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不出念力了。
是的,她明明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拼命集中了精神,也把眼珠子瞪得跟玻璃珠似的瞅着那动手动脚的男人——“意念”与“目标”二者皆已满足,为什么对方还是差点就封住了她的嘴唇?!
眼见陌生的男人作势就要再来一发,思华年情急之下只得一脚踹中了他的胯部。
“唔!”毫无心理准备的男人自是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松开了怀抱中的女孩。
重获自由之身的思华年赶忙倒退两步,瞪着他破口大骂:“你妹的!找死吗?!”
天知道此刻她是有多机敏、多镇定、多投入,才能在差点被男人轻薄了的大前提下,还忠实而坚强地扮演着粗鲁大叔的角色。
只是,她不会想到,自己竭尽全力应对险情之际,体内的那个灵魂却冷不防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
又惊又俱的女孩忍不住在内心如是嘶吼。
如何?从五位数又降回到个位数的感觉是不是很糟心?
一时没听懂大叔所言之意的女孩不由自主地愣了一愣。
笨蛋,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吗?你来到这个时空以后所使用的念力,都是本大爷的能力啊!
此言一出,思华年彻底怔住。
哈哈哈……本大爷每天看你像白痴一样在那儿自娱自乐——简直是蠢毙了!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你的念力值为何老是忽上忽下后来又突然稳步攀升了?还不是因为本大爷怕你死得太快,所以大发慈悲地把力量借你一用?
不……
本大爷我,可是一直在看着你……也一直在等着你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能的这一天啊。
灵魂间的对话言说至此,难以置信的女孩蓦地睁圆了双眼。
她似乎可以感觉到,寄居在体内的敌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毋庸置疑,对方是想趁虚而入——趁着她因震惊而动摇的空当,再度夺取她的身体。
如何?不想**于人的话,就乖乖把身体交给我。本大爷会负责替你清理这些垃圾。
你想都别想。
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闭嘴!
思华年眼见几个男人因她那奋力一踢而裹足不前,心里虽是忐忑却也坚定。
是啊,她怎么可能放弃抵抗,白白让敌人占了她的躯壳,然后去伤害唐宁?
我就不信,他们会对你这样一位“贵客”动粗。
没错,只要这几个男人对她的身份地位还有所忌惮,他们就不敢在她翻脸的情况下还继续违背她的意愿。
可惜,事态的发展再一次超出了女孩的预料。
剩下的男人们没有因为同伴的受袭知难而退,反而极其默契地向她靠了过来。
思华年见状,登时血流上涌。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眼瞅着一只魔爪就要触碰到自个儿的身躯,心慌意乱的女孩终是无路可退了。
“呀啊——”她冷不防发出尖利的叫声,直把几个图谋不轨的男人叫得耳膜发颤,紧接着,她使出浑身力道,猝不及防地撞开其中的两人,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围上来的男人们并没料想到女孩会突然来这么一招,更不知道她一个看起来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女人居然会存着如此之大的力气——是以,毫无防备的中间二人当场就被撞了个踉跄,随后跟其余人等一道,目视女孩脚底抹油地跑了。
思华年一路跑到了帝宫的一座花园里,见后头似乎无人来追,才敢停下来喘两口气。
那个叫洛熙的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她都已经明确拒绝了一次了,就算他想讨好她体内的猥琐大叔,也不至于要做到……
心理活动尚未进行到底,气喘吁吁的女孩就猝然意识到了一个糟糕的可能性。
不……不可能……不、不会吧?她明明……不不不,昨天见面的时候,对方分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回忆起几十个小时前的情景,思华年的心头遽然一紧。
你那么心急,会让人产生‘你其实是本尊’的错觉哟。
脑中忽然回响起了洛熙的这一句“戏言”,她只觉连呼吸都快要随之停滞。
那……不是戏言?
是……试探?
或者说……根本就是肯定?!
