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内,晚上,纪博回来之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吃了饭,让管家从私库里选了不少补品给纪安送过去,纪博招来了杨大夫问了问纪安的病情。
杨大夫已经很习惯了纪博的召见了,老生常谈的那几句给纪博回了之后,想给纪博说说纪安想换大夫的话题,可又怕纪博真动心思。他收了后院中人的银子,又得了纪博的嘱托,要是纪安真被诊治出来那些毛病,,纪博也保住他。而且他可是只对纪博说了一半,要是纪博真知道了纪安断子绝孙了,怕是第一个宰的就是他。
再不好,那也是纪博的亲子,就算庶出也比一他这个大夫金贵。要不是有后院的神秘人相助,杨大夫还真不敢这么瞒着。想着也就这半年了,他就能月兑身去过富贵日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把纪安稍稍的有些出格的话题给忽略了过去。
纪博叹了叹气,让人送走了杨大夫,又起身去了纪安的释梦斋。
纪安睡在床上,就听见外面的丫头给纪博请安的声音,他立马装作睡着的模样,翻身在里面。
纪博轻手轻脚的走进屋里,瞧着纪安朝里侧卧着睡着了,身边的大丫头准备叫醒纪安。纪博摇摇头,阻止了,帮着纪安把蚊帐放了下来,就静悄悄的走了。
纪博一走,纪安就睁开了眼,望着蚊帐的暗纹,纪安脑子里混混的又有些难受。纪博对他真的很好,虽然明知道或许是做戏,可那些关心,那些温情,那些父子之间互动,对他来说做不到完全的不动于衷。
现在这样算什么,补偿吗?因为遮掩了自己被害的事情,所以处处宠着自己?如此廉价的关心,如此冷漠的父爱,让纪安从心底里厌恶。一边伤害着他,一边关心着他,这不是所谓的亲情父爱,这只不过是纪博为自己少的可怜的良心来赎点债罢了。
纪安能理解纪博的野心和对着权势的渴望畏惧,甚至能谅解他为着心爱的女子器重的嫡子默认自己被伤害。♀可理解却并不代表原谅,更不需要假惺惺的补偿和歉意。
半天躺下来,纪安越发显得身子不爽了,可脑子却没有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多么的势单力薄,无人可依。祖母是他的祖母,更是纪博的亲母,他们直接的纽带只纪博,真要危害到纪博,他的祖母能做到两不相帮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可却做不到为他而伤害纪博。
亲娘软弱,尚需他来保护,又能帮助他什么。所以,崔玄,王渊,师兄,师傅,以前只不过是选择前途上的一条路而已,现在却成为了他要成功的捷径。名声,权势,财富,他都需要。
纪安试着让自己笑出来,心里对着自己说道:你要笑着,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要利用纪博的那不多的愧疚和虚假的父子情谊保护自己。因为你不够强大,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没有任性的资格。
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纪安坐了起来,就有下人进来说道:“大少爷,侯爷刚刚来过,瞧您睡着了就没舍得叫醒您,说是让您多睡会。”
纪安装作懊恼的样子,说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啊,都怪我的身子不争气,让爹担心了。”
来人忙福□来,口称恕罪。
这个时候,白氏带着陶嬷嬷进了门口,听着里面的说话声,也没歇脚直接进屋来了。纪安瞧着这么晚了白氏来看他,赶紧起身迎她。嘴里还有些心疼道:“姨娘,天这么晚了,您身子骨又不好,怎么不早些休息啊。有什么事情,明日说也是一样的。”
白氏却摇摇头,慈爱而温柔的对着纪安说道:“安儿,娘听到你生病了,这哪还坐得住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府里的大夫说是医术高明,可给你治疗了这么久也没见个成效,害的我儿吃了这么多苦。”
纪安瞧着白氏眼睛要红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得岔开话题说道:“姨娘,我这次给您带了一些上好的料子,您做了冬衣穿一定好看。”
白氏用手绢模了模眼睛,眼角红红的却扯出笑来说道:“好,你是个孝顺的,姨娘是知道的。只不过姨娘不要什么好布料,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行了。如此,就是要姨娘折寿减福也是心甘情愿的。”
纪安听着鼻子酸酸的,这就是母亲的爱吧。上辈子没感受到,而这辈子有了白氏,上天也不算那么刻薄与他。没个好爹,但母亲总是爱自己的,他没算白来一趟。
纪安扶着白氏坐下,笑着说道:“姨娘放心,儿子身子骨壮壮的,没事情的。”
白氏坐下之后,让陶嬷嬷端了汤上来,亲自盛了一碗汤递给纪安道:“你看看你,生病了还这么不注意。让姨娘怎么说你好,这碗汤姨娘给你熬了一下午了,你可得多喝些。”
纪安闻着香味,没喝就觉得浑身都暖了,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散发着一股感动,果然,有娘的孩子才是宝啊。
接过汤,纪安像和以前一样大口干了,一端碗,眼睛就扫到了他手碗上那那花生大小的珠子,想着他在纪老太太那儿试过了,这碗也试一下,如此才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对事不对人了。
于是,他用袖子当着,手一挽手珠就进了汤里,很快就提了上来。再一扫,纪安眼睛都要睁大了,那珠子竟然变成黑色的了。纪安呆了呆,瞧着这碗汤,再看看一脸慈爱的白氏,心中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这汤里有毒,白氏知道吗?纪安脑子闪过好几个念头,可他不敢说,白氏是他的亲母,虎毒不食子,纪博有郑氏有纪晨,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所以,可以放任不管。可白氏可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怎么会下毒害他。
这汤是白氏亲自熬的,是白氏亲自端来的,会不会是她呢?
