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二七”还有两天的时候,魁谷真人回到了石板寨,身后还带了两个跟班,说来大家也不陌生,正是毛上村的那两个“棺材板烈士”:麻幺和老长。♀
这俩家伙自“树罗刹”事件后,对魁谷真人那是极度疯狂的崇拜,死皮赖脸的耗在村长家,恳求魁谷真人能够收他俩为徒。
“这是一条不归路,成天都和凶神恶煞打交道,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乱象深渊,你们真的想好了么?”魁谷真人问他俩。
“我们不怕!”俩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你们也知道,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安度一方乡民,恪尽替天行道的信条,不追名不逐利,有时甚至吃饭都成问题,你们告诉我,到底图的是什么?”真人问。
这个问题可把他俩难住了,挠了半天头都回答不上来。其实在他们心里,拜师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觉得魁谷真人很神奇很有能耐。要是跟着他学会个一招半式的,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些妖魔鬼怪了。但这样的理由却怎么好说得出口呢!
看他俩赤红了脸不出声,真人给了一个台阶:“是不是想学点阴阳法术,以后好为乡亲们做点事呀?”
老长把头点得像鸡啄米:“是是是,就是这样的!”
而麻幺则实话实说:“学点本事以后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到处去打工受闲气!”
真人笑了笑:“学法之人,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心诚’,我很欣赏你俩的坦荡和胆识,但师徒并不是拜出来的,而是看上天安排的缘分;;;所以,拜师的事情咱们先放在一边不谈,你们可以跟我到乐昌去走一趟,二位可是愿意?”
“愿意,愿意,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麻幺和老长高兴得语无伦次。
其实魁谷真人来到这个地方已有五六年,一直都是秉承着不收徒、不收费、不收礼的“三不”行事法则。
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面对着两个毛遂自荐的愣头青年,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权当是一次考验吧,如真是那块料,自然再好不过,若不是那块料,一趟走下来他们自己就会打退堂鼓,到那时,也怨不得我了。真人心里想到。
就这样,真人带着他们来到了石板寨。
麻幺和老长真不愧是年轻气盛,每人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背篓走了十几里山路,竟然是心不发慌气不虚,一路上两人还你追我打的跟玩儿似的。
刚一落座,潘村长就兴奋的向真人汇报:“那个‘药引子’已经找到了,他俩答应后天一早就赶过来。这次杨站长可真是帮了大忙呀,完事儿后我要好好地请他喝顿酒。”
“他俩?”真人不解的问。
“嗯哪,张师傅和王师傅;;;哦,忘了说明了,这开火车的是两个人!”潘村长补充道。
“我说那火车怎么跑那么快呢,原来是两个人开的,这还能不快么,呵呵呵呵!”真人用这个很冷的笑话掩饰着自己无知的尴尬。
潘村长也干笑了两声,然后问道:“还需要些什么东西,我好去准备?”
真人指了指背篓:“法器疏文我都预备好了,其它的物品还得你们去张罗,这回可不是小打小闹摆摆祭坛什么的,而是要布一个大阵,那可是个大工程呀;;;我来说你来记,尽量在后天中午前全都置办齐!”
潘村长拿出纸笔,真人开始一样一样的数道:“全黄色的被面十床,大南竹五根,小旗杆五十根,干竹片五十四根,每根削成五寸长短。草绳五百丈,松明火把一千支,干石灰一百二十斤,茶油五十斤,大碗三百六十个,小碗二百五十只。三角红色大旗五面,五彩小旗二十五面,油纸伞七把,木桶七只,干柴无数;;;”
难怪魁谷真人说这是个大工程啊!看着记得满满的一页纸,潘村长简直傻了眼。
“我知道凑齐这些东西不容易”魁谷真人说:“那七个冤煞已经合了体,唯有布下此‘九阳梵炁灯’阵,才可近得了它的身。届时只需将它们的戾气困住打散,便可助他们早日顺水归阴,去往幽冥圣地,此方才会太平!”
“行,再困难我也把这些东西给弄齐了,您就放心吧”潘村长领命而去。
才清静了两天的石板寨,又投入到新的一场全民总动员中,男人们上山砍柴砍竹子,女人们搓草绳染小旗。魁谷真人也没闲着,他带着“见习徒弟”在坟地边的河滩里忙活了十几个小时,平整出一块篮球场般大小的空地。
截至“二七日”的中午十二点,所有的物资终于全部到位。“药引子”老张和王兵也在杨站长的带领下如期抵达了。
能请到他俩,杨站长也没费多大的劲,一听说是去帮那几个死者度魂,他俩一口就答应了。
因为老张在那次事故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吃东西会吐,喝水也会呕,天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王冰则比他好些,因为当时他在车上并没有下来,所以受到的刺激不大。现在能有机会对自己犯下的罪过做一点弥补,他俩当然是求之不得。
一切准备就绪,真人开始布阵:“照着我点下的朱砂位置,将旗杆和南竹都插上。”
在他一步步的指示下,一个呈“回”字形的法阵逐渐现出了雏形。
草绳和背面在“回”字的外围拉成了一个屏障,松明子在“回”字的内部插成了一个大大的“九”字形。大碗和茶油做成了七星灯,小碗装上了“阴阳水”,一直从入口摆到了出口。那出口正对着清澈舒缓的春柳河,河面上系着一条小船,小船上安放了七只木桶,每只木桶里都盛满了石灰。
真人现场奋笔疾书,在法阵的入口处写了一副阵联:“燭綻蓮花移下一天星斗,香焚柏子光腾萬里雲烟。”笔锋苍劲有力,颇具大家风范。
潘村长依照真人的吩咐,从村民里挑选了二十八个身强力壮的年青汉子,每人都穿上了真人分发下来的“鬼王法衣”,手持锄头在坐在坟地边待命。
“万事俱备,就等天黑了!”真人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喊道:“除了相关人等,其余的都给我回家去,不管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出来,不听劝阻者,一切后果自负!”
