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气氛僵滞,一股意谓不明的在游荡。♀
小熊抠了抠脑门儿,似乎是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措辞稍显婉转的话来,“丁姐,我不是想让你不高兴。我就是特么有点儿……看不过那个……”
“小熊,谢谢你。我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我还没那么脆弱。还有,你别误会了,那个打电话的人并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一个关系铤好的,朋友。”
说完,丁莹捏着包包,转身离开。
小熊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回到打印公司店面上,游自强还在跟一群小青年调侃吹黄段子,端着一副学院派老师的架子,唬得一群小姑娘小伙儿们一愣一愣的,不时发出崇拜的呼声。
丁莹很想立马离开,却又不得不忍受,索性只能戴起耳机,将音乐声开到最大。
游自强,这个男人,可以说让她的人生目标发生了一个极大转变的男人,是她当年初到现在这家公司时遇到的。关系最好时,差点儿就扯证结婚,虽然那时候游两人在公司的关系都从未公开过,要说是前男友,前未婚夫,丁莹都觉得很可笑,亦,可悲。
“哇呜,强哥,你真的好强,知道这么多!”
游自强曾在中学任过教,的确正正式式的当过老师。不过后来因为诸多原因,下海打工捞金。只是这人虚有其表,肚里没货,却总爱抱怨时运不济,环境不予,油腔滑调装学识丰厚。若是寻常人,很难看清他的真面目。但对于跟其交往了九个月,同倨四个月的丁莹来说,可谓知之甚深。
或者,还要加上最后两个月的互相折磨,就会更清楚,像游自强这样的凤凰男有多么极品,史无前例。
“丁莹。”
可这人似乎向来不知拒绝为何物,当然,若非如此厚脸皮,当初自己也不会被其蒙骗。
丁莹对于轻拍自己肩头的人,只一侧身,不予理会。
游自强却不放过,仿佛当初两人还熟识时,只当她端清傲耍小脾气,又绕过来。
丁莹烦不甚烦,一下起身,往外走。
“丁莹,还生气啊?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嘛?你瞧瞧你,怎么还这么小气,生气伤肝。我听说你前年得了……”
“游自强,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丁莹又骂,游自强却还能笑得出来。想想当初,眼高于鼎的自己从来不屑于这种人,为什么会就范?!全是自己的公主病害了自己吧?而现在,那个男人……
“丁莹,我听你们公司人说,你最近恋爱了。对方还是你们合作公司的大老板,京城来的……”
“关你什么事儿!”丁莹大叫一声,惹得数双眼眸直往他们这边瞥,她气得立即朝外走去。
暗骂自己太冲动,怎么能在人前失了分寸。
可游自强就像当年一样,把牛皮糖的功夫发挥到了极点,“别这么激动嘛,就是朋友之间互相关心一下近况。”
“关心近况?你确定不是来打探一线八卦,积累哄骗小姑娘小青年的谈资!”
“呃,丁莹,你别把话说得这么……”
“刻薄?难听?不入耳。那你还端着一张虚伪的热脸帖上来干嘛?存心找抽吗!”
“丁莹!”
终于,假面具还是被她戮掉了。
“游先生,我想我这里已经没有你能交换的利益,麻烦请离我远点儿,没看到这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么?你明明还截着眼镜,四只眼睛都看不清楚吗?!”
那张自以为帅气的脸可真是精彩极了,变了几变之后,化为一片冷笑,宛如当年分手时的模样。
“丁莹,我不过是好心,何必如此激动。还是,你心里……”
见丁莹手上突然多了块什么黑不溜丢的东西,做势要扔的样子,游自强立即咽下了更难听的话,却转了口,“我就是想劝告你几句,那些京城里来的**,一个个都心高气傲得很,完全不下于……以前我也认识那么几个,都是人前人模人样儿的,背过身儿在夜总会酒吧什么的玩得特别high,而且在那种地方长年有专设包厢。最喜欢又女敕又小的妹妹……”
“游自强,”丁莹又截了话,眼神阴戾,口气几近爆裂,“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当年你也跟皇城爷们有过交际,皇城爷们儿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也就是迫不得矣地跟这群没什么了不起的太子爷们玩玩又女敕又小的妹妹罢了。”
“丁莹,你这人真是冥顽不灵。算我好主被驴踢,你自己,好自为知。”
“我呸!”
