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张数比划了半天,才发现李瑾面色不对,只在那里搓手。♀
“瑾歌,你怎么了?被我表妹吓着了?没事,我就不信你实在不想娶,太傅还非得逼你。”
转头用脚踢了踢那还在傻乐的小厮,“还不去打听是谁家的小娘子,等着老子去问呢。”
小厮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边回:“哪里能让衙内干这么不上台面的事,小的自是打点的妥妥的。”
张数不在意地点点头,又朝着李瑾说:“哥哥帮你看好了那个绿衣衫的,肯定比我表妹强。既然能让崔八娘亲自陪客,身份也不会太差,你拿这个与太傅一提,就是不能娶这样的美人,至少也比娶回一个男人婆强得多。”
又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看你就跟太傅说要真娶了崔家小娘子,就让他老人家别指望嫡重孙了。哥哥跟你说,这招比什么都管用。当初我家阿爹也是打算让哥哥我亲上加亲的,打折了两条棍子,我坚决不松口,后来拿这个事一说,马上管用。”
又抬眼看看他:“你可别直愣愣地把我供出来。说真的,让我娶这么个娘子,还不如小倌招人疼呢。”
越说越不像了,李瑾头疼地摆摆手:“我肯定不说。”还下意识地往那一身绿衫那里瞥去,看到谭雅没看这面,松下一口气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谭大娘子打听不出是谁躲在这里了。
这张数的小厮随着小主人也常干些不怎么上台面的事情,打听哪家的小娘子之类的,倒都算是体面事体了。
小厮很快就带着消息回来:“是吏部员外郎谭玉的嫡长女,年方十二,生母是原配张氏,如今的继室乃是崔老尚书那个晚来女,闺中唤作崔十八娘的。♀”
张数点点头,对李瑾说:“身份低了些,但谭玉以后可不好说。你说那崔十八要是有小娘子可得怎么嫁人啊,没了尚书爹爹。哈哈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他自己还在那里发笑。
没想到这偏门消息张数的小厮竟也都打听了,“小的就知道衙内怕是要关心崔家姑姑,早问得明白了。”
没想到张数立刻翻脸,一个窝心脚踹过去,“呸,她是我哪门子的姑姑,也配!”
小厮在地上滚了一圈,赶紧爬起来磕头:“小的嘴里喷粪,衙内熄火。”
张数大喝:“废话少说,到底如何。”
小厮也不敢耽搁,立马说:“这崔十八娘生的是二娘子,小大娘子两岁,今年十岁,据说长得不像娘,倒是像那个崔氏的生母,颇有些颜色。”
张数没了兴致,他本来就是捡个乐子的,如今二娘子没啥可乐的,也就放到一边了。在他眼里,这二娘子虽是嫡出,但她生母庶出的身份改不了,本就瞧不上眼的。
张数接着从缝隙往外看,远远地来了一大帮小娘子,为头的那个正是崔李两家议亲的崔四娘子。
“快快快,瑾歌,你家娘子来了。”张数赶紧拉着李瑾往外看。
李瑾急急地朝张数作揖,道:“张三哥,如今亲事只是在议,还没下定,可千万别这样说。”
“好好,你放心,我以后再不说。”张数咧咧嘴,这李瑾为人厚道就是太板正了,人虽不错,实在不好玩。♀
李瑾实在心慌意乱,索性带着小厮直冲了出去。张数“哎”了半天,也没叫住他。这李瑾实在胆小,为看崔四娘过来的,真来了,还没见着就跑了。
谭雅往那边看了看,那群小娘子已经走到了假山前,带头的就是崔四娘。她上身着粉紫色洋缎的夏衫,下罩蛋清撒花百褶薄纱裙,个子高挑,举止端庄。至于形容,也不至于像张数所说的那样夸张,只是普通一般罢了。此时她脸泛红晕,正被那几个小娘子打趣。
自从母亲告诉她家里要把自己嫁给李瑾,崔四娘就经常红脸。是啊,李瑾是京城里数得着的出色青年,以后就算考不中状元也能得个探花的,闺中密友有时也讨论哪家的少年郎风姿好,这李瑾的名字是常被提起的。
如今,那么多人心中的如意郎君竟然要来娶自己,崔四娘快活地都要飞起来。他性情怎么样,喜不喜欢这门亲事,哎呀,整天都想,患得患失。既担心这亲事虽然口头相约,但终还没有请媒下聘,总怕再生波澜;又担心自己相貌一般,李瑾如果不喜欢怎么办。每次一想到这里,崔四娘总是赶紧打开妆盒,不是补胭脂就是贴花钿,越发注重自己的形象。
这次曾阿翁做寿,崔四娘的母亲早早叮嘱她准备,无论从头饰还是衣衫都是新得的。后来母亲身边的婆子告诉她去曾阿翁书房,崔四娘就知道那李瑾必在那里。
母亲疼爱女儿,虽然看这个李瑾做女婿千好万好,还想让崔四娘偷偷先看看,心里有些底。
