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雅还在生阮小七的气,虽然为着小樊氏的事情给他写了信,但只是因作为主母的责任不得已而为之。♀
在她心里依旧怨恨阮小七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自己,还翻脸无情打了人甩手就走,一走就是快两个月,连个道歉都没有。
所以当阮小七笑嘻嘻仿佛没发生那场口角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要不是她正喝着的那泛着苦气的汤药,谭雅几乎要以为那次两人之间的争吵不快是自己臆想的幻觉了。
阮小七也不让人跟着,自己急匆匆掀开主屋棉帘子,一跨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子扑鼻的药味,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容。
谭雅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喝汤药,那药味道很冲,入口又苦的要命,她端着药碗半天也喝不下去,旁边琉璃正劝着,刚好抬眼看见阮小七进屋。
她还真不知道阮小七已经回到河曲府,不免愣在那里。
阮小七紧皱眉头几步跨上前去,关切地上下打量谭雅半天,发觉她瘦了这许多,风一吹就倒似的单薄,
急急问道:“小芽儿,你这是怎么了?瘦了这么多。”
谭雅醒过神来不想跟他说话,又不愿在下人面前露出来,让人知道他们夫妻两人不协,只拿着药碗挡住脸低头不语。
阮小七见她不说话,就往琉璃那里看去,立起眉毛厉声问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琉璃和哑婆子都站在那里,闻言立刻“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哑婆子不会说话,琉璃无法,只能她答话。
琉璃虽然心里瞧不起阮小七的出身,也常暗自唾弃他的言行,却因着听过他的治人手段,着实有些怕他。
偷眼见阮小七那副凶悍样子,心里寻思该怎么答,好不把自己搭进去。
阮小七等了一会儿就没了耐心,点了琉璃喝道:“说!”
琉璃闻言吓得身子一抖,赶紧收回目光低着头结结巴巴地答道:“前……前段时间……夫人,夫人着了风寒,已……已经好了。
现在用的药是治……是妇科圣手给的药方,养身子的。”
阮小七皱着眉头又接着问:“那怎么瘦成这样?什么妇科圣手,又是什么病?”
这话琉璃不知该怎么答,吭吭哧哧半天也说不上来。
谭雅听这阮小七问话,仿佛自己的病因跟他不相干似的,她不愿意两人吵架让下人看见,放下药碗,将手一摆,示意琉璃和哑婆子两人退下。
琉璃这才松了口气和哑婆子起身忙忙退了出去,此时屋子里头就他们小夫妻两人。
阮小七一步上前就将谭雅的手攥在自己手心,另一只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还不放心,用自己的额头贴着试了试,又用舌尖点了点,见凉哇哇的,确实没有发热,才稍微放了心。
谭雅见他这番动作早呆住了,待回过神来,才用力甩开阮小七的手不让他再碰自己,又拿帕子使劲擦了擦他碰过的额头,将头扭到一侧不肯看他。
阮小七却不管那个,伸手复又将谭雅的小手紧紧抓住,拿在手中揉捏着,硬搂着谭雅坐在自己怀里,
在她耳边吹着气低低问:“小芽儿,生我气了,怪我一个多月没回来?想我了吧。怎么回事,还病了,怎么也没叫个人通知我一声?”
谭雅此时正拼命地往外挣月兑,闻言转回头吃惊地看着阮小七的眼睛,想看出他到底是真忘记了还是装失忆,
难道这人的脸皮是铁打的不成?竟当完全没那回事似的,还说想他,我呸!
阮小七见谭雅终于肯正眼看自己,笑了起来,将脸贴上去亲昵地蹭蹭,低声调笑道:“怎么,不认得自家郎君了?
小芽儿的心真是石头做的,我一个大男人不好黏糊,你怎么也不给我写封信?
要不是小樊氏出了这回事,你是不是还不会写,嗯?都是我不好,你病了也不在。”
说着,又拉了谭雅的手放在嘴边,挨个手指头亲了一遍,低声哄道:“好了,好了,别气了,我也想你想的要命。这次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谭雅被他这番不知所谓的话语弄得没脾气,又被他硬抱着动不得身,本不想与他说话的,
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道:“敢做不敢当,你还是男人吗?当做忘记了就算完事吗?真是不要脸!别碰我!”
阮小七这才看出谭雅并不是与自己撒娇,面红耳赤是因为快气炸了。
他低头想了半天,疑惑地看着谭雅问道:“小樊氏肚子里的那个不是我的种,信里你不是都知道吗?”
