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宛白天忙了一天,所以睡得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不是身在寝室,还在宋阅的病房里面,她一下子清醒了,连带着还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秦宛宛疼得龇牙咧嘴,一看手机,都十二点多了。她竟然一觉睡到现在。
“醒了啊?”宋阅说。
他正在看一叠文件,秦宛宛隔得远,看不清楚他看到东西,不过他倒是看得很专注,说话的功夫也没有抬头。她揉揉酸疼的手臂,坐回到沙发上:“都十二点多了,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啊,梁锐呢?”
“早就走了。”
“啊?”她站起来,“早就走了,那我还怎么回去学校啊?”
宋阅抬手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就算你回去了学校,还能进得去寝室吗?”
要是把宿管阿姨叫醒开门,还要解释一通,说不定还要写检查通报给辅导员,安一个晚归的名头,秦宛宛想到辅导员那张脸,缩了缩脖子:“那我晚上怎么办?”
“要不你就睡沙发吧。”宋阅说,“我看一会东西,马上也要睡了。”
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里面,太奇怪了吧。秦宛宛还在犹豫,宋阅像是看清了她的顾虑:“你放心,我现在是病号,做不了什么的。”
问题根本不在这好不好?和宋阅睡一个房间,怎么可能睡的着啊?秦宛宛想着,还是说:“要不我去医院门口的旅馆定个房间吧。”
“秦宛宛……”
他严厉的声音让秦宛宛越说越没底气:“我睡觉打呼,还喜欢说梦话的,我怕扰了宋少将您休息啊。”宋阅的眼睛还蹬着自己呢,秦宛宛放弃了挣扎,“好吧,只要你不嫌我吵。”
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不吵才怪。宋阅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头都没点,就继续看文件了。不多会,余光就瞥见那小丫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估计是前面睡的太足,这会也睡不着了。“秦宛宛,”他开口,“去热水间打一壶热水来。”
“这不是有饮水机吗?”她指着角落里面的饮水机问。
“不喜欢喝纯净水,”宋阅说,“还不去?”
秦宛宛只好拿着热水瓶出去了。临出门前还嘀咕了声“原来把我留下来是当仆人的啊”,不过她秦宛宛一向是欺软怕硬的主,这时候再给她两个胆子也是不敢反抗的。医院这层楼静悄悄的,只看到值班处一点灯光,热水间就在走廊的最尽头,秦宛宛向来怕黑,就贴着墙慢慢走,偏偏脑袋里面忽然出现了以前和司音音看的鬼片的场景,也是这样的深夜,在这样的医院,女主角沿着走廊慢慢走,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
“啊——”秦宛宛叫起来。
“叫什么叫?”说话的是个值班护士小姐,她语气很不好,“你是哪个房的陪护家属?这么晚在走廊走来走去,会打扰别人休息的。”
秦宛宛惊魂未定,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打个热水。马上好。”
护士小姐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秦宛宛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打了热水,几乎是百米冲刺一样地跑回了宋阅的病房。
宋阅看她胸脯一上一下的,呼吸也急,就问:“你是出门见了鬼了吧?这么着急?”
秦宛宛最怕这个,忙打断:“别说鬼行不行,我最怕这个。”
“丢人不丢人啊,你还是个大学生,难道没有学过唯物主义。”
她小声抗辩:“知道是一回事,可是知道也害怕啊。”
“行了,你把灯关了,睡觉吧。”
秦宛宛站在那,犹豫着没动,过了一会才说:“能不能不关灯啊,我感觉医院里面阴森森的,好恐怖啊。”
“有灯光睡不着。”
她只好一步一步挪过去,极为不情愿地关了灯,关了灯就躺回到沙发上。病房里面静悄悄的,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宋阅规律深沉的呼吸,渐渐的,两个人的呼吸似乎都重合了。中央空调不停地输送着温暖,秦宛宛正对着送风口,只觉得脸都被吹烫了,渐渐浑身都变得烫起来。
“你别动来动去行不行?”宋阅说,“跟个老鼠似的。”
“我睡不着嘛。”
这种委屈的还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宋阅认命地说:“那你想干嘛?”
“要不你給我说说话?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宋阅没说话,秦宛宛以为他不会说了,却听见宋阅缓缓地开口:“我以前爱过的那个女人,她是我的家庭老师,我爸雇她来给我辅导功课。♀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才十一岁,她十八岁,刚上大学,她来教我英语,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到腰部,从身边走过时都能闻得见头发的香味。我十二岁的时候,跟她说我喜欢她,问她能不能等我长大……”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后来她就辞了工作,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你不是说她去世了吗?”
“秦宛宛,你可以睡觉了!”
秦宛宛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也不知道宋阅睡了没有,就自顾自地说:“蒙锡越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他很好,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每天都能收到情书,走在学校里面都会被人拦住表白。可是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跟中了彩票似的。我朋友都说我和他的距离太大,可是我想,只要我努力去追赶,总有一天,可以和他并肩,也不会有人再说我们不相配。但是似乎也不是这样,有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努力了,就可以做到的。蒙锡越跟我说分手时,我其实很特别伤心,可是又隐隐觉得有些意料之中,好像早就知道那么优秀的人,从来都不是我的一样。”
她说的声音很轻。这样的月色如水,宋阅隐隐有了倦意,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渐渐听不到了,正当他喜欢她睡着的时候,听到她低声说了句:“晚安,宋阅。”
少女心事总是诗,十二岁时的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抱着那样隐秘的暗恋,每日为见到她窃喜,为和她分别而失落,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又分明感觉到她的出现,令得他的生活变得不一样。直到她彻底离开自己的生活。这么多年了,他都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周围人只当他是严格自律,不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那颗心好像是被深埋在一片不毛之地下,那片土地因为多年的干旱早已干枯龟裂,他的心就在那土地之下,早就已经不再跳动了。他以为他会这么过一生。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会这么有耐心。
一大早,秦宛宛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跑床上来的,被子也好好盖在身上。她坐起来,脑袋里面有片刻短路,直到梁锐欢月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小宛宛,你醒了啊,昨晚上是不是被辣手摧花了?”