游自强一转身,丁莹就把手上的那团吃完的桔子皮狠狠砸在男人脚下,吓得男人一个跳脚,装模作样的派头彻底破了功,跳起来时露出的那厚厚的增高鞋底儿,尤其滑稽。
若真要挑出游自强身上最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他穿起这种外增高加内增高的鞋,还是鼎多跟她平起平坐。
就像之前李倩最爱嘲讽她的一样,说她喜欢等高的男人最有安全感。
天知道,当年是自己被蛤蟆肉糊了眼,才会跟这种男人在一起!偏偏她认识的异性不少,随便挑一个都胜过游自强,却一时头脑发热选了他,差点儿掉进“坟墓”。
有时候每每想起,总会难受得直恶心。
人这一生,谁不会碰到几个渣!
之后,便会有种松口气的庆幸,再痛再苦,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不自觉地掏出电话,依然都是李倩自己的消息。不仅如此,里面最多的都是李倩的阿那答频频发来的叮嘱和关心。从最初突然发现老婆没回信,就猛打电话差点儿没了电,到一堆短信来求证。到后来明知道换了人,却还是会错发消息提醒按时吃饭、喝营养剂等等。
翻一翻李倩的短信箱里,九成以上,都是她老公发来的问候和调侃。她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其实并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那样,对于感情的事儿却是藏得这样深。
也许她的事业不如自己,可在经营情感上显然比她更有一套。
这么,幸福。
这么,真实!
立即把手机又扔回了包包,深吸一口气,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今日依然阳光灿烂,可是,我的晴人,你还在那里么?
……
天知道这样大的一幅广告要打好了,还要经过裁边,封胶,装锭便于安装的拉扣等等工序,没有几个小时,根本搞不定。
游自强的东西折腾的时间并不短,加上他的个人手腕和花言巧语,方经理也是明着应付丁莹,暗地里却叫小弟们加紧赶制其广告。♀
在游自强跟方经理吹牛时,丁莹渐渐听出游自强是在显摆其在现在的公司任职地位不低,手中实权颇多,各种得瑟。她也推测到,这单子生意里,八成游自强可能给方经理许了什么回扣似的好处,不然方经理不会在接电话时又狠下心延后了好几个单子,就巴巴地陪伺在游自强身边。
同时,游自强更大谈如今的房地产情况,仿佛不着痕迹似地透露了自己春节后就下手的一套新房,转眼一周就升值几万,一脸的喜气洋洋。即被方经理询问到,婚宴安排得怎样,婚纱照请的是哪个名牌影楼等等。
那一迳的炫摆劲儿,在一圈儿小青年堆里愈发夸张。
丁莹只觉得这男人简直无聊透了,她很清楚,之前在外面驳了男人的面子和里子,现在这男人就小肚鸡肠地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回场子。
幼不幼稚!
丁莹懒得理他们,跑到小熊身边去询问进度。现在她的单子终于上了机,看着一点点打出的色彩,心情稍好了些。
小熊似乎很明白她的心情,压着声儿,哧笑道,“丁姐,你别听他瞎吹。要你看到他找的那个婆娘,非吓死你不可,又丑又肥又矮又满脸的青春痘。说什么出自高干家庭,家教甚严,还是个黄花小处nv?!啧,丁姐,你别怪咱说话粗,那可真是……送给咱,都不屑下手的极品哪!
