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内心作了一个不可动摇的决定,长官大人冷着脸低下头去。♀
孰料他的兴致缺缺,却没能换来女孩的偃旗息鼓。
思华年欢欣雀跃地冲到办公桌前,锲而不舍地喊着:“喂喂!我跟你说话呢!”
他没听见。
“喂!”
他什么也没听见。
见自家孙子始终没有反应,思华年不乐意了,索性绕过那张碍眼的桌子,一下子蹦跶到了男人的身边。
她伸手去拽了拽孙子的衣袖,惹来的是对方冷眼的注目。
长官大人面沉如水地垂眸,看了看那只拉扯着自个儿衣裳的芊芊玉手,须臾又抬眼冷冷地看向小手的主人。
“你刚才没看到?没关系,我再演示一遍给你看!”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四目相接的一刹那,他眼中的蠢货居然能把他的眼神解读成此等风马牛不相及的含义。
长官大人当然没有分毫想要解释的欲念,这就板着脸,看着女孩一边拉着他的袖子,一边兴致勃勃地望向了躺在地上的汤勺。
五秒后,他就倏尔眉心一敛,蓦地抬起未被女孩束缚的左手,漂亮地接住了突然向他飞来的勺子。
如果他的反射弧再长一些,他恐怕就要被这莫名来袭的勺子给击中了。
但是,这个速度……
长官大人沉眸暗自思忖之际,同样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的思华年也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拿勺子砸你的!是……是我没把握好方向!”她如实替自个儿澄清着,一双大眼睁得滚圆,像是生怕孙子以为她这是在挟私报复——以报两人初见之日的那一叉之仇。
确实,她对目标物体的方向操控能力似乎极差,不过与此同时,她令目标物体移动的速度却又是极快的。
这不符合常理。
要知道,一般人在训练自身念力之时,通常都是先掌握了对方向的控制,然后再一点一点提升被(和谐)操控物的移动速度。
像她这样,一上手就能造就如此惊人时速却反倒没法掌控方向的……实在是不正常。
又或者……她仅仅是瞎猫逮着死老鼠了。
见自家孙子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却自始至终未置一词,思华年没来由地心头发紧。
“喂……反正你又没有被打中……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两只眼仍是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长官大人一言不发地抬起眼帘,却又随即低眉注目于女孩那不安分的右手。
“放手。”他面无表情地吐字,完全是在使用命令的口气。
听出如是口吻的思华年刚要发作,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这回是她不对——他不高兴,拿冷脸对她,她也无话可说。
可是,她的后代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极难取悦的面瘫孙子呢?他们家素来都是以“活泼开朗、积极向上”著称的呀?
如此思量的女孩全然忽略了这一万年间所存在的各种可能性。
她只能闷闷不乐地松开了爪子,不自觉地撅起嘴,站到一边。
过了一小会儿,觉得如此下去好生无趣的她,又绕过自家孙子的后背,走到他的另一侧,伸手把他搁在桌上的汤勺给拿了回来。
既然才短短四天的时间,她就得以施展了念力,那么这就意味着,她是有这个能力保护好自己的。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趁着这一良好的开端,努力掌握好操纵物体的能力,提高自己的念力值,争取早日获得足以自卫的力量。
这么想着,她姑且抛开了适才的小小意外以及由此引发的小小不快,捏着勺子欢月兑地跑去集中意念了。
这一回,唐宁倒没再往她头上泼冷水。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转移了视线,继续批阅案几上的文件。
在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里,长官大人的办公室里时不时地会响起“乒乒乓乓”的噪音,偶尔也会伴随着女人尖利的惨叫——甚至有一回,一道疾风还呼啸着从长官大人的耳边穿过。
唐宁面不改色地抬起脑袋,发现他原本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已然出现了凌乱的倾向。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特制玻璃窗上,业已赫然显出半个窟窿。
之所以称之为“半个”,是因为窗户并未被全部穿透,而仅仅是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但恰恰是这个看起来并不那么显眼的浅坑,却让因险些失手伤人的思华年在倒吸一口冷气之后,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瞪大了眼。
先前勺子摔到地上,撞到墙上,砸到脸上……都未尝造成任何物质的变形——然而这一次,她好像是成功地搞了个破坏。
呃呵……呃呵呵……是不是这玻璃窗也跟那豆腐门一样,特别经不住外力的考验啊哈哈……
她这般自我安慰着,而后干笑着望向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孙子。
反正……反正他背对着那扇落地窗……也不会发觉的……她……她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好了……
“你……”
“啊!我肚子饿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啊哈哈!”