那……那……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思华年喘着粗气直起身来。
那间卧室,她怕是不能再回去了——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倘若敌人当真已然有所察觉,她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仓皇无助的女孩情不自禁地抬眼环顾四周,忽然觉得这夜幕下的一切都幻化成了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个个都在叫嚣着要把她吃掉。
原来这腊月将尽新年将至的夜晚,可以如此的寒冷啊……
她抬手抱紧了自个儿的胳膊,眸中不受控制地泛出湿意——为她自己,更为可能将因她的无能而无法获救的唐宁。
但是,她不能哭。
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就已经决定好了,就算再危险再害怕,她也要支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天。
咬紧了微微颤动的朱唇,思华年下意识地抽出一只手,去模了模腰身的右侧。
在那里,隐藏着临走前尹芙交给她的微型发射器——早在昨个儿见过唐宁之后,她就已经悄悄用它发送了信号,好让远在梅洛狄基地的尹芙等人确定唐宁被囚的具体位置,以期一举将其救出。
思华年冷不丁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腰板,作了一个深呼吸,重新四下张望起来。
她发现,她的记忆力还真是不错——好到很快就留意到,这座园子她曾经来过。
那是金秋十月之际,她与唐宁被布洛诺斯十七世忽悠来的头一天夜晚,为了让餐桌上的兄弟俩好好谈一谈,她十分识时务地接受了国王陛下的提议,跟着帝宫的接待人员去外头晃悠了一圈。
当时,因为觉着这座花园特别幽静又特别美丽,她还多逗留了一会儿,几乎看遍了这儿的每一处夜景。
没想到,时隔将近三月,她居然又一次站在了这个地方。
感慨油然而生的女孩倏尔眼前一亮。
对啊!她那时就是从这里出发,去往唐宁儿时的居所的。
换言之,在眼下这进退维谷的时刻,她兴许这就有了一个极好的去处!
对对对!就是那里!找到那个至少比洛熙安排的住处要安全许多的地方,先把今天晚上熬过去再说!
至于明天,如果敌人不找上门,她就继续躲在那里装傻充愣,要是敌人前来询问,她照样也能以“本大爷想逛哪儿就逛哪儿”的霸道说辞,来作为她跑去唐宁旧居的理由。
说干就干,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思华年立马就瞄准了当初走过的路线,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目的地去。
值得庆幸的是,女孩比较顺利地找到了她要寻的地方。
只身一人推开那扇白色的大门,一股多日未尝有人居住的气味扑鼻而来。
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一点儿也没有嗅到这种味道。
对啊……那个每周都会让人来这儿打扫的兄长,也已经被软禁在了帝宫的某一处啊……
思华年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举步走进了暗色无边的房间。
回身将门阖上,她环视着眼前静止不动的一切,借着窗外投入的微光,径直抬脚走到了床边。
然后,她默不作声地月兑了鞋子爬到床上,在洁白的床单上抱膝而坐。
曾几何时,在这张几乎可以供她滚来滚去的大床上,还躺着另一具温暖的身子。
孰料短短不到三月的时间,竟已如此物是人非。
夜晚的微光通过落地窗静静地照在女孩的身上,可她却只能孤独地蜷紧了身体,将禁不住暗自垂泪的脸颊置于膝上。
此时此刻,她并不知晓,在这寂静寒凉的夜里,她所思之人亦在另一处抬头仰望。
分明看不见丝毫夜色,被囚于密室的唐宁却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就好像能透过那冰冷的钢筋水泥,目睹那一张于脑中浮现的脸庞。
他不明白自己这两天缘何会动辄想起思华年,只晓得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时不时考虑着她的感觉。
当然,如果他愿意将“担心”一词纳入自个儿的人生字典,那么或许,他就能够更好地理解自身的感受。
只可惜,他并没有这个意识去做这样的事。
满身是伤的唐宁仅仅是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光里,与伊人一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几个小时之后,天空中的红云渐渐变作乌云。在人类无法目视的重重雾霾之外,被称为“太阳”的恒星照旧自东方升起,却无力将破晓之光送到人们的身边。
不知不觉睡过去的思华年毫无预兆地惊醒,在确信四下无人过后,她才勉强定了定神,从床上爬起身来。
屋外,是满天的阴云,让人倍感压抑。
已经连续四五个阴天了啊。
她不明白英梵伦特帝国的相关部门是依据什么原则来模拟每一天的天气,只知道这样接连数日的阴雨天,真是像极了她的心情。
思华年微不可察地面向天空叹了口气,随后身不由己地模了模自个儿的肚子。
好饿。
难道,她要因饥饿而主动跑出去——正面应付高深莫测的敌人吗?
可是……老是躲在这里,也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啊……
陷入两难的女孩很快就不需要苦恼了——因为,在她离了屋子开始小心探路后不久,她就被敌人的爪牙给逮住了。
紧接着,为了不显得自个儿欲盖弥彰,思华年只能若无其事地跟着请她前去与洛熙一道享用早餐的男人,来到了富丽堂皇的皇家专用餐厅。
然而让她稍觉意外的是,洛熙只是为她提供了一顿丰盛的美餐——甚至面色如常地坐在她的对面,跟她一块儿进餐。
难不成是她多虑了?
正如是思量之际,她忽然听到了男人似带笑意的声音。
“一起去看场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