那女人来过咱这一次,说是什么只有二十三岁,我看那样子足有三十二岁差不多。老方私下也这么说,除了是个处儿,其他真心没啥瞧头。这腰跟屁屁,是一个数儿的!哈哈哈——”
丁莹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同时,后方那片热闹劲儿,似乎突然也滞了一滞。
丁莹懒得管那么多,就跟小熊一起玩起手机游戏。
半晌,小熊朝后方瞅瞅,人群已散,回头才道,“丁姐,你这么优秀能干,心肠又好的女人,那就是标准的三高女。怕什么?未来一定会找个超好超疼你的老公,这叫啥?大器晚成!”
丁莹拍了小伙子一下,“行啦,别拍美女马屁了,赶紧把活做完了,请你吃饭,行了吧!”
“丁姐,你不说你早上出来,遇衰神,钱包手机都掉了么?”
“啊,我……”
丁莹顿时又沮丧到底,只觉得一颗头两颗大。
“嘿嘿,美女不用愁,这不还有帅哥嘛,我请你。”
这一日,又在混混噩噩中渡过。
直到太阳又下了山,暮色渐起,海报终于被折腾出来了。
那时,游自强早已经做好了广告,带着东西离开了。但他离开时,还跑来问丁莹,要不要一块儿走,他有开车,可以送她直接回家。于是方经理又适时补上一句,说游自强刚买的新车,近十万的赛欧,叫丁莹不要客气,使劲儿蹭。
当然,被丁莹一句否决。
“姐有拿a照的专用司机,就不劳游经理您的大驾了。慢走,不送,祝你一路顺风!”
心里一个大叉叉,最好出门就教撞死这货害。
开公交的a照,当然比私家车的c照要强悍得多了,咱输人也不输阵。
游自强被呛了个大花脸儿,抹着鼻子离开了。
丁莹看着被装好的海报,也着实松了口气,心里的结子总算放下一个,不快也扫去大半。余下的……
“丁姐,这么重,我帮你送过去吧!”
“这个太麻烦了。”
“这有什么,以往你们的东西也都是有配送服务的,对吧,方经理?”
方经理为揽回之前的面子,当然是连声应下了,小熊便也不用担心来回的车费报销问题,给丁莹打了个眼神儿,丁莹也便默许了。
五点过五分,快到公司特定的下班时间五点半。
丁莹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李倩,让她安个心。
“丁莹,都办好了,那我就放心了。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可真要出笔高香钱,让你去庙子里好好拜拜了。得了,这事儿孩子他爸都知道,还是他提的。我可不会为他可惜,这是他做咱男人的责任和义务。”
丁莹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李倩这样儿的才是真正的女王。
而自己……
苦笑。
游自强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了解得够清楚,才颇会对症夏药,一举得手。
丁莹甩了甩脑袋,“那我还是先回趟公司,把广告送回来。”
李倩却立即阻止了她,“你都在那儿折腾了两天了,让他们公司的人送过来就好,何必又自己再白跑一趟。”
“李倩,那个……”
仿佛早就清楚她的心思,“丁莹,阎总今天应该不会来公司了,这都下班了,要来早就来了。虽然秘书那边也没听到说。不过,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再跑一趟,不如回家好好洗漱,做个美容觉,明天打扮漂亮点儿……”
“李倩,我记得明天应该是周末吧?”
“呃,那个,好像……”
“行了,我知道了。我让小熊把广告送过来,我就不去公司了,你帮我打下卡。”
“没问题。对了,你记得明天赶紧去把挂失办了,小心使得万年船。”
“好,谢谢提醒。”
挂了电话,丁莹回头一想,办挂失都要身份证的,可惜她的身份证,也夹在钱包里,丢了。
唉!也许她真该去烧烧高香,诸事不顺。
小熊听了丁莹的安排,也表示完全赞同她休息。两人离开时,丁莹的电话突然又响了。
来电显示的竟然是“小八婆”三个字,丁莹很奇怪,李倩怎么给朋友起了这么个名,为免误会,她立即接了。
“丁姐。”竟然是小诗那丫头。
“怎么?”
