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小会,惦记着要过去池边钓鱼的朝哥儿婉姐儿便按捺不住了,他们俩可不是坐得住的人。
可以叫他们俩在外面溜达几个时辰,但是万万不得叫他们在房里坐上一个时辰,这比减了他们的零嘴还要惹他们怨,早些时候辛十娘把他们姐弟送进私塾里,为的也正是如此,她实在被他们俩闹得无可奈何,便只能交给先生去好好教导他们明理知德。
还别说,私塾先生年纪虽大,但却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姐弟俩过去后还真长进了不少,特别是以前跟着弟弟野惯了的婉姐儿,还懂得对那些她从来动都不想动的针绣多看上两眼,而且也对其弟谦让了一点儿,有此成效,辛十娘还特别吩咐了房妈妈给私塾先生送去了两锭足有十两的银子,就说是犒劳先生多对犬子犬女启明的劳苦,以至于收了其母的钱手软的私塾先生越发认真地教导起了这两位小少爷小小姐。
小叙片刻,姐弟两便把他们的打算与歆姐儿一说,顺带表示不明白英国公府上这么漂亮一个大湖泊,歆姐儿干嘛没有去钓鱼?
歆姐儿扭着帕,看着他们俩发亮的眼睛,她也是心动了的,可是却没有开口说好,嗔瞪了眼婉姐儿,用眼神告诉她:这出去钓鱼之事,哪是大家闺秀该做之事?
婉姐儿心思直,哪瞧得懂呀,不过也没在意,拉起她的手就转脸与她弟弟道,“你可有交代好下人挖了蚯蚓?”
“早吩咐了,我们坐了这么久,他们应是早挖到很多了!”朝哥儿点点头,把手里的一块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里的糕屑就要下炕,旁的房妈妈赶紧拿了碗温茶水给他喝下,这才放行,由着他蹦哒下炕。
听着他们姐弟的话,案几旁的英国公夫人岂会不明白?笑看着这俩一进来就叫人眼前一亮,十分活气的干外孙,与朝哥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抚着他挺直的后背,亲和地笑问道,“可是看上咱府上那个大湖啦?”
“是呢,湖泊好大,我跟我姐都看到了里面好多肥鱼!”说完,朝哥儿便缠上国公夫人,道,“干姥姥,歆妹妹成天都在屋子里极少出去,这样可不好,而且寒冬就要来了,届时一定会更冷,很容易便被风吹着了,我娘说要多走动走动身子才能倍儿棒,不会生病难受,干姥姥定是会准歆妹妹与我们一道去的罢?”
辛十娘闻言,放下茶碗摇头无奈地笑骂道,“自己想要淘,可别把娘卖了!”
婉姐儿也赶紧上前求情,歆姐姐与他们不一样,他们是随意而为惯了的,可歆姐姐什么都得按规矩来,所以必须得公国夫人同意,不然歆姐姐不会去的。
公国夫人旁的李妈妈见了,便看向双眸带着渴望但却不敢明言的歆姐儿,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得叫歆姐儿多与两位生性活泼的少爷小姐多多走动才好,不然再这般闷下去,什么都不敢说,以后可不就是跟她娘一般无二了么?当初她娘要是敢借着英国公府压治国公府一二,相信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看朝哥儿婉姐儿,再看看渴望而不敢言的歆姐儿,李妈妈给了国公夫人一个放心的眼神。
国公夫人见此,笑与朝哥儿婉姐儿颔了首,又看向有些欣喜的歆姐儿,温和地道,“你且也随朝哥儿婉姐儿一起去罢?”
辛十娘笑看向歆姐儿,道,“也一起去吧,歆姐儿懂事些,可记得帮干姑姑照看着这两姐弟?”
歆姐儿抿着唇,轻颔了颔首,“干姑姑放心,歆姐儿一定会照顾好婉妹妹跟…”看了眼正眨着期待目光看着的朝哥儿,她咬咬唇,轻声道,“跟朝哥哥。”
婉姐儿撅嘴大感不乐意,朝哥儿给了歆姐儿一个大大的笑,然后转眼见他姐有什么不快要发泄,眼珠子一转,不由得催促道,“我们快走吧,等久了蚯蚓就不新鲜了,待会鱼儿也不上钩!”