秦宛宛的脸一下子红了:“学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梁锐搂过秦宛宛:“你不要害羞啊,说出来,学长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啊。”
“就算你真的要为我主持公道,你也不是宋阅的对手吧?”秦宛宛满是怀疑。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胜在年轻啊,宋阅虽然战斗力强,但是毕竟三十好几的人了。”梁锐奸笑,“所以小宛宛,你就放心投靠我吧。我绝对会为你做主的。”
宋阅正好从洗手间收拾好自己走出来,就听到梁锐公然在秦宛宛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冷着声音说道:“梁锐,你是不是欠收拾?”
梁锐立刻满脸堆笑:“没有啊,我只是在和秦宛宛交流感情呢。”
宋阅看了一眼秦宛宛:“我要去军区开会,处理点事情,你把秦宛宛送回学校把。”想想还是不放心,“算了,不要你送,我打电话叫叶肃回来。”
“别啊,我送就行了,”梁锐说,“我跟小宛宛一见如故啊,还是校友,多么难得的缘分。正好可以跟小宛宛交流下感情。”
宋阅脸色不好看,站了几秒,转身就走了。
梁锐一见宋阅那表情那反应立刻就猜到了什么,特别热闹地拉着秦宛宛,心说以后拉着秦宛宛,估计那宋阅再也不敢欺负自己了吧。在送她回学校的路上,梁锐就八卦兮兮地说:“你和宋阅怎么认识的啊?”
“校庆,他来我们学校做嘉宾,我正好表演节目。”秦宛宛说。其实他们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熟起来的,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梁锐说:“真的啊,那次校庆我也去了,我怎么没见着你啊。”
秦宛宛说:“我没注意到你啊,你也去了吗?”
“那是,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荣誉校友呢,”梁锐说,“不过呢,要我说,宋阅对你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我就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有耐心。你是不知道,以前他还带兵的时候,最高的记录,三天里面把四个士兵揍得骨折住院,后来被弹劾了好几次,大家都以前他要收敛了,结果他换了个方法整人,各种变态,全军区的人没有不怕他的。以前新兵是想尽办法来n城军区,现在是死活不来这里,就为了这里有个变态的宋阅。”
“这么恐怖?”
“比这恐怖多了好不好啊?简直是超越语言形容的恐怖。”梁锐说起好友的坏话,还很兴奋,“不过他对你,是完全不一样,你没见他的眼神,跟个猥琐的中年大叔似的。”
囧,虽然没有到猥琐,不过变态程度也差不多,秦宛宛心有戚戚,幸亏自己没明着反抗他,要是被他记了仇,自己还指不定怎么被操练呢。秦宛宛认同地点头:“珍爱生命,远离宋阅。”
成功地挑拨了宋阅和秦宛宛的关系,抹黑了好友的形象,梁锐笑得愈加开怀:“没事,学妹,有我给你撑腰呢。”
秦宛宛看了一眼梁锐,默默地往边上挪了一点。梁锐比宋阅更不靠谱吧。她想。
下午秦宛宛去上英美文学鉴赏,正好看见闵思,她跟闵思打招呼,闵思只冷冷扫了她一眼,就看黑板了。她有点郁闷,不过也没说什么,估计昨天的事情让闵思心里不痛快了。司音音凑过来问:“你和闵思闹矛盾了啊?昨晚上她来宿舍找你,看你不在,脸黑的和什么似的。”
秦宛宛也不好解释,只安慰自己,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闵思生性骄傲,自己心里不痛快想不开罢了,她就算去解释了,也只会越描越黑,干脆等她自己想明白。
下课之后,闵思就把秦宛宛堵在了教室里面:“秦宛宛,你和宋少将走得很近?”
“没有很近啊。”
“那你居然连梁锐都认识?”她冷笑一声,“你难道是要告诉我,你本来就认识梁锐吧?梁锐是什么人,是军区梁总司令的小儿子,他身边那个叶肃回,是n城新贵,身家过亿。要不是通过宋阅,你能认识他们?”
秦宛宛知道闵思一贯骄傲,可是骄傲到目中无人,就是不尊重了,她虽然好脾气,但是也不是没原则的,反诘道:“闵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能认识他们了?”
“你说你对宋阅没意思,但是眼见为实,秦宛宛,你这招玩的够高的啊,一面跟我否认,一面又暗度陈仓,我真是小看你了。”闵思说,“我本来以为你是真的单纯,没想到背后做小动作,你也是用这样的招数去和宋阅接近的吗?”
她听了更加火大:“闵思,你别小人之心好不好?你喜欢宋阅,是你的事情,我也没干涉你,也没从中破坏,你别理所当然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围着你转行不行?你要是有本事让宋阅喜欢你,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别对我指手画脚。”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闵思冷冷地说,“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秦宛宛真是无语,她从小生长环境单纯,哪里遭受过这样的指责和误会?两个人先前还热热闹闹,这会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平白受了这些刻薄指责,她气得肩膀都发抖,胸口堵了一口气,跟压了一块石头似的。要不是宋阅,自己也不用遭受这些,她越想越气,拿了手机就给宋阅发短信:
“宋阅,你个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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