谭雅看他那副无辜不解的模样简直要气炸了肺,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动不了,实在气急,就用另一手往阮小七脸上抓去。
阮小七一个不注意被抓个正着,顿时右脸一道血印子,他头一摆伸手两下将谭雅双手缚在身前,盯着谭雅的脸问道:“怎么了?真生气啊。”
谭雅也不答话,见挠不着他了,就用脚使劲碾阮小七的脚,还不解恨,就又踢又踩他的腿。
阮小七两腿一夹,谭雅被裹住,这回再动不了身,气得直哼哼,几乎要上嘴咬了。
见她是真急了,阮小七不再嬉笑,正色道:“你别再乱动手,好好说话,我就松开你。”
谭雅气得呼呼直喘,冲着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不动,阮小七这才放了手,听她说话。
谭雅喘着粗气从阮小七怀里站起身来,站好立稳,拢拢散了的头发,深吸一口气,
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阮小七道:“你不会跟我说,才不过一个多月就全忘了。好,你忘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我就跟你一起回忆回忆。
那日,就是你上次回家,好几天不见回家一次,突然一回来就非说我跟李家五郎有牵连,说我惦记着嫁到李家去;
还拿着那什么腊梅林画像说事,最后动手打了我才走,难道你敢说没这回事不成?”
说完,昂着头眼睛斜看着,冷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又或者,在阮七爷眼里,打个娘子什么的算不得是件事!就像周二哥所说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家里的娘们都是欠管教的。
更何况像我这种罪臣之女,连个娘家也无的飘零人,怕是觉得不休了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是你阮七爷够仁义吧。”
阮小七这才想起来那场龌龊,看谭雅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讪讪地低下头,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又抬起头道:“原来是为着这个,我真是忘了。”
抿抿嘴,舌忝舌忝嘴唇,半晌才接着道:“是我不对,害你生气。以后再不会了。”
谭雅还等他接着说,等了半天,结果人家没话了,不由气结,冷哼道:“哦?打我一顿你轻飘飘一句不对就完了?”
阮小七懊悔地看着她,想碰又不敢碰,复又庄重地说了一次:“是我的错,再不会那般犯浑了。
至于说打你,我哪里舍得?算了,不说了,反正都是我不对。
你要是还有气,拿刀子割回来怎么样?”说着,就伸手将插在绑腿里的匕首抽了出来,递给谭雅。
谭雅看着眼前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又见阮小七那副“你割我一刀就两清了”的模样,怄的心里几乎快吐血,“呲”了一声,
冷声道:“我可不敢,我个罪臣之女,又是三心两意的人,哪敢得罪了小七爷,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打我呢!再说我嫌你那血脏了我的手!”
阮小七见她不接,只好回手给自己手臂一刀,“哗”的一下见了血,他还要接着割,谭雅来了一句:“你以为割了几刀就能还回来了?”
阮小七割也不是,不割也不是,提着血淋淋的刀子拧着眉头反问道:“我都认错了,也说以后再不会,你还要怎样?”
在阮小七眼里,真正认为自己那番话语错了吗?没有!让他懊悔认错的不过是产生的后果,是因此让谭雅生气,以至于自己回来都不肯理睬。
所以他想,待出了气就算完了,根本没理解谭雅生气的根本原因。
我还要怎样?谭雅气得直捶胸口,觉得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唾沫,冷笑一声,道:“我敢怎么样?我能怎么样?”
话虽这么说,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恨自己软弱,谭雅起身往内室走去,不想见这种无良之人。
阮小七想跟过去,偏谭雅仿若突然失控一般,声音都变了调,喊道:“你别过来!”
又将手边的汤婆子、药碗劈了啪啦地扔了过来,汤婆子的火星子四溅,里头的炭火渣和药碗渣子散了一地。
阮小七不敢再动,只好冲着内室帘子里头,压低声音柔声道:“好好好,小芽儿,你别扔,当心烫到自己。我不过去就是。”
谭雅听他这般说,却气得越发狠了,隔着帘子高声喊道:“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恶心人,我恨死你了!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阮小七听见谭雅喊过之后在里面低低地啜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很想进去安慰;
偏他一掀帘子谭雅就失声尖叫,那声音高的仿佛要破了音似的,他就又不敢进去;
在帘子外徘徊了一阵,最后将汤婆子的火星子都踩灭了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又开始骂小七了吧,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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