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皇后娘娘亲生的太子与三皇子外,其余几位皇子不知道是他们的母妃废了多大的功夫才保到足月平安诞下的。贵妃娘娘与四皇子的母妃瑾妃娘娘有护国使作为靠山,从前冷月阁的这位想必也是有些能耐,不然如何能跟辰国的细作勾结上,被定罪禁足之后,就更没人能对她所怀的皇嗣下手了。”
“这话也是你能胡说的么,就不怕被人听了去,惹来杀身之祸?”倾凰轻笑起来,如此直肠子与率性大胆的心性,放在深宫之中实属难得,却也让人忧心。“出了冷月阁,这样的话就别再对旁人提起了吧,把什么都囫囵吞进肚子里,才是用来自保的最好法子。”
“都是些闲话罢了,奴婢会谨记王妃的话。”
“记得就好,不然言语若是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去,无论是不是事实,她只需指头一动,后宫就又要凭空多添一条亡魂。好了,珑烟,退下吧,别叫外头的人又借机生了口舌。”
倾凰抬手扬了扬,倏地又神色一滞,轻叹了口气,换做沉沉的低喃,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时光茬苒,这深宫里的孤魂还少么,恐怕是无处不在吧。”
“奴婢告退。”没听清她呢喃了些什么,也不好再多问,她只能依言收拾好那些精致的盛器与碗筷,噤声退了出去。
待到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再次响起,倾凰眼底的雾气才随着思绪蔓延开,剧烈翻涌起来。
那丫头在宫里的时日久,心眼自然比相仿年纪的宫人开阔一些,知晓的也多。
虽然皇后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华贵端庄,雍容得体,可她口中的那些猜测其实不无道理。
皇族从来长幼有序,长子多为正宫皇后所出,又为嫡子,所以身份尊贵,非其他皇子可以比拟的。若长由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诞下,且又是男婴,她皇后的脸面上如何过的去,依着倾凰所认识的沈宜萱,为了自己的地位而除掉那个身怀麟儿却低贱的侍女也算得上稀松平常。
皇后能做到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把柄,是她的本事。
由此想来,后宫妃嫔意外所失的子嗣,大抵也同是她的杰作。当初皓宇母妃离世,董贵妃心里虽恨,也知晓内情,不是依旧没有证据落罪于她么。
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又能为了自己所要的权利与地位舍弃一切,着实难对付呢。
倾凰愣愣的移步到软榻旁边,终于收起了繁杂的思绪,转念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心生好奇,便拂裙在榻上坐下,平摊着展开双手,轻轻的扶过带着冷光的晶莹琴弦。
手腕一转,由上而下划开,弦间极有层次的音律在刹那间贯穿而出,宛若流水涌动。
手指沿着琴身很是仔细的摩挲了一圈儿,她才终于在侧边的凹陷处模到了会让皓宇母妃落泪神伤的关键——用利物刻下的皓宇的名讳,因着时隔甚远,刻痕表面的颜色逐渐沉淀变深,再加上刻的位置并不起眼,若不是昨晚见她在琴身上模索着什么,倾凰怕是根本发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