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今后,就这么叫了。”
“没问题!”
“年华。”
“嗯?”
“短期内,不要再动用你的念力。”遣散了眉宇间的笑意,聂伦神情肃穆地说着,仿佛又一下变回了那个只以科学说话的智者,“小打小闹无妨,但绝不可大动干戈。”
“为什么?”听到了与自身意愿相违背的要求,思华年免不了睁大了眼月兑口反问。
“因为太危险。”聂伦一言以蔽之。
“怎么危险了?”女孩闻言并不罢休,更没有被这短短的五个字给吓倒,“我知道,你是在担心这一次的事,可是,那是个意外,我……”
回忆起这几天以来断断续续发生的事——她神志清明的时候也好,她意识混沌的时候也罢——思华年情不自禁地顿了顿,蹙眉垂下了眼帘。
那些悲伤痛苦的往事,她似乎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毫不介怀地向别人倾吐。
“是我在战场上没能控制好自己,给大家添了麻烦……”因此,她迅速组织了措辞——换了种讲法,同时抬眼注目于面前的男人,郑重其事地表明了她的歉意,“但是,既然我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因为你的能力极不稳定,而且会给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奈何面对她理直气壮的一问,聂伦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差点就……”
不知何故,提及不久前那九死一生的危情,素来以冷静、理智自诩的聂伦竟忽觉心尖一颤。
倘若他当真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却又看着她在他面前殒命,他不清楚自己能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的遗容。
“我知道……”哪知女孩压根就对当时的险情有所知觉,因此,她并不觉太过意外,这就沉着嗓子说出了这三个字,“可是,那主要……还是我心理上的问题。”
“不可能。”一番模糊却意有所指的说辞,令聂伦立马从遽然而生的不明情绪中抽离,他皱着眉注目于目光闪烁的思华年,斩钉截铁地提出了截然相反的见解,“也许心理问题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但绝对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因素。”
“不是!”思华年急了,“你不知道,我……”
“我是不清楚你的过去,”奈何聂伦却不急不躁地抢过了她的话头,一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眸子,“但是,我有大量的数据和各种先例在手,我不会妄下判断。”
“不是,你听我说……”思华年想插嘴。
“你先听我说。”可惜对方下定了决心要把她给掰过来,是以压根不给她插话的机会,“身体的剧烈疼痛和疲软无力就是你超负荷使用念力的最佳证明。我后来还听隔离室里的那些人说,说你在他们面前晕倒过一次。”
“啊?那……那个啊,那个是……”
“别跟我说什么是你哭晕了,哪儿那么容易就哭晕过去?”
她没要说是哭晕了啊……累晕的不行吗……
“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他们十个人本来已经……本来已经作好牺牲的准备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恢复得跟正常人别无二致。”
思华年暗自嘀咕之际,聂伦业已说出了一句颇具弦外之音的话,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凝眸而去。
“现在我有理由怀疑,是你救了他们。”
孰料下一刻对方道出的话语,竟是让自己一瞬瞠目结舌。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女孩渐渐地从愣怔中缓过劲儿来,盯着男人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发问。
“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的资料里,一共提到了多少种念力吗?”许是对她错愕反应早有预料,聂伦这就不紧不慢地提及了另一个听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记得。”思华年当即点了点头,逐一回忆自己曾经阅读过的文字,“强化,操控,改变,感知,具现,释放,还有……一些罕见的、比较特殊的、无法自成一派的类型。”
“对,治愈,这就是特殊系念力中的一种。”得到了预期之中的答复,聂伦毫不迟疑地接话。
“你……你的意思是,我……我有‘治愈’这种特殊系的念力?”女孩不傻,立马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对,但是先别急着高兴。”眼瞅着女孩登时两眼放光,聂伦连忙冷静地泼上一瓢凉水,“拥有‘治愈’念力的人在帝国仅不到一万,能够令其发挥作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思华年老老实实地摇头。
“因为提供‘治愈’的念力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轻则出现一系列叫人难以忍受的不良反应,重则……直接丧命。”残酷的现实自男人口中径直道来,让闻者心中的喜悦一下子就被不寒而栗所取代。
“怎么会这样呢?!”心情从云端跌入谷底,女孩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一双秀眉不由自主地拧起。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守恒的,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给出什么。你以为,光靠集中意念,就能救活一条条垂危的生命?”