母亲哪里知道,崔四娘早早就见过李瑾。确是半年前在乘马车从庄子上回京城的时候,马车坏了,李瑾正好和朋友路过,帮忙修好了马车。只那一次,回头一打听是谁家的郎君,崔四娘的心就落在了李瑾身上。
如今,自己竟然能够嫁给这个倾心已久的人,真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刚刚李瑾从假山里面跑出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在曾阿翁的书房屏风后头看到的李瑾就穿着这身衣服。崔四娘心里如揣着一只乱蹦的小鹿,难道他是在看自己吗?再往假山一看,竟是张数也从那假山暗室里钻出来。
两人从小不对付,张数觉得崔四娘又丑又做作,还爱打小报告;崔四娘也很看不上这个表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真真污了外阿翁的名声。
只听这张数怪叫一声:“哎呀,四表妹今天气色真是好啊,平常都是黄里发白的,今天总算是黄里发红了。只可惜和这身衣服不配。你这种黄皮人千万不要穿女敕色衣服,越发显老气了。哎,别生气,表哥也是为你好啊,你可别误会我的好意,到时候瞎告状。”
崔四娘气的满脸通红,紧紧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眼泪憋在眼眶里,也不看他,领着那群小娘子往亭子走去。
“且~~~真是丑人多作怪啊。”张数甩甩袖子,带着小厮朝二门外去了。
上了亭子,大家纷纷安慰崔四娘别难过了。谁不知道张数是出了名的纨绔,嘴上最是刻薄,让崔四娘千万别放在心上,气坏了自己倒是不值当了。
崔四娘给大家赔礼,借口说母亲那里还有些个事体要处理,就离开了。
崔四娘再懂事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小娘子,被一个少年如此嘲讽自己的外表,说不定还说给心上人李瑾听过,实在是想想就受不了,恨不得撕了他的心都有。
崔四娘暗道,好你个张数,看我这次怎么报仇,非要让舅舅打烂你的腿,也让你知道我崔四娘的手段。
这头李瑾才从二门里出来,就碰上要出去的九皇子。“正找你呢,走,瑾歌,我们去聚合楼。”九皇子也不等李瑾答话,拽着他出了崔府,骑马往街面去了。
崔八娘看这张数嘲讽姐姐以后离去,气得摔了茶碗,随后也请罪跟着离开了。几个小娘子再没了说话的心情,直到寿宴开始,崔家两个嫡女才出现,早已补好妆,打扮妥妥地开始招呼客人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才回到了谭府。谭雅一路上都在回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二娘子怒冲冲走了再没露面,寿宴开始了也没出来。崔氏倒是出来了,看得出来补了粉,应该哭过了。
听说她生母在这府里的日子很不好过,一个以色事他人的姨娘没了颜色,失了男人宠爱,就什么都没有了,如今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
本来这崔氏生母也是良民出身,家里靠卖豆腐为生,人称豆腐西施的。就因为长得好,眼界高,看不上周围求亲的人家,非要进那权贵的高门,结果给一个半老头子做了姨娘,就是生了女儿又怎样,这辈子也不能出府,算是完了。
下了马车,谭雅注意到崔氏和二娘子都板着脸,她寻思一下,应该与自己无关,也就不在意了。
谭玉也知道大家这一天做客够累的,特准今天各自回房用膳,早些休息。大家纷纷散去回自己院子,只二娘子还是跟着崔氏回到了主院。今晚谭玉也要回主院歇息的,二娘子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单独和爹爹亲近的时光。
谭雅几乎要飞起来似地疾步回了房,一进屋子就吩咐烧水要洗澡,好在今天是阴天,还有些微风吹着,倒也凉快,要不大太阳下在外面应酬,实在也受不了。
刘氏马上过来,帮谭雅月兑衣服,打发她洗澡。晚膳上来的时候,谭雅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
刘氏可怜她累了一天,也不叫醒谭雅,一顿晚饭,不吃就不吃吧。让喜鹊将那细菓子摆在桌子上,如果大娘子饿醒也有东西垫点。然后熄了灯,让大家都下去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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