“你快回公司来,大事不好了。”
“哎,总之情势正在如火如荼中,你回来就知道啦!”突然,小丫头又岔了下声儿,“阎总好。”接着又压低声音,“丁姐,你回来就知道了,得,我抗不住了,挂了,回见!”
……
李倩说阎总一日未回,可是小诗刚才叫的人又是谁?!
丁莹还是决定跟小熊一起回公司一趟。
不管怎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丁姐,你脸色不太好,先眯会儿吧,到了我叫你。♀”小熊很体贴地打开了车门。
丁莹看着那动作,心底没由来的一晃,便有一种踩不到底的感觉,心底镂空得厉害。
她勉强笑笑,说了声抱歉,坐进了后座,门就被关上。
“小熊,你……”
小熊却笑笑,立即把海报放进车尾箱里,坐进了前面的副驾位。
丁莹知道小青年要表示男士风度,还是急急拿出了李倩借的钱递到前面,就被小熊给变脸拒绝了。她也实在没有心力再争论什么,只能作罢。
下车时,丁莹被小熊提醒才回了神。
“丁姐,你担心啥呢?不会是怕你这晚了一天,陈总王总他们怪罪你吧?你放心,我今儿过来就是要跟他们好好打个小报告。”
丁莹失笑,这小青年人真的铤好,要不是他一直在她身边不时打个趣儿,分了她的神儿,她真不知道这一日能不能熬过去,不及报仇,就被游自强那渣男给恶心死了。
提包时,小熊掏了钱,就迅速下车,给丁莹开了车门,攥着两大包就不让丁莹碰一下。
“哎,我来我来。这种粗活儿,你别老跟咱大老爷们儿抢行不。”
到电梯前时,小熊又先一步按下钮,靠在一边大理石墙上,直叹。
“嘿嘿,丁姐,你们这里环境真不错,做白领,体面又舒服,真让人羡慕啊。”
丁莹笑道,“只要你愿意,再回夜校读点儿书,也可以像咱们一样。”
小熊皱鼻子,“姐,你就别郁闷我了,要我喜欢读书,也不会出来混社会了。”
丁莹心里明白,可还是觉得可惜,“出来这几年,你也该有感觉。不废脑子的活儿就必然费劲儿,你还年轻,若是能回炉再烤烤,总比一直做这个强。以后要想给小女朋友买东西,也能更爷们儿些。”
小熊默了默,仿佛真是用心在思考。
但丁莹也不只一次这样劝说过,以前小熊从来不以为意。
“可是丁姐,我真不喜欢读书,一看到书本我就想打瞌睡。”
丁莹笑笑,略带疲色的倦容,在微黯的电梯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憔悴,她微低头掠过额前的碎发,侧颈的美好线条在立领的小西装外套里,悄悄延展,暗色生香,深深映进了几双眼眸。
“你可以挑你喜欢的职业,去上那种实践性超强的班。譬如营销,很多营销大师都不是什么高学历,主要就是从实践中来。你会发现,这一门学问很有趣儿。研究人的兴趣爱好……等你挖到一大桶金的时候,叫你不学你都停不下。”
“那丁姐,你原不是策划专业的,现在搞这个,也是这原因?”
“当然啦!喜欢嘛!”
出来电梯,丁莹看看腕表,这正是下班高锋期,可电梯门开,等电梯的人不少,但没几个是他们公司的。
不知为何,每走一步,心就直往下坠,一种不好的预感由然而生。
“姐,你怎么了?”
脚步一停,小熊忙上来挽丁莹,被丁莹让开了。
她笑笑,深吸了口气,大步走进了公司。
公司里,一片笑声嚷嚷,全是道喜恭贺。
本来早该离去的同事们,全围在前台文员的办公桌前,似乎有人在里面分发什么东西。离开的人手里都拿着一盒装帧精美的红色小盒子。
显然,不用猜测,这便是喜糖了。
谁的喜事?
李倩?