思华年皱紧了眉头注视着言之凿凿的男人,只觉一时语塞。
“况且,念力的副作用是会随时间的推移而累积在体内的,就算没有当天发作,也难保日后不会出事。所以,你这次险些丢了性命,不光是因为在前两天的行动中释放了太多的能量,它和你前一阵无意间触发‘治愈之力’去救人,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只不过,当时我们谁也没能想到这种可能性。”
听着对方有根有据的一席论述,思华年依旧无从反驳。
“说实话,我们很感激你救了那些人,可是,下不为例。”聂伦说着,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被勒令不能再动用珍贵的特殊系念力去救人性命,思华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时半会儿却不晓得该如何说服对方。
“不要忘了,我们带你来到这个时空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牺牲自己去救那几条或者几十条人命,而是着眼于全人类的未来。”
男人义正词严地提醒着,令女孩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然而,片刻后,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故而蓦地抬起了脑袋,对上了他径直投来的目光。
“那我问你,你当初不是说,要我多多跟唐宁一起参与消灭怪物的行动,好让我们两个人的念力场达到基本同步的水平,然后去净化这个世界吗?”将现下所闻与当初所记结合在一块儿思忖,思华年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矛盾之处”,“现在你又叫我少使用念力,那我跟他的念力场,要怎么达到同步?”
“你对‘念力’、‘念力场’和‘念力值’的概念以及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存在一定的误解。”孰料聂伦听完了她似乎很有道理的一番质疑,却当场伸出食指朝天动了动,一语中的地指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念力场的产生的确源于念力,但并不与念力值的大小成正比。换言之,你的念力场是否与艾利斯的同步,并不取决于你念力值的高低。”
“那取决于什么?”勉强听一遍就跟上了对方思路的女孩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然而,令她稍觉不解的是,面对这个她以为很好回答的问题,对方却出人意料地沉默了一小会儿。
“或许,这里我用‘心有灵犀’来描述,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直到近十秒钟后,聂伦冷不防道出了这样的答案。
“啊?”是以,完全模不着头脑的思华年即刻扯了扯一边的嘴角。
诚然,她还真不习惯,素来穿着白大褂且极喜欢以科学说话的这个男人,冷不丁给她来了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成语。
而且……
“你这是在撺掇我跟我孙子乱(和谐)伦么?”被窘到了的老祖宗一下子没能忍住吐槽的,因而胡乱扯了一句。
“……”聂伦瞬间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附庸风雅。
“咳咳……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察觉到对方似显尴尬的神色,老祖宗赶忙清了清嗓子,出言挽回,“我懂的,你的意思就是指……就是指……培养默契之类,对吧?”
善解人意的老祖宗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为对方搭建了一个漂亮的台阶。
“是……”于是,对自己的文学水平突然失去信心的聂伦同志旋即就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哦……这个好办,好办……”老祖宗顺势应承下来,可话刚出口又觉着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好办了啊喂……就她孙子那面瘫暴力又固执的性子……
咳咳……面瘫和固执倒是真的,至于暴力……暴力……
女祖宗认真地反思了一下,感觉其实她家孙子也是那么那么的暴力啦……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因偏离正轨的话题而变得有些诡异,发现了这一点的聂伦连忙从略感无语的状态中抽离出身,继而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总之,不论是在基地还是在战场,只要你多跟艾利斯接触,多和他呆在一道,互相了解,彼此交流……即便你只是每天用念力在他跟前拿个杯子、递份文件,也可以逐渐实现你二人念力场基本同步的目标。”
言说至此,聂伦倏尔略作停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孩若有所思的容颜。
“毕竟,你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