛晓挨着她住,她觉得万一突然有个什么事还能请我帮忙。经常给我送东西也是为了感谢我。”
晨曦乖乖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可是,为毛告诉她?言洺这种内敛的性子不是最讨厌别人打听他的私事吗?
唔,言医生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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