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宛害人终害己,最后惨死剑下,仇恨却远远还未结束。♀文将军举兵造反,打出的旗号就是‘昏君无道’。而北洲王元驰早就在等待良机,如今更是迫不及待地‘讨伐昏君’。说什么义女被害,也不过是个幌子。一切其实正合他意,他心想这个义女可真是没有白养,无论初衷如何,总算是助他成事。真是不枉费他当初的一番苦心和算计!
西洲北洲都已经兵临城下,文将军又从内部造反,各地流寇更是整装待发。
华辰却无心其它,只是一心守护着卿浅,再也没有亲自迎战。
如此一来,更是落得‘昏君’骂名。
可否在乎?他已经不敢追问答案。
墨沨很快就回到皇宫,立刻将灵药给她服下。
见她渐渐恢复气色,华辰随口问道:“你去了何处?”
“鬼界。”
“鬼界?也就是说,须得非常之法,才能够唤回她们?那么当初千蕙……”华辰有些迷惑,不知该如何表达。
墨沨心系卿浅,无意中才会说出那句话。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他怎能告诉他,药物只是幌子,魔界之力才是根本。于是只能解释:“她是向神明求药,想必那位神明在我之上。”
华辰向来信任他们,自然也不会多问。看着卿浅道:“只要她醒来就好……”
墨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侍卫惊慌通报:“君上,朗冉被人劫走了!”
华辰大惊失色,朝外走去。
卿浅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见到墨沨在此,满面的风/尘。他的双眼布满血丝,不知几夜未睡。
“卿浅!”
他惊喜至极,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你……是你救了我……”她虚弱地问他,“你用了什么方法……”
“寻常之法而已。”
“不……你不用骗我……我知道……这种毒药见血封喉……绝无生还可能……你一定是……损耗极大……才换回我的性命……对不对……”
“你没事就好了。只要你安然无恙。叫我做什么都好。”
“墨沨……你……你这是何苦……”她忍不住落下泪来,“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我……”
“我不敢奢求太多,我只愿你每天都能让我看到你。”
“墨沨……我……我真的不想这样……我感到好罪恶……好痛苦……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自己……你这样逼我……叫我该何去何从……我是恨你的啊!”
“只要你别忘了我,恨着我也好。”他为她拭去眼泪,心疼地说道,“别哭。”
“我……”她的心很痛,却不能让他看出,只能转过话题道,“华辰呢?”
“朗冉被人劫走,他正前去处理。”
“一定是太傅……”
卿浅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
墨沨伸手扶着她。不容她再拒绝。
想起自己昏迷多日。不知天下发生何事,于是她问道:“天下如何?”
墨沨将天下之势告诉她,本想再次劝阻,但是终究忍住。他知道她已经难以回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陪她一路走下去。无论将来如何,他都会替她承担。
卿浅远远地看到华辰,只见他的背影如此孤单。虽然龙袍加身,但是不胜悲凉。
她对他满是内疚,但是已经无路可走。♀
世人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妖女。像她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快乐的。
墨沨扶着卿浅走到华辰身边,只见太傅朗铭跪在面前。
他如实回答:“朗冉确实是我找人救走。”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华辰仍然难抑悲恨:“太傅!你为何!为何这般糊涂啊!”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我从小就没有好好待过他,长大后更是……我已经愧对夫人,这一生实在亏欠他们母子太多……我这一把老骨头……若能换取他的性命……但愿他能够就此谅解我……若是不能……我们一家三口地下再团聚……到时候我定会加倍补偿他们……”
“太傅……”华辰摇了摇头,问道。“你找了何人?”
“我不能说。等朗冉平安月兑离之后,我会全盘招供。”
“你不说我也能够猜到。除了伺机城外的流寇,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救他,我还能如何!”
“你身为太傅,竟与流寇勾结,真是让人心痛!既然你自己承认,那我也不能徇私!国法难容,我……”
“君上,我知道你宽厚仁德。不过我自愿赴死,你不必为难。国法难容,请君上永远谨记。也请君上能够原谅……我的自私……”
见他满脸沧桑与绝决,华辰闭了闭眼。很久后才无力地说道:“太傅徇私枉法,与流寇勾结作乱……此罪当诛……”
“华辰!”卿浅惊愕道,“你当真要杀他?”