纪安一愣神的功夫,白氏已经察觉到了,忙问道:“怎么,是汤不好喝吗?”
纪安忙收拾好性情,对着白氏笑着说道:“没有,姨娘您这么晚了还记得给我送汤喝,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没为您做是什么,心里不安罢了。”
说着,纪安双手把汤给白氏奉上,对着白氏说道:“姨娘辛苦了,这汤应该儿子先给姨娘进一碗才是。”
白氏捂着嘴巴笑了笑,说道:“你的孝心姨娘心领了,你自己喝吧,回头姨娘那儿还有,不缺你这一口。”
纪安却好像起了犟脾气,拗扭的说道:“姨娘要是不喝,那儿子也就不喝了。”
话说到如此地步,不喝就真是不给自己儿子面子了,白氏温柔的笑道:“姨娘真没白养你一场,今个也来瞧瞧这儿子给姨娘端的汤味道如何。”
纪安屏声静气的等着白氏接过去,准备在她要喝的时候打破碗,就和白氏说他中毒的事情也好给白氏一个提醒。
没等白氏接过碗,陶嬷嬷就殷勤的端着要给白氏,白氏身边的大丫头品洁就一个没站稳冲撞了陶嬷嬷,那碗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纪安一个慌神,陶嬷嬷却是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
品洁捂着脸,哭诉着哀求道:“姨娘恕罪,刚刚不知道是谁跘了女婢一下,奴婢才没站稳,冲撞了姨娘的,求姨娘恕罪。”说着就跪下了不间断的磕头了。
白氏有些生气,可她天生好性子,倒是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挥挥手让其他的丫头都出去,只留了陶嬷嬷在身边。等丫头门都走了,陶嬷嬷就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品洁这丫头不安分,仗着和太太屋里搭上关系做事不上心的很,您可不能放任她去,不然,大伙还以为您好性子,好拿捏呢。”
陶嬷嬷说的义正言辞,白氏倒没怎么激动,白氏反过来劝陶嬷嬷道:“嬷嬷,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丫头也就是手脚毛糙了些,其他的还是不错的。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要是苛待了,心里也不得安慰啊。”
陶嬷嬷听着白氏这样说还是有些不服气,可白氏是主子,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纪安却是心里转了几遍,刚刚这事情太过凑巧了,可白氏一定是无辜的。刚刚是魔障了,连自己亲母都怀疑,纪安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轻微的被害妄想症了。要是凶手在暗处,借白氏下毒,第一他不设防,第二揭穿出来白氏倒霉,这样一石二鸟果然好心机啊。
而刚刚如陶嬷嬷所言,品洁是太太的奸细,那么是否是太太借着白氏的手给他下毒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了,要是白氏知道这一碗碗补汤都是断子绝孙,把自己儿子送上绝路的毒药,白氏会如何?
纪安这么一想,更加觉得郑氏可恶,也稍稍反省了一下子自己太疑神疑鬼,就是对着纪博没了信心,可也不能怀疑自己亲身母亲吧。该打,该打!
纪安本来想和白氏说说自己中毒的事情,让白氏多加小心,可刚刚一想,要是让白氏知晓了这些汤都是从她手里送到自己肚里的,白氏恐怕得伤心欲绝吧。不行,纪安立马决定要瞒着白氏,而且要瞒得死死的。
这么一闹,白氏倒是没劝着纪安喝汤了,纪安瞧着不早了,对着白氏说道:“姨娘,天色晚了,您先回去吧。这汤我会喝的,您早些歇着,我明个去看您。”
听着纪安如此一说,白氏就带着陶嬷嬷走了。
纪安把人送到门口,吩咐下人们不用进来,他想自己歇歇。
屋内,纪安坐的还是刚刚的位置,拿起珠子放入汤内,眼色果然是黑的。他起身拿了一块方帕,扔在汤里,等吸够了汤汁在把方帕塞在笔筒中。
做完这一切,纪安把汤倒了一大半在屋内的夜壶中,然后对着外面人喊道:“来人。”
下人进来了之后,纪安指指剩下小半碗的汤,说道:“把碗收拾了,呆会给白姨娘送过去吧。对了,再把我带回来的布料一道送过去。”
下人点头称是,端着碗就退了下去。
纪安想着,要下毒的人今晚就应该得知他已经喝了这碗带料的补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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