丁莹立即否定了这个猜,若真是李倩的,也不会在电话里叫她不要回公司。
她一步步走过去,没看清人群里的新人,就听到了同事的叫唤声。
“强哥,恭喜恭喜,恭喜你终于时来运转,撞上那么大颗金桃花,修成正果,祝你和嫂子合合美美,早生贵子啊!”
“强哥这总算熬出头儿了。”
“强哥可是大器晚成啊,恭喜恭喜,这杯喜酒,做兄弟的肯定得喝到底!”
游自强的脑袋终于从人堆里冒出半个鼎儿,拍着那“兄弟”的肩,直吆喝说就选人家当伴郎了,一堆人调侃不断,整个前台简直就成了游自强一个人的舞台。
这恶心的渣男,居然还跑到公司来了?!他是故意跑来炫摆,好衬托她的孤独单身,继续报白天的回头怨!
虽然恶心,丁莹也暗暗松了口气,之前沉重的心情就松了口气。
恰时,小诗看到她,立即大叫了一声,“丁姐,你回来啦!”
刹时,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奇观,纷纷瞪大了眼,脸色古怪,随即又迅速收回眼,操着不太自然的声音跟她打了招呼,说她辛苦了。
小诗立即蹭了过来,手上还捏着两个糖盒。
丁莹拧眉问,“你说的大事儿,就是这桩。”
小诗舌忝舌忝舌头,“丁姐,其实……”这眼珠子却是闪闪躲躲,不知要摆在何处。
恰时,游自强就是一叫,叫的还是“莹莹”两字,惹得周人都笑了起来,有人甚至还打趣儿,叫游自强干脆认丁莹做妹妹,也能做亲人,不然怎么还专门准备一份大包的糖果并喜帖来送。显然歼情果果啊!这些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就喜欢口头上占人便宜,故意在办公室里制造无聊的爱昧气氛,娱人也自娱。虽然有人直打暗号阻止,仍兴奋地自顾自嚷嚷。
“你们别说了,没瞧见莹莹脸都红了嘛!”游自强笑呵呵走来,一手拿着那大包的喜糖,一手拿着喜帖。
丁莹对图画明感,一看到那喜帖的别致之处,脑中立即闪过一幕。
那正是之前在印刷公司时,方经理取笑她时,拿在手中当扇子扇过,后被小熊抢下便再未见过的喜帖。
她转头看向小熊,果然,小熊尴尬地垂下了眼。旋即又抬起头,一脸怒色地走过来。她一抬臂,就挡住了小熊。
回头,仿佛是抢,一把拿过游自强手上的东西。
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游自强,你真行啊!今天白天在印刷公司……”
“莹莹,瞧你说的,其实在前天咱俩碰上,我就想把东西拿给你了。哪知道那么巧,昨晚我老婆就提醒我,一定别忘了。结果今天咱在那边待了一整天,我居然都给忘了。话说也真奇怪了,之前我也常去那边,怎么就一直没碰上你?这一碰上,连着两天……”
这一次,游自强抢话的声音,却是又足又有力。
丁莹的拳头越握越紧,脸上也一片潮色,忍不无可忍,却只能压低了声,恐吓,“游自强,你信不信你再叽叽咕咕下去,我就把这些东西都砸到你脸上去。反正,我这脸面早就砸光光了,也不差这一遭!”
游自强被女人眼里那种豁出去的厉色,吓得声音顿了一下,尾声迅速消散掉。
可是,刚才那一席讲情讲义的解释说明,却给众人暗示了完全另一层的信息,特别是在丁莹和游自强曾经的关系刚刚不久被曝光的这一刻:这两日丁莹都不在公司,虽说文员管理的出行备案上都写着是为了制作海报,可是不过是两张海报,用得着花整整两天的时间吗?!
