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知道,单晓欧是被顾占中逼死,而顾家和季家,都一样的自私自利,为了他们自己表面上的和平兴盛,将所有人都至之死地,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这和亲手杀死你的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石芳说这些时,神情很平静,但她眼中的仇恨却越发的浓深了起来。
而季莘瑶却比石芳想像中平静,莘瑶微微转着头,看着石芳眼中的憎恨,目光静然,只是看着她。
见莘瑶的的表情仿佛是在想着什么,石芳看看她:“看来,在来这里之前,你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莘瑶轻轻摇着头:“准备倒不至于,我只不过……”她停顿了一下,微微勾唇:“将所有的事情都向最坏的那一角度去想过,所以现下没有什么能比这些更糟糕了,我除了静下心来,问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做什么,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之外,没有其他可做的。”
说着,季莘瑶站起身,背对着石芳,越过眼前的鱼塘,远远的看向顾家所在的方向,许久,才慢慢道:“是顾占中逼死了我妈?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顾家的其他人知道吗?”
石芳看着她的背影:“据我所知,顾南希是在不久前才将二十几年前的那件案子彻查的清楚,但他究竟是在哪里听到的风声,使他能将这件被相关的人严实的封口的事情找到了头绪和目标,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怀疑这事与单老有关。傀”
说着,石芳又道:“至于顾家的其他人,顾远衡当初犯下国内影响重大的这起贪污案,二十几年未能侦破,只因为顾老爷子太狡猾,一手遮天,将自己的儿子保护的太好,何婕珍只知当年顾远衡在外偷腥,有了私生子,其他的事情顾老爷子全力隐瞒,没有让何婕珍知道,所以,这事情现在在世存依旧好好活着的人,知道全部内情的寥寥无几。”
莘瑶忽然想起那一天,简老惊异的看着她的肚子,再又看着顾家的一切,仿佛很惊讶什么似的,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简老当年因为对她妈妈很在意,所以对她妈妈后来的一些事情一定是多多少少有打听过,也许他知道的不全面,但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当年她妈妈的死与顾家所关。
所以,才那么惊讶,她季莘瑶此刻怀的是顾家的孩子……她的丈夫,是顾占中的孙子……
而亲手造成她这二十几年坎坷悲剧的人,除了季秋杭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键的人物,顾占中。
初进顾家时,顾老爷子对她那么排斥,原来不仅仅是因为温晴,还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顾南希的新婚妻子是他当年一手推向悲剧的孩子。
那天在医院的病床上,顾老爷子握着她的手时,眼中的歉意,那样浓,是因为温晴的那些照片钩起了他不愿想起的回忆,是因为他知道当初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维护整个顾家的声誉和利益,牺牲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他孙媳妇的亲生母亲。
其实最坏不过如此,在来之前,莘瑶真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坏的那一面想过了,而没想到,真相,不过如此,竟与她所联想的不谋而合。
“你说季秋杭当年去找过那条水晶项链?那时候以我妈妈单薄的力量,怎么可能与顾季两家抗衡?那条真的项链如果当时一直都在她手里,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搜到,但是在她自杀前的那三四年里,她显然身边一直带着那条假的,而真的又在哪里?后来怎么会忽然交给我?”
