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云叔让我躺在他的辽东殡葬一条龙的房间中的一张竹制的**上,在我的头上贴了一张符咒,他则躺在一边,头上也贴了一张,何必赢则站在一旁施法:
“离魂固魄,起!”
随着这句咒语,整个人慢慢陷入一种很舒服的状态,就好像很累的时候休息下来一样,浑身渐渐没有了知觉,我似乎是睡了过去。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云叔正笑呵呵的站在一边看着我。
“好小子,悟性不错嘛,这么短的时间就从魂魄离体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云叔赞了一句。
我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荒原中,似乎就是秦傲雪说的莽苍之野,天色十分暗,只有很远处才有好似是夕阳的光,看不到太阳,好像是黄昏一般,天上则是一片压得很低的乌云,却并没有雨,隐隐有一丝阴风吹过,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的。吹了吹冷风,整个人好了许多。
“嘿嘿,还不是云叔教导得好。”我客气了一句,“云叔,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行魂径啊。因为我们是道门中人来冥界办公事,自然是要走行魂径的。”云叔一边顺着野地中的小路往前走一边说。
“云叔,这,行魂径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挺无聊的,只好闲扯起来。
“这话问的,鬼魂走的路,当然叫行魂路了。♀不过,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二次来,上次来,还是跟着我师傅来的。”提起自己的师父,云叔有些怅惘,不过很快他就岔开了话题。
“必树啊,看到那座山了吗?”云叔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一个山影。
这座山我感到有些眼熟,自己上次在通往性恶滩的时候似乎是也看到过这样一座山,只是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
“似乎是,在问心路上见过。”问心路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专门给横死之人准备的。
“这座山的名字就叫做不过岭。”
“不过岭?好奇怪的名字。这天底下哪有过不去的山,就是珠峰,不也被人征服了?”我对这名字嗤之以鼻。
云叔看我不屑,解释了一下这山名的由来。
说的是这地有尽,天有穷,唯有这人心险恶,欲壑难填,而这山也怪,只要你有邪念,就会突然多出一道山崖,让你坠入万丈深渊,如果你有欲念,山就会不停的变高,而且来时的山路会消失,人就会永远被**所困,永世游荡,只有完全放下欲念才能走出来。不过,完全放下欲念的时候已经是修得正道,位列仙班了。
就是这样一座永远翻不过去的不过岭,分开了善恶,就像人间一样,善恶只在一念间,一念之后,即是两途。
“云叔,人,真的能成仙吗?”毫无疑问,我被云叔的故事吸引了。
“成仙?”云叔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着说:“能倒是能,问题是概率太小了,古时倒是有传说,说是陈抟修成了神仙,不过能成神仙的就是寥寥数人。可是,又有多少人是为了成仙而入道,结果受了一辈子的五弊三缺。不值得,真是不值得啊。”云叔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那些立志成仙的人感到遗憾。
“云叔,你是为了什么入得道呢?”我对云叔的过去很好奇,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现在倒是有了大把的时间。
“我?我本是一个孤儿,就像是何必赢一样,被师父收养,自然就跟着修道了,没想到,中了残缺,丢了一只手臂。对了,你知道,你梅姐中的五弊三缺是什么?”云叔没有等我回答,紧接着自问自答道:“是寡缺,我和她做了十年夫妻,却从没有夫妻之实,这他妈的五弊三缺。”说到这,云叔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充满了怨念,我忽然觉得,也许,最放不下的,怨念最大的,不是什么恶鬼,就是我们这些看起来距离成仙最近的修道之人。我们明明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却偏偏受着最恶心人的诅咒。该死的命运!
“那,是不是说只要从这座山走出来就能成仙了?”我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又问了一个问题,就在这个时候,行魂径上的鬼魂多了起来,不过那些鬼魂都是呆呆的没有意识。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就像这座山的名字,从来就没有人走通过。”云叔摆了摆手。
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远,就见野地上多了许多发着淡淡紫光的小草,这些草上有的还开着白色的小花,让整条小路上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仿佛迷药一般,让人不自禁的想起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整个人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
“必树!”忽然一声大喝惊醒了我。
“快点念见素经中的口诀,这是忘情草。”云叔严厉的说。
我连忙念起经文,这才感觉好一些。原来这忘情草,我在道清道士的笔记上看到过。据云叔说,冥界其实是没有孟婆的,更没有什么孟婆汤。善魂们走在这行魂径的时候只要闻到这忘情草的花香,就会不自觉地回忆起生前的每一幕,回忆后就会忘掉,等走过这片忘情草地的时候,上一辈子的一切也就会自然忘掉。这也是为什么放不下心事在冥海上终日游荡的幽魂数量不是很多的原因。只有在阳间逗留很久,生前记忆刻骨铭心的鬼魂才能经历忘忧草地而不遗忘。当然,还有一部人也可以,就是道门中人和术门中的高手了。
“呼。”走过了这一片草地,我长途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一直在念着见素经,可那花香还是让人浑身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惆怅,好像已经过了一世似得。虽然紫色的草渐渐稀疏起来,可这一大片莽苍之野还是没有尽头。
“云叔,这莽苍之野好大啊,里面都有什么啊?”感觉我们已经走了能有两个多小时了,还是没有走到尽头,远处的傍晚景象还是那个样子,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这莽苍之野的名字是根据庄子中的适莽苍而后返起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据说里面都是终世游荡,行差踏错的善魂,他们化成槐树林,凡是进入的鬼魂都会被困住,然后变成一颗槐树,永远不能超生。当然,只是传说而已,毕竟没有人进去又出来过。”
就这样,似乎是走了有四个小时的时间,除了那些痴呆似得忘记前世经历的善魂们就只能看见无边无极的野地。之后,风大了起来,虽然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到过海边,但这股咸咸的湿湿的风还是让我知道这就是海风,看来,我们离冥海不远了。
果然,没走多远,就听见哗哗的海lang声,在这个寂静的世界显得格外空灵,似乎是自另一个世界传来。说来也怪,一听到这声音,我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看了一下云叔,发现云叔也是。
“这就是丧钟了。”云叔见我不解,解释道。
原来,当中并不是我原来想的,是一口大钟,而是冥海的海lang声,只要听到冥海的海lang声,所有鬼魂,无分善恶,都会不自觉加快脚步。
由于有了丧钟的帮助,我们很快到了海边,海上波涛汹涌,乌云密布,能见度极低,在海边有一个码头似得地方,几个穿着民国时期警服的鬼差正在巡逻,那些善魂们则是陆续的登上一艘艘的蚱蜢舟,真想不明白,这么小的船怎么可能不翻?
而正在我发愣的时候,穿着警服的鬼差猛地喊了一声:
“喂,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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