果不其然,婉姐儿注意力被引开了,拉着正在行礼退安的歆姐儿就朝外走了,笑嘻嘻的道,“弟弟说得没错,我们得赶紧过去。”
英国公夫人神态不变,辛十娘垂眸喝茶,旁的李妈妈房妈妈齐默,纷纷给被她弟弟忽悠了的婉姐儿点了一根蜡……
……今儿长知识了,这蚯蚓还能不新鲜的。
李妈妈房妈妈不放心,于是两人便携手跟着去了,而狄耿烨在前不久刚进房屋,就被英国公派人过去请到书房去了,所以现在孩子们一走,又派了人跟着过去护着,所以一下子房间了空了不少。
剩下辛十娘与英国公夫人二人,旁还侍立着两个端换茶水的丫鬟。
辛十娘斟了碗茶给英国公夫人,淡笑道,“近些日子府上事务诸多,一时月兑不出身,许久没能过来看望干娘,还得干娘让义兄过去接我们,干娘莫见怪我这不知趣的才好。”
国公夫人接过,笑着摇摇头,“你与干娘不一样,你还有一个府邸要顾着,可干娘却是闲人一个,此番冒然接你过来,也不知你府上会不会怪罪?”她看着辛十娘有些担心地说道。
“干娘无需多想。”辛十娘淡淡一笑。
国公夫人原本还有些话嘱咐,见她如此便也没再多说,带过她的手放在手里,“近些日子看你消瘦了不少,可是魏太太又刁难于你?”
“太太她还好。”辛十娘笑笑,垂下眼眸,轻轻地道,“就是昨晚他歇在了他表妹那儿了。”
公国夫人神态一滞,忙问道,“那之前可有歇在你……”话还没说完,便见她摇头,公国夫人目带怜惜,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人家的命啊。”想起了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又紧着嘱咐道,“既是他对你无情不在乎你大少女乃女乃的面子,那你也无需苦了自己,你只需带着朝哥儿婉姐儿好好过日子,把他们姐弟抚养长大,将来看着他们成亲生子这便足了,万万不得去与他置气,叫那不要脸的狐媚子从中得了好!”
辛十娘点头笑了笑,“我懂的。”都是公国夫人的肺腑之言,是她女儿那血淋淋的经验教训,此番竟是不惜拿出来说给她听,辛十娘岂会不明白?
她们不是男儿身,她们没有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说话,女人家,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嫁了便是嫁了,不能拉回丈夫的心,那便自己带着儿女好好过,切莫一时用气毁了自己,叫那些鬼魅魍魉有机会害了自己的儿女!
国公夫人知她素来看得开,闻言便点点头,岔开话题把最近出府参加一些宴会听到的趣事说给她听,国公夫人很是能言口技,谈趣风生绘声绘色,那些夫人之间的发生的囧事,听得辛十娘脸上也不由得扬起一道笑。
说了许久的趣事,辛十娘便把屋里伺候的两个丫鬟退了下去,丫鬟知道她的身份,看了眼没多说的国公夫人后便款款退下去了。
辛十娘淡笑着握上国公夫人的脉搏,国公夫人笑了笑,也没有阻止,今日她这么急唤她过来,其实也是她身子出现了不适,唤了别的大夫过来,探查之后终无所获,她知道辛十娘的医术,同时也是女儿身,能给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现在歆姐儿还小,她实在不想这么快就……所以,也不得不算准辛十娘出府的日子,请她过府走一趟。
两刻钟后,见辛十娘松开了她的脉,国公夫人便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症状说给她听,道,“别的倒没什么大事,就是胸口时不时都会胀痛不已,刺痛地夜间也极少能入睡。宫里的太医过来号了脉,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眉戴愁色,看着辛十娘道,“十娘,你可知干娘身子这是怎么回事?干娘不指望能长命百岁,干娘只想坚持到歆姐儿及笄找一门好婆家……”
辛十娘抚了抚她说的胸口处,感觉到上面的异样不由得心里一疑,慢慢平息下心里的忧虑,抬眸与她笑道,“干娘别说这些丧气话,这点小病,就是您想看到歆姐儿儿女成双都没问题。”
“十娘,你能治得了?”国公夫人闻言,不由得喜道。
“给我些时日准备准备,到时准备好了,我便过来与干娘把这恶症去了。”辛十娘轻颔了首,道,“待会我便写个方子给干娘,这些日子干娘便按着我的方子去药铺抓药,可暂缓干娘胸口之痛。”
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笑着点点头。
胸口长了个瘤,这在别人看来是不治之症,可对辛十娘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在这古代条件太匮乏太落后,她给国公夫人动手术之前,定是要做个万全准备的。
末时中,辛十娘便带着两个满载而归提了一桶鱼喜不可抑的儿女回了魏府。
时间超出了一会,不过也不是很晚,把鱼交代给下人今晚他们熬鱼汤喝后,姐弟俩便由丫鬟领去格林小院那跟正等着他们的忠武师习武练拳去了。
而在竹溪院里的辛十娘把自己的一对儿女遣走后,终于放下心来独自应对这个一身煞气,此时目带冷漠正盯着她坐在厅里的男人。
魏世祥,在她们母子回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候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