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见惯这等场面的人,说起客套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彼此心里都有数。♀
不知为何便说到了沅贵人头上。
这也都半个多月了,罚也是罚够了,这水痘还有传闻的瘟疫早就没了风声,太皇太后不发话皇上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云嫔无意间说话:“昨儿臣妾遇过春玉阁,看见沅贵人拜读佛经,守门的宫女跟臣妾说,她自知有罪不能前往看老祖宗,这几日都是吃斋给您祈福。”
太皇太后点点头:“哀家不是非要惩罚她,事关乎皇帝龙体一定小心再小心,如今她没了事就不必禁足,放了去吧。”
她实在没多少心思管后宫的事情。
“老祖宗心慈,专为皇上着想。”平妃笑着说,“沅贵人多日未出门皇上肯定也想她。”
玄烨笑着对平妃说:“听听,平妃这伶俐口齿说到朕头上来了。”
云嫔低头笑道:“平姐姐可是担心皇上呢。”
“瞧瞧,还不伶俐两个人联合起来欺负朕了。”
“罢了,哀家这一把老身子骨操不了那么多心,以后这些事情皇帝心里有数就好。我乏了,皇帝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几个妃子跪安走后,热热闹闹的气氛骤然变的安静,这样安静以至于屏风里的人一动都听的清清楚楚。
“出来吧。”太皇太后说道。
玄烨扭过头一看,这女子巧兮嫣然直盯盯的看着她。
他随即一笑看向老祖宗。
“皇儿,你这妃子怕是这里面最奇怪的一个,见到你就躲开。”
暨妃看他的眼神呆了,站着一动不动,玄烨眼睛一挑轻轻示意,她马上行礼。
然后伸手握住她扶她起来。
本来他心里有些担心,这个女人性子实在独来独往而且清高的很,怕是不懂礼数忘记过来看看,却不知来了躲在身后。
他看着她似乎有些取笑的说:“这个皇妃确实奇特的很。♀”
再稀松故作平常的态度他的表现还是和往常不同,这笑快要融化开来。
太后伸手拉住暨妃的手说:“哀家没见你几次,今儿瞧起来倒是伶俐,你阿玛小时候经常带你来宫里玩耍,长大哀家本是要给你许配一个好人家,却没想到让皇帝抢了去。”
“皇祖母怨不得他,是我非要过来的。”
她笑了笑问道:“皇上对你如何?”
青琓有些迷糊,不过却认真的想了想:“回皇祖母的话,皇上对我马马虎虎,算不得好也不算太差。”
玄烨变了脸色插话问道:“朕对你怎么就算不上好?”
“皇上对我和其他妃子一样,一年想起来就去看几次,没什么不同嘛。”
他心里好气,她来这么久几乎和宫里人隔绝哪里懂得别人怎么样,肯定是进宫前听旁人说的。
青琓继续说道:“不过作为我的公子夫君,他对我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比我爹爹母亲还要爱,所以我才答应来这里跟他生活一辈子。”
太皇太后看惯了生生死死,也看惯了皇帝嫔妃间的情情爱爱,她实在太了解眼前这个皇孙,突然间找来了一个皇妃,这皇妃步步高升,对他死心塌地满心真诚,来这么些时日连看过她的日子都屈指可数,进宫前就哄她一年见几次是正常,不是别有目的就是当做其他作用。
不过有一个喜欢他的也好,总是好过所有人对他宫于心计,迷惑其中。
玄烨看着她,嘴角微微笑扭头对太皇太后说道:“皇祖母,朕的这位皇妃刚来有些规矩不甚懂得,她也不经常在宫里走动,宫里太多守规矩的人朕没打掉她的天性,再说她父亲爱她那么紧,有一日告状说朕欺负她就太不好了,等到哪日能管理后宫之时再学规矩不迟,她聪明的很。”
“皇帝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来这里好几日了,听见你过来便悄悄躲开,哀家以为什么事都把我的孙媳吓成这个样子。”
玄烨十指扣住青琓的手微笑说道:“朕怎敢吓唬她,怕是朕的琓儿吃醋了。”
醋意可能是有的,两个人许久不见,见了面就分不开,那一点醋意早就灰飞烟灭了。
暨妃和皇上出了慈宁宫一同去了南书房,伍颙清昨日刚从杭州回来约好今天下午在南书房觐见。
政事他从来不让嫔妃相见,而青琓别说政事进了宫一般男子都未见过,这些时日每每见面匆匆离开,看她欢笑的模样实在难以割舍松不开手,就带她过来。
去南书房除去伍颙清还有一个翩翩清雅的年轻公子,清凡月兑俗的一眼就能被锁住。
两人都穿着便服,别样的出尘风雅,不过女子恋爱之中没发现旁的任何一个人。倒是他们两个有些吃惊,皇帝带来一个女子进南书房。
两人行了礼,玄烨携着她问道:“琓儿,知道对面两位是谁吗?”