他指的“相关人等”,分别是老张、王冰、杨站长、上次引魂的那七个家属和二十八个启坟者,还有潘村长和两个“见习徒弟”,这个阵容被他称之为“金牌班底”。
清场完毕后,魁谷真人对大伙做了详尽的事物安排和步骤讲解,然后拿出画满了符咒图案的“天王法衣”让其他人都穿上,用作护身。
随着天光渐渐的变暗,众人的心跳也开始逐渐的加速。
魁谷真人拿出一沓符纸,让麻幺和老长贴到五根大色旗的竹竿上,还有那堆放在四个“回”字角的干柴堆里。
眼看天色已全暗,真人手持铜钱剑,脚踏“五行罡”步,从入口进入阵中,口中吟诵启灯词:“坎从一位起蓬休,芮死凡君坤二流,冲宿伤门三震位,社门天辅翼宫周,心开乾六禽星五,天社惊门兑七休,生任居艮景英九,禽星无门坤上游。”
他每念完一句,就用剑尖在相关的位置点上对应的数字,当他走到出口的位置时,正好全部念完,四堆篝火和一千只火把“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火光顿时映红了半边天,场面之壮观,已经难以用词语来形容。
仅凭这一手,就足以看傻现场所有的人,那麻幺和老长佩服得眼含热泪,直想跪地大喊真人为“亲爹”了。
“灯阵已开,各司其位”。真人一声令下,坟地边的汉子们开始挥锄起墓,七个引魂者每人手持一把油纸伞分立于各自家人的坟地边。麻幺和老长一头一尾,挨个点燃那五百只茶油灯盏。
刚才还在是平静舒缓的春柳河,突然开始翻滚起大lang,眼见此景,真人手握八卦指诀大喝到:“孽煞,休想起雨灭我灯阵”然后对着站在船上的潘村长和杨站长命令:“给我倒!”他俩合力抬起木桶,将石灰粉向河中倾泄,狂lang拍打之下,他们好几次都差点栽进了河里,还好事先真人早有预判,用草绳将小船死死的固定住,所以船身摇晃的幅度不是太大,太俩才没有真的摔下去。
一桶桶的生石灰倒进水里后,立刻起了化学反应,水面“咕嘟咕嘟”的冒起白烟和水泡。
真人让两个徒弟将画了符样的干竹片一块一块的投进河里,他俩每投下一片都会发出一声爆响,就好像过年时玩的摔炮一样,只是比那个来的更震撼,更刺激。
五十四根竹片扔完,天地顿感风云突变,山谷间响起一阵如鬼哭狼嚎般的啸叫,那声音直刺耳膜,令人晕眩。
“都不要慌乱,静心默念‘大日金刚咒’,你们穿了法衣,煞气奈何不了你们的。”真人对大家喊道。那金刚咒也是白天时教他们的。
一刻钟后,棺材终于露出来了,时间紧迫,已来不及慢慢刮掉封口的糯米糍粑,在真人的授意下,大家用锋利的锄头砸开了棺盖,引魂者立即撑开油纸伞,跳进棺材把里面的骨灰盒抱了出来,疾步往法阵的入口跑去。
就在这时,一条花斑巨蟒从河里钻了出来,还真如村民所描述的那样:头如簸箕,身似水桶,正张着血盆大口向着大伙冲过来,真人急忙大喊:“怨煞现身了,全都入到阵里去,闭眼默念‘金刚咒’,不要被它分了神!”
那巨蟒近不了法阵的范围,似乎发了狂,它不停地用尾巴击打着地面,发出一声声霹雳一样的巨响。
魁谷真人正襟危坐于六道幡前,口中念诵“引魂咒”,麻幺和老长手执八宝旗,站在阵门处大力的摇晃,像是在召唤大蛇入瓮。
真人眼看它一点点的向法阵靠了过来,正准备将它引进入口时,突然在河滩上的稻田里闪了几道白光,那巨蟒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回身往闪光处游去。
“救命啊!”只见稻田里跑出了一个人,大叫着往法阵处跑来,潘村长借着火光一看,大惊失色道:“生物老师!!!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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