大家心里都有数。
于是,在有心人眼里,那就变成了与旧晴人偶遇,情难自禁了。今儿旧晴人还亲自送糖过来,刚才李倩都帮丁莹打过卡,说丁莹不会回来了。这会儿居然还赶回来了,如此巧合,想不让人往猫腻的方向想,都难。
恰时,一道低呼又从丁莹身后冒出。
“阎总。”
一时间,丁莹只觉得先前的糟糕预感,终于应验,心沉入渊。
……
“莹莹,你急着回公司交差,我也急着下班回去陪老婆。结果她一打电话问我散糖的事儿,我就想起我居然还没给你发帖子。这不,我就想干脆拿到公司,想着左右你肯定要回公司,幸好这时间卡得准。呵呵呵!这还真是,猿、粪哪!”
游自强一见阎立煌出现,背脊立即打得更直了。退后一步时,心思几转,又趁势酸了几句,末了还故意把那两字咬得死紧,看向阎立煌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挑衅的得意和不屑。
然而,阎立煌并没有在看游自强,不然接下来的情况,许就不同了。
两天,一掖。
四目相接时,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样?
似乎想过千百种,却没爪住一种属于对方,或者,其实根本不希望猜测到的那一种会出现在自己眼中。只因为,种种猜测似乎都是,糟糕。
可现实是……
他眼里的她,在看到他蓦然出现时,有惊,却无喜。那双余怒未歇的大眼,初时一瞪,却迅速闪过了一抹明显的尴尬,和心虚,迅速撤开了他的眼。
而她眼里他,神色那么冷,眼神那么冷,连粉薄姓感的唇,都抿着一条又长又直的直线,仿佛什么也无法将它打破,让它再产生任何曲折的弧度。
在这两天一掖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也许,这是两个人心里最大的疑问。
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难道之前两人之间的甜蜜缠棉都是假的么?为什么那眼神如此慌乱,为何如此心虚闪躲?为什么那表情这样冷漠,拒人于千里,仿佛两人从无干系,各自陌生?为何一句话也不说,连一点温暖的暗示也没有?
那么冷,冷透了心。
可纵是冷透了心,还是会舍不得。
丁莹撤回眼,看到手上拿着刺目的两团红,打开了请帖,扫了眼上面的日期,回头朝游自强冷冷一笑,“游先生,你放心,届时我一定参加你们的婚礼,送上一份大大的厚礼。抱歉,我还有重要事务要向上级汇报,就不跟你继续废话了。”
再回头时,阎立煌已经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开。
那时,所有人都满面诧异,眼神乱飘乱撞,没了声儿。
丁莹叫了一声,前方的人也没停住脚步,她咬着牙,急急地跟了上去。心想,他还是往他们的办公室去的,给彼此一个独处解释的空间,也正好。
可是,那双退迈得那样快,步子那么大,他的背影看起来,只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那拒人于千里的气息,直让心已经坠入谷底,又虚虚浮浮地,更踩不着底。
这一日,惊,忧,慌,惧,尽都偿遍。
她的晴人,竟连一个安抚的眼神也不曾给过她。
左手绞着右手,原来是根本没有感觉的。
门,被男人的手用力推开。
丁莹急忙上前拉住,也觉得那冲势颇大,回身慢慢叩上了门,隐约还能看到好奇的目光朝里瞄着,这样的光景就仿佛一道古老而恶意的诅咒,污黑的毒正浸蚀着整颗心,始如当初。
轻轻一声叩响,像是突然打破了什么。
目光定了定手上的铁制门把,她慢慢转过了身。
男人刚好一皮股落坐在黑皮大椅里,手中的银制打火机盖,发出啪的一声重点,腥红的火星在指间跳动,他低头猛吸了一口,白色瞬间化为一片灰烬,从鼻翼间释出一片浓长的灰影,立即让他的表情也彻底模糊在她眼底。
那迷迷蒙蒙的雾,仿如一道迷障,深深地屹立在两人之间。
她往前走,走向他,却未可知,是不是自己跨出这一步,他已经远在天边。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突然指间一紧,蓦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目光一直斜斜地投在窗外,不曾转眸看她一眼,眉间深拢着一层浓重的迷雾,一脚踢开椅子,走到了窗边。
果然,是,越来越远了么?