青琓眼神这才转移到他们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当然知道,是给皇上说书的。”在她印象里仅有的几次听说书貌似说书的男子都喜欢一身白色然后嘛,长相俊朗。
“哈哈哈”他被逗乐了,大约这世上也就她敢这么说,微微笑道,“不过倒也差不多。”
伍颙清是皇帝是陪驾老师,另外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年才俊纳兰性德了。
不过青琓眼里全是牵手的这个男子哪里还管这个人是谁,况且她小时读的那些书除了诗经论语全部是西游记水浒传隋唐演义之类,没什么文学气质和多愁善感,对这个大词人完全没有表现出特殊的感情和崇拜。
伍颙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他和玄烨在一起差不多十多年的时间,头次看到他和一个女子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走过来,而皇帝脸上毫不掩饰的淡露出的笑意。
这姑娘穿着随便不甚隆重,模样清秀可人,神情散发着极为快活的气息。
伍颙清忍不住由些好奇:“皇上,这位姑娘是?”
“朕的暨妃。”他说道,“你云游时间长,她进宫之时你已经离开京城。”
“皇上,这位娘娘倒是与其他嫔妃有些不同。”
纳兰性德很合时宜的点点头:“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臣今日算是见到这般娇羞可爱的女子了。”
玄烨很不客气的反驳:“她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温柔而已,平日却没有这样安静娇羞的样子。”
由于某人华丽丽的夸一番自己,青琓正眼打量他。
然后突然很惊喜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纳兰公子?我在古玩城见过你的肖像,果然那画师都是骗人的,一点都不像。不过这下好了,除了一个叶公子又多出一个纳兰公子,那你就是?”
“臣伍颙清。”他年逾三十了,当不了公子了。
“咦~你姓伍,那就是伍师傅了?我们好像见过呢。”
“那是他父亲。”玄烨说道,“他父亲在太医院,你病时是他过来瞧的,这位是朕的老师。”
“伍师傅嘛,年纪略长称不得公子,便叫伍才子好了。”
三人笑了起来,忘于朝政烦忧,下午偶尔跟她在一起还挺有意思。
不过他们是有正事商谈,她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玄烨起身拉过她的手声音柔到蜜语:“今日你且先行回宫去,哪日朕得空一定去看你。”
几乎立刻间她的面色由快活降到愣住。
两个人每次分手如同千里相别几年不见一样,她的脸变了又变,从开心到难过再到纠结然后自我安慰最后恢复到开心。
她什么都没说,松开手。
“可不能忘了。”
“忘不了。”
最后依依惜别走出去。
站在一旁的两个人觉得这一幕颇为讶异,伍颙清对皇帝的家事向来不太感兴趣也不敢问什么。
纳兰性德倒是若有所思的说道:“皇上什么时候化身叶公子?”
玄烨笑道:“去年年后朕和瓦格微服出宫,正巧遇上。她追着朕问姓氏字号,不得已谎称叶公子。”
伍颙清有了兴致:“这样说来是暨妃娘娘倒追的皇上,确实奇特。”
“算不得,朕一早就知道她是谁。”
看得出皇帝不想多说什么,两个人不敢多加询问。
这几日天突然放晴,温度极好,太后的身子骨也好了许多。
晚上沅贵人侍寝的时候,从未发现皇帝这般温柔。
玄烨知道她识字会读书,两人比起作诗来。
沅贵人生于南方,心思细腻,作诗也是细雨清风一般让人觉得柔情似水。
皇帝除却豪迈俊朗诗词,还有婉约秀醉的一面,这样的才华实在是太太加分了,沅贵人心神崇拜,又要准备加一首。
“好了,爱妃才气好,这时日该休息了,明日在写,朕乏了。”
温柔闲情,溺水成舟。
而后他饶有兴致般耳语说道:“虞茴,迂回,朕觉得名字不是很好听,很是世俗,不如叫绿茖,听起来就清新动人。”
床上的美人总是最好看最动人的,那摄人心魄的眼睛迷离而传神,皇帝看着她眼睛,她从未敢这样放肆的直视他。
“谢谢皇上赐名,臣妾心里真是欢喜的很,今日有此臣妾一辈子难以忘怀。”
玄烨搂着她看着头顶飘帐:“时间尚短,朕和你长的呢,哪里就这么一辈子难以忘怀。”
他声音极轻从未有过的温柔,沅贵人躺在她怀里有些低泣,从前进宫前总是听旁人讲,最难消受皇帝恩情,最难忍耐宠爱后一阵风飘过孤寂一生,一个男子整个皇宫的女人为之轻狂,只为些许的观赏和爱,自古皇帝最无情,今日能如此幸运得到他的零星宠爱,这辈子便知足了。
“皇上如此珍爱臣妾,臣妾愿意当皇上夫君,一生一世侍奉您。”
玄烨轻轻一笑搂着她睡下。
天下女子都愿意陪夫君一生一世,只是她许的一生一世又是多少女人想要的一生一世。
早上醒来的时候皇帝起身正在更衣,沅贵人连忙起来,陪驾这两三个月她从未有睡的这样香甜和死沉的,竟然皇上起来也不知。
每次她陪驾向来是她起来穿衣的,玄烨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你不要起来了,再睡一会儿,下朝后陪朕用早膳。”
沅贵人躺在床上一丝丝清甜,旁人若要嫉妒便嫉妒吧,她这样的男子谁人不喜欢?
古书中写,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大约她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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