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风比往年要迟上十来天,但即便如此,这一夜间的转变还是叫水牛村村里人都唏嘘着。
一大早起来,村头村尾的都在说昨夜里那风刮得可真够伤人的,好在暖被子早早就备上了,要不然准得冻坏了不可之类云云。
第二天辛十娘醒来的时候,感受着那骤然变寒的空气都有点不愿意下那暖和的被窝,但也没赖床,多躺了一会,便也下炕穿衣穿鞋,看了眼两睡得香甜的弟弟,辛十娘便先开门走出来了。
此时已是卯辰交接,但是天色还是显得灰蒙蒙阴沉沉,还没下雪,但就是阴沉着天刮着阴风。
辛十娘出来的时候,那呼啸着的阴风如无形的刻刀一般朝着脸袭来,有些疼,且也怪渗人的,匆匆洗漱完就过来灶房里。
秦氏跟辛有信在灶房里面带满足地说着话,见闺女进来,辛有信便与她笑,“昨儿夜里睡得可暖了?”
“可暖了。”辛十娘与他点头,然后关候回去。
辛有信点点头也道昨夜里睡得极香。
秦氏与她道,“肉粥快好了,今儿可要拿些白菜出来食?”
“拿些吧。”辛十娘道,“大宝大全可都在念着呢。”说着,就去小柜下拿了那小罐子结了成膏状的猪油,抹了两道往脸上擦。
这样的风太利,脸上不抹上些许定是会被刮得出血,辛十娘又往手上抹了两道,走过来认真地给舍不得用的秦氏擦了,认真地给秦氏擦着精黑带皱的脸,嘴上则道,“爹也抹些罢。”把小罐子递过去。
“爹用不着用不着。”辛有信憨笑了两声拒绝。
辛十娘看着秦氏,秦氏由着闺女抹好后,便转过带着几分光泽的脸与他道,“抹吧,莫跟往年一般被刮出了血。”
辛有信这才与正看着他的闺女点点头,接过来淡淡地给自己抹了一道。
辛十娘带着那小罐猪油膏就回了房,把两个弟弟唤醒,打了秦氏准备的热水给他们洗漱了一下,就按着他们挨个给抹了一遍。
知晓今日寒,辛大宝辛大全下炕后急急就把衣服跟缝补地不漏风的鞋袜穿好,这才在他们小脸上松了口气。
“大姐,你冷不?”辛大全穿好衣服与大姐道。
“可冷了,今日就待在家里认字吧。”辛十娘给他们整拾被单,把那条暖的给放在下面,那条有些发硬也不怎么暖的就盖在外面。
辛大宝辛大全听着房外那呼呼的风声,缩缩头应好。
一家子用了顿饱食,便在屋里都挤着取暖,柴火早被辛有信准备好了,所以现下倒也不会缺。
天寒下来了,辛十娘也对家人的身子有些担心,虽然这些天气色好了许多,但这些年忍饥挨饿下来,家里人每个人身子都带着旧疾。
果不其然,在阴风起刮这半个月里,辛有信辛大宝辛大全先后都发起烧来,秦氏脸色有些差,但还没跟他们父子一样咳起来。
见到他们一起被这带着煞气的阴风伤到,秦氏去了村家长里要了两张符回来烧了要给他们父子仨分着喝下。
辛十娘见了便拿着灯笼草混上味苦的清汁草药草给她去熬,“这些能治得了爹跟弟弟他们,娘拿去熬了罢。”
秦氏早就知道女儿给家里备的这些晒得干枯的草,她没阻止女儿把这些往家里放,但是心里却是不信这些真能治得病。
“都是早些年从瘸腿大夫那习来的一招半式,娘且信我一二回罢?”辛十娘看着她的眼道。
秦氏犹豫了一会,又听到房间里那父子三人赛着咳的声,便点了头,把烧符水给她,“也拿进给你爹弟弟们喝下。”
秦氏拿着药草进灶房煮水,辛十娘拿着那碗符水转身就给倒了。
给他们熬好的药水,秦氏与辛十娘也喝了,还给加进去两三勺野蜂蜜,喝下去了果然见效,辛有信跟俩儿子脸上虽还烫,也还会咳,但比起之前明显缓了许多。
秦氏悄悄地问了辛有信有没有喝符水,辛有信摇头,秦氏出了房就拉着辛十娘去一边训话。
辛十娘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道,“那些没用,爹跟弟弟又不是中邪,喝不得那玩意。”又道,“我那些药草可才有用的是不是?”
喝下那些干药草熬的水,确实是止住了他们的咳,脸也不那么烫了,秦氏想想也没再纠结,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那些药水还得喝几次?”
“今晚上再看爹跟大宝他们如何才能道。”辛十娘摇头。
秦氏瞥了她一眼,辛十娘跟她道了句别再去村长家拿那符回来烧后就转身回了房,不给她机会说出那句要是用符水一喝就好的话。
到底秦氏还是没去村长家拿了,因为她好像听说村长家那小孙子喝了,今天还是没好,咳得好像更严重了,而昨天喝了那药水的辛有信跟两儿子,脸上的烫今日可退了下去,咳也是减轻了许多,按着女儿的说法煮了药草再就着蜂蜜喝两次就过了。
秦氏在缝补鞋子,犹豫了半响才与正在教俩弟弟认字的辛十娘道,“咱家欠了村长家不少的情。”
辛十娘一怔,旋即也明白过来,“娘去拿些过去给村长家吧,蜂蜜也倒些过去。”然后就转身跟眨着眼看她的辛大全道,“村长家对我们好,我们就得找机会还回去,以后大全也要如此,可知?”
辛大全眨着眼点头,“大姐,大全记下了。”
一边正在倒蜂蜜的辛大宝点点头,也道自己记下了,还给倒多了几两蜂蜜出来。
人会变,她现在看着弟弟们觉得好,但也控制不住他们长大后的人心,她只得尽着自己的能,教导他们要学着感恩,因为她觉得,只要学会了感恩,纵使日后真的变坏了,那也不会坏到哪去。
村长家的小孙儿喝了药水,也好了许多,把最后的药草熬好待温泡着蜂蜜喂下去后,一岁大的孩子终于会笑了,孩子笑,却是把这些天操心地心累的老村长夫妇跟村长儿子媳妇给整哭了,就那么一根独苗,可是怕极了就那么没了。
老村长的那儿子在几天后就挑了一小担子的番薯过来,秦氏与辛有信都道不可收,平日里他们家得最多的照顾的就是村长家,拿那些药草过去那是应该的,怎敢收这些物?
村长家的儿子辛丰收笑得亲近,道,“你们要是不收下,回去我就得被我那爹娘跟那婆娘骂咧了,快快别客气,收下吧。”
辛十娘从屋里拿了一小罐野蜂蜜出来递给他,“每晚间舀一勺泡着温水给弟弟喝下,村长他老人家也能来一勺。”
辛丰收笑呵呵地接过,与她点了头,又朝辛有信夫妇道,“这玩意稀罕,我就不与你们客气了。”
然后把番薯留下,他挑着担子抱着蜂蜜罐笑呵呵地迎着阴风就回去了。
前阵子辛有信找着的那个大蜂巢还真是个宝贝,提了少不得有**斤的蜜,就是每天晚上一家子都会泡着温水喝上一勺,再分了些给村长家,现在家里也还剩下六七斤的量。
日子一晃,寒风刮得越加阴沉起来,这一夜,悄悄的,竟是下起了凯凯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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