“确实,你妈妈那时候没少被追着搜过,但是你妈妈的警惕意识很强,那时候经常换工作,带着你和修黎四处跑,在每一个地方都不会超过两个月,人说狡兔三窟,但是几年间,她已经换过太多的地方,顾季两家没放过任何一个她存在过的地方,一直在追查,只可惜他们那时候也是因为身在局中,忘记了一个人。”
“他们忘记了被顾老爷子远远关在美国的石芳,早在石芳被送到美国的时候,那条水晶项链就已经被单晓欧暂存到她手里,石芳只被禁锢在美国,因为她的疯病太严重,只在被关进去之前搜过一次身后便没人再经常去碰她,她很方便将那条项链藏起来。直到单晓欧在你三岁的那一年走投无路,她拖了一位在美国的朋友,给她办了假的身份证,出境前来美国,又托了关系来看过石芳一次……”
说到这里,石芳忽然顿了一下,莘瑶明显的感觉到她这一顿的语气里像是藏住了什么,陡然转过身去,顷刻,石芳再又看向她,淡淡的继续道:“后来单晓欧回去后,因为项链始终找不到,顾占中和季秋杭暂时放弃了寻找,因为只要单晓欧死了,那条项链以后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不会被当做明显的证据,没错,只要那条项链不在单晓欧的手里,不在与季秋杭的女人手里,他们就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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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开始转移了目标,其实在那之前,远在美国的石芳就已经猜到,自己会沦落到装疯才能保住命的下场,那么单晓欧也一样是活不长了……即便是有防备,但也还是逃月兑不了季顾两家的势力……”
石芳叹了口气:“单晓欧逃了半年,却没想到最后顾占中会拿她的两个孩子做威胁,要么自己想办法消失,要么这两个孩子被他带走。”
“因为亲眼看过顾占中当年为了维护顾家的一切所做所为,她怕顾占中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利,最终……不得不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并且在身上带了一条假的水晶项链,暂时为远在美国的石芳躲避被怀疑的风头,而她更以死来威胁季秋杭必须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那时候季秋杭知道石芳为顾家生下一个儿子,但却不知道一直跟在单晓欧身边的修黎就是石芳的孩子。”
“因为季秋杭在单晓欧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的那半年里,曾试图将单晓欧劝降,让她做他背后的女人,也就是情?人,单晓欧那时为了石芳和项链的事,暂时的臣服,所以季秋杭在后来与单晓欧分开后,以为修黎是她后来生下的孩子,因为修黎小的时候营养不良,长的很小,看不出来究竟是两岁半还是三岁半,具体的出生日子也不定,何况单晓欧当年死的太惨烈,季秋杭无心去管这许多,干脆直接把两个孩子接回家里,之后迅速将单晓欧的死训压住……”
这些事情莘瑶不知道,她只是在很小的时候知道修黎不是自己的亲弟弟,那时候母亲说他是在孤儿院被抱回来的,于是她信了,但是后来发生的种种又变化了这么多,让她久而久之不知道究竟应该相信谁。
包括现在,即便所有的事实都摆在眼前,她还是不能确定。
石芳的这些话,前后虽然漏洞不大,但她究竟是否应该完全相信她?
她不是看不出来,石芳的这一字字一句句都带着满腔的仇恨,她是携恨归来,整个人虽然看起来很静,但其实她是已经在心里想了二十年几要怎么报仇了吧。
莘瑶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件事情里月兑身,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些关键点,让自己不会在那场案子和这场二十几年的爱恨纠葛里有太多牵扯,她本以为只要将所有的真相清楚了之后,就可以选择最好的方式去面对。
可现在,因为单晓欧的原因,她根本从中月兑不了干系。
无论是顾家还是季家。
季莘瑶闭上眼,眉心微皱,却是久久的不说话。
这就是顾南希始终不想让她知道,但却又不愿刻意隐瞒她的真相么?
她想她终于懂了。
“单老当年辞官离国,是因为顾老爷子在其中做了什么工作吗?”莘瑶转换了一下心思,回头去问。
石芳摇头:“不,顾占中能耐再大,想压大那时在国内权大势大的单老却并不简单,不过单和平为人傲气,年轻时也犯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事,却因为官大压人,很多事情都早已平息了,不过单和平有一个不小的把柄在顾占中手里。”
“你的意思是,单和平是被爷……被顾占中威胁了?”莘瑶惊异道。
“不算威胁,这不过是当年顾占中在与单老谈这件事的时候,握在手中的一个筹码,除却身份军`衔之位,单老与顾老二人实力相当,只不过顾占中年纪较大,退伍比单和平早,所以没机会爬的太高,而说白了,顾占中当年算是单和平在军中的一位恩师,顾占中恩威并用,且加之他的许多手段,单老最终不愿搀和进那件事里,那么大的军?事设备案,如果有一天真相被揭穿,显然就会被告褒庇,虽然男人多爱权,但单老当时很聪明,他该得到的也得到过了,干脆提前辞官,落得一身轻松。”
石芳说完,莘瑶便明白了。
怪不得单老回国后,虽常与顾老爷子有交往,但这两个老人之前,却是表面上看起来客气,而顾老爷子显然不喜欢与单老接触的太多,明显单老知道当年太多内情,顾老爷子是不得不防。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那会不会很早以前,顾老就支持单萦和顾南希走到一起了?