华辰苦涩至极:“卿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事态严重,只能如此。君无威信,国无章法,何以平乱!”
“华辰……”
此时此刻,卿浅满是忧切,一时间根本无法顾及自己的身份,正想开口求情,却见太傅对她摇了摇头。
她这才想起,自己不仅仅是故人卿浅,更是与他并无交情的北洲王义女。
华辰转过身道:“将他打入天牢,明日午后处斩!”
他大步离去,不忍再看太傅满脸悲怆。
侍卫们正要拖起太傅,卿浅道:“他的儿子差点害死我,我真是恨不得亲眼……就让我‘送他一程’吧!”
侍卫们知道她甚为得宠,也不敢违抗,于是就将太傅交给她了。
卿浅本想设下结界,好与他说几句话,但是无奈身体虚弱,根本无法施力。墨沨看出她的心意,于是用仙法结下无形结界。他们在里面说话,别人绝对察觉不到。只看得到他们在行走,又怎能猜得到其它!
卿浅虽然看着前面,但却是在跟太傅说话:“你本可以揭穿我。如此一来,你非但可以轻易救出朗冉,还可以受到嘉赏。可是你没有,你宁愿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我们的性命。别人都以为你只是为了救出儿子,只有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保全我。太傅,你对我大恩大德,我还没有回报你,怎能将你送往死路!”
“孩子,我只是为了救出朗冉,并没有想那么多。”
“你这么说,只是怕我会感到内疚,也是怕我会贸然出手。太傅,你的良苦用心,我又怎会看不出来!”
“既然你知道一切,那就千万不要莽撞行事!已经没有万全之策,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方法!”
“我救你出去!”
“万万不可!如今风声正紧,所有人都盯着你!此时再出点什么乱子,你就会暴/露无遗!到时候,非但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天下也将会更乱!”
“难道我就真的将你亲手推往死路!”
“是我管教无方,才会招致祸端。我不怪你,也不怪朗冉。毕竟……你们都是我心疼的孩子啊!”
“太傅!”卿浅拼命地忍住眼泪,“你不要走……你走了……谁再来教我……请让我救你出去……我不想再让自己更加罪恶……”
“孩子,是是非非,无人能够说的清楚。宁媗曾经教我,何为礼义,何为家国。可是走到如今,我却离自己的初心越来越远。很多时候,我也不敢面对自己。但是我知道,你比我更加痛苦。既然一开始已经选择,就必须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我无法评判对错,却会尽我所能地去保护你!”
“太傅……我该怎么做……才能赎罪……”她痛苦地说道,“我的双手开始沾染鲜血,我又该如何才能洗清!”
“或许见到你的母亲之后,一切自有答案。只是这本就荒诞,因为你只有违逆她,才能够见到她……”太傅叹道,“众生皆苦,仙魔亦如是。”
“太傅,朗冉现在在哪里?我会想尽办法保住他。”
“我找到流寇首领孟锏,将家财全部给他。他答应替我劫狱,将朗冉救出后,我们父子见了一面。”
那天晚上,夜色深沉,他砍下所有的青竹,将它们扎成一只木筏,推到了河边。
就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朗冉见他用青竹制作木筏,大吃一惊:“你平生不是最爱它们!”
“以前是我没有想通,才会为它错过人间种种美好。你入狱之后,我才忽然发现,那一切早就已经过去,终不可追。唯有血脉亲情是最真实的,失去后就真的再也找不回……”
“你派人救了我?”
“不错。”
“我以为……我以为我犯下弥天大罪……为你丢尽颜面……你恨不得看我死……”
“傻孩子,无论你走了多远,也无论你犯下什么过错,永远都是个孩子啊!”
“父亲!”他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哽咽起来,“对不起……”
“孩子,能够听到你再叫我一声父亲,这就已经足够了。”他将他推向竹筏,含笑看着他,“记得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朗冉此去之后,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漂往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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