孰料就在她目光游移之际,她的大孙子猝不及防地开启了双唇,令她于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不得不先发制人——胡乱扯了这么两句。
语毕,她突然意识到——作案工具还留在案发现场。
她踮起脚尖,用视线捕捉到了躺在孙子脚边的汤勺。
过来……过来,过来!
心虚的思华年卯足了劲儿地集中精神,欲将这小东西给收回囊中——她怕孙子去捡的话,就会侧过身子甚至回过头,进而发现她干的好事。
为此,她必须抓紧时间,不遗余力。
“啊——”于是,三秒过后,长官大人的办公室内又猝然冒出了一声尖叫。
被自己操纵的汤勺直接击中脑门的思华年吃痛地捂着额头,泪眼婆娑地俯视着如同正对她奸笑的勺子。
可恶!
奈何她无暇抓狂,只得眼泪汪汪地弯去,迅速拾起那把让她又爱又恨的汤勺,转身一溜烟地往外跑。
一鼓作气冲到办公室外,后方并未传来男人阻拦她的话语。
随着身后自动门的闭合,思华年也禁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险好险……
她单手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紧接着一眼瞪向手里的勺子。
都怪你!
忿忿不平地冲着无辜的汤勺瞪了一眼,她才起步朝前走去。
还真饿了,吃饭去。
拿着把被摧残了无数次的汤勺直奔餐厅,思华年并没有留意到这一路上所收获的各种目光。
直到她揣着忽然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欢快地来到打饭的窗口前,然后欢笑着同已然混了脸熟的大叔打了招呼,她才冷不防察觉到对方那不太对劲的眼神。
大叔平时都是爽朗地回应她的呀?为什么今个儿莫名的深沉呢?
“怎么了?”有话就问乃是思华年同学一贯的作风,是以,她当即就疑惑不解地开了口。
下一刻,她就突然面色一凝。
难道说!?她来晚了!?没饭了!?
“跟你打听个事儿啊……”所幸她刚要惊呼出声,餐厅大叔就凑到她跟前,压低了嗓音如是问。
还好还好,有饭吃。
松了口气的思华年立马恢复了一脸愉快的笑容,爽朗地应承道:“嗯,什么事儿?你问吧。”
“你跟我们的布洛诺斯长官,是什么关系?”
能够烹调出各色美食的餐厅大叔突然如是提问,令思华年禁不住当场一愣。
正因如此,她没能觉察到从四面八方偷偷靠近的基地众人。
是的,对发生在女孩身上的“传奇”有所耳闻,梅洛狄基地的大小路人们已经八卦了许久了。
自从不久前听说他们那牛到爆表的长官大人被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用勺子直接砸了后脑勺,他们就开始暗地里关注起这位神奇的姑娘了。
直至前两天,不知打哪儿又传出了这样的特大号新闻:号称全基地最坚不可摧的总长办公室大门,被那姑娘赤手空拳地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这下,基地里上上下下的一群大老爷们儿,更是按捺不住那强烈的好奇心了。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与长官是何关系?怎么能在造成如此巨大破坏的同时,却没有受到任何来自长官的责难?
该不会……该不会……
已然心痒难耐了多日,基地众人一听见某厨师大叔当着女孩的面问出了他们的心声,就急忙竖起耳朵悄悄凑了过去。
转眼间,用餐的人停住了咀嚼的动作,打饭的人顿住了伸出的双手,路过的人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大伙儿都在用生命期待着当事人的回答。
“关系啊……”回过神来的思华年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是啊是啊,关系关系!
伸长了脖子的基地众人屏息凝神。
“这个说来话长啊……”一伙人关注的焦点冷不防长吁短叹,惹得众人之内心登时暗潮翻涌。
哦哦!神秘女孩和长官大人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
八卦之心被激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整天都是打怪打怪再打怪的基地众人终于是耐不住寂寞了。
孰料就在他们莫名兴奋起来的时候,女孩俏皮的一声大笑却霎时粉碎了他们美好的遐想。
“哈哈!骗你们的,其实我……”
“她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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