而非现在顾老爷子对单萦不冷不热,对单老更是表面客气而己。
果然这一切都在顾老爷子身上。
但这件事情已经过了二十五六年了,再大的案件,也已经过了正式的追溯期,现在在法律上只是一个框架和历史性案件,但在顾季单三家中,却成了不可磨灭的一道黑暗。
更是让她季莘瑶的生活再一次天崩地裂,不知如何自处的黑暗。
“石阿姨,您是回来报仇的吗?”莘瑶平静了一下心情,转回身来,轻轻的问。
石芳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看起来面色平和的季莘瑶,似是在打量着她的表情和心情,在探究她的态度。
“您应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真相而回来吧?这么久以来的种种,想必与您有不少关系,您打算怎么报仇?其中也算上我了么?”说时,季莘瑶微微俯,双眼一眨也不闸的直盯着她:“还是,您想我做您手中的一枚复仇的棋子,将顾家闹个天翻地覆?”
石芳一愣,之后皱起眉,似是有些不满:“瑶瑶!是谁逼死了你的母亲!真相就摆在你面前,还需要我来利用你吗?”
“您不会利用我就好,事非公平我自己有判断,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也有自己的选择,很感激石阿姨今天能告诉我这切,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你的复仇之路,和我没有关系。”季莘瑶的目光很坚定,直视着石芳眼中的不满:“我不会做你的棋子,所以,有些你在修黎身上下过的功夫,千万不要用到我身上!”
“你……”石芳明显是什么算盘被打乱了一样,更又因为季莘瑶这让人意想不到的态度而更显气愤:“难不成你对你母亲的死没有一点感觉?顾家给了你二十几年的痛苦遭遇,逼死了你的妈妈,就因为这不到一年对你的好,你就能放下这一切,不管你母亲当年的死因了吗?或者是你这孩子这样的自私,为了你和顾南希那所谓的爱情,而连生下自己的母亲都不顾!”
“石阿姨,我说了,以后的要路怎么走,我会自己选择!不需要您来拿话激我!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让你知道,想报复顾家那是你的事,别利用我和修黎,你们上一辈的事情我们可以知道,我们可以吸取教训去做出我们应该的选择,但不该被您所左右!”
“你要报复顾家我不拦你,但是不要借我和修黎的手。”莘瑶牢牢的盯着她:“您该明白我的意思。”
石芳拧起眉,深深的看了季莘瑶一会儿,才笑着点点头,却是双手紧紧握住轮椅的两边的扶手,指关节泛白:“好,好,好!你这孩子在警告我,你居然在警告我!”
季莘瑶没有反驳。
事实的真相纵使让她现在很难受,进退两难,但她不能忘记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无论是修黎还是自己,绝对不能沦为石芳复仇的工具!
“看来顾家还真是娶到一个好孙媳妇啊!”石芳冷笑:“原来这些真相对你来说,不过如此!原来你母亲的死对你来说也不过……”
“不要拿话激我。”季莘瑶再又深深的看她一眼,便直起身。
在她转身离开之前,她淡淡道:“顾老爷子当年逼死我妈妈,这于我来说确实是深仇大恨,但你不能否认的是,顾家在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给了我二十几年都没有过的温暖,事情我自己会权衡,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我会经常来看你,但你要保证,不要试图让这世间最后两个关心你的人因为你的利用而将你推远,纵使修黎是你的儿子,你也不许左右他!”
说罢,季莘瑶便头也不回的走出疗养院的后园。
石芳看着季莘瑶的背影,久久的望着,没有说话,握在两边扶手上的手指,却是更加的握紧。
季莘瑶走出疗养院,刚走到大门口,便看见顾南希的车正停在路边,而顾南希则靠在车门边。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却没有进去,一直在外边等她?
莘瑶面色滞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