心,就像被棒杆,狠狠地撞激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滚得远远的……感觉不到疼。
她清了清喉咙,“立煌,关于这两天……”
不知道说这些还有没有用,都说咫尺天涯,一掖成殇,可她还是想要相信,因为缠棉,所以不舍。
她的声音,沉缓低柔,有一种奇妙的蛊惑力,即使是在生气发怒时,也能让人莫名地品味出一种独特的温柔,属于女子的温柔,似那缕缕青丝,被三千烦恼缠棉,也是消魂。
可是,这样的声音此时听来,却成了诛心!
她说,海报打印出了纰漏,开始停了电,后来机器坏了。
她说,那天等着修机子到很晚才回屋,接到他的电话时,其实她很高兴。
她说,没有立即告诉他,也只是以为问题不大,很快就能解决,不想让他担心。
她说,那晚他听到的声音,其实是出租车师傅,没有别的。
她说,“立煌,这都是误会。”
可是她却只字未提,她那个交往了一年,分手后却为之单身两年多没有再与任何一个异姓交往的,前男友兼未婚夫。
——游总以前跟丁莹耍过一段时间,听说都快结婚了,突然就分手了。
——哪是突然啊!你们后来来的,不知道……当时闹得很大,游总要分手,丁莹不答应,还在公司里摔东西,大吵。每天游总下班,丁莹就跟着追。
——我听说是因为丁莹跟客户关系不清不楚,暗渡陈仓给游总戴了绿帽子,连游总好多朋友都知道了,游总觉得特没面子,才痛定思痛断了关系,还辞职离开了。
——可我看丁莹不像那种人啊!平常铤清高,都不爱跟男同事打笑的。
——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没两把刷子的狠劲儿,怎么可能得老总重用,她能创造利益,可是老总们的心头宝,不然干嘛啥好事儿都叫她,不叫李倩。这回h&y国际的单子,也是交给她做。
——我看他们好像还没断情嘛,难怪丁莹这两天几乎都不着公司了。
——可不,游总居然都追到公司来送喜糖,就巴着能意外,呵,再见着一面嘛!真浪费啊!
——老晴人见面,当然浪漫了。要是在新婚夜之前,告别单身晚会上来个擦枪走火儿什么的……你们懂的!哈哈哈哈……
紧握的拳头,在看到女子和那男人站在一起时,又松开了。
呵,那男人曾是她渴望嫁予的对象。
两天一掖,一个电话的时间竟然如此紧张,也难怪,旧情昭昭时,二十四个小时怎么够用?!
彼此轻重,何需分辨?!
你是她的谁?
连在人前都遮遮掩掩、不敢明白表态!
而她,又是你的谁?!
这立场,从来都不同,又何必如此……
“够了,你也不用再废话。”
男人突然将未尽的烟头掐灭在指头间,她的眼眸颤抖着那片污黑,转过头,目光直直落下。
迷雾散尽时,那冷,化为一片森寒,直戮心窝。
话到舌尖,卷着一口呼吸,梗噎在那里,不上不下,不退不进,逼到眼眶发刺,逼到指关绞疼。
“没电了,机器又坏了,区区两张海报就折腾了整整两天一掖。丁莹,你以为你是电视剧编剧,一句巧合,就可以解释一切。那晚,送你回住所的男人,是那个男人吧?”
她刹时一怔,满眼惊色,僵在当场。
落日的余晖最终散去,满室寂暗,无声,沉凝的气息在堆积,有什么正在消褪,又有什么正悄悄兹生,还有什么已经走到尽头。
或者,其实,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朵花儿,落地时,花瓣都碎与大地,美到最后,也是分崩离析的命运。
……
“邓云菲,你没走最好,跟我去帮丁莹解释一下。”
“李倩,你放手,我有重要的客人要等。”
两个女人在电梯口纠结起来,恰时,电梯一响,门开时走出一个头罩黑纱,还戴着一副大墨镜的女人。
“云菲,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呵,那咱们快进去吧,我就送点东西过来,很快就必须走。今晚还有好几个通告要赶呢!”
李倩愣了一愣,把女人上下打量一番,方才辨出这来的竟然是在明星格格。
杨婉完全没有理睬李倩,挽着邓云菲就往公司里走,目的直达阎立煌的专属办公室。
李倩只觉得一头雾水,见其也是往那办公室去,松了口气,可随即听格格的语气,又直觉不安。
这时候,就算预料到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也无法阻止了。
杨婉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而入,捻着几分娇滴滴的音,叫了一声,“立煌?”
这一叫,打破了刚才还一片冷寂的气氛。
阎立煌朝门口望了过去。
丁莹同时转眸。
两人的表情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都显得晦黯不明。
杨婉美眸流转,心下悦然,却似乎发现这屋里气氛有异一般,守礼地没有冒然撞入,却也没有退缩,只是压低了声音,状似礼貌地询问,“你现在有要事谈吗?那我等你。”
说着,这就缩回身子,要关门。
这一瞬间,跟在后方的邓云菲露出一抹厌恶的表情,嘴唇动了动。
李倩刚好也欺身上来,便听到了她那句低语:贱人,作死你!
“不用。你说,什么事?”
阎立煌从窗边走了回来,顺手打开了灯。
丁莹只觉得眼前一亮,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当视线清晰时,眼前的一切明明白白,仿似刚才只是她做了一场梦,已经无疾而终。
杨婉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摘下黑色头纱时,看了丁莹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立煌,你在跟丁小姐谈事情吗?我会不会打扰你们了?”
阎立煌唇角一扯,便倒了杯水,递到杨婉手上,讪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以前你擅闯我的办公室,可从来不会管旁人。”
旁人?!
丁莹看着男人唇角的笑,俊恻的面容,只觉得陌生。
她此时于他,就只是一介旁人了?
杨婉被男人调侃,立即娇嗔一句,那二十几岁的小女儿骄态,做来也十分恰到好处,颇为养眼,惹得男人低声笑出,还好脾气地催促。
杨婉立即将包包放在男人面前的大办公桌上,掏了掏,故做神秘的眼神,让那张青春俏艳的脸庞看起来十足诱一人,而黑纱的头巾轻飘飘地落下时,展露出下方一达片起伏的雪涛峰涌,从男人的角度看来,必然养眼。
“诺,就是这个。”
纤纤珏指上,一个金色嵌红宝石的领夹,在灯光下熠熠。
随即,她听到美丽一妖一娆一的大明星,用着熟悉又浪漫的口气,道出:
“就是今早走得急了,我不小心拿了你的领夹。你知道的,我很喜欢这款设计,自己后来也订了一套款式差不多的手饰,跟你情侣嘛!不过,我知道这是你大哥送你的二十岁成年生日礼物,怕你找不到着急,今天一发现我就给你送来了。”
这字字句句间,都昭示着他们之间那段亲蜜、又甜蜜的关系,也许并没有因为时间,空间,或者一些事,一些人,而变化。反而在此时,更衬托出她这一身的狼狈,和可笑。
男人要拿过领夹,却被大明星故意一扬手躲开了,大明星咯咯笑着,欺上男人匈口,珏指一挑,挑出男人领口内的黑色领带,把红宝石领夹夹了上去,然后又把领带重新放进男人西装领口内。
这一挑,一夹,一抹,一帖,有多少钩引佻逗,都在瞬间完成。
高大英俊的男人,身傍美艳高佻的大明星,当真是蓬荜生辉,一时无二。
原来,这就是他的两天一掖!
原来,丁莹,你于这男人来说,也不过是个,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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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木有看出根本原因哪?
其素哦,我们家大黄,醋劲儿好大滴说。这捻起酸来,就是理性知道,还是会非常醋非常酸。如果喜欢的女孩子,对于自己的桃花都没表示出吃醋,那不是白当这么多年帅哥了嘛!(噗嗤~)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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