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朗摇了摇手说:
“谢谢你了,我会为自己考虑的,但你不能让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我是在陈述事实,至少是我认为的事实。我明白,举报犯罪和依法作证是公民的义务,我还知道,故意帮他人隐瞒犯罪或者逃月兑罪责,可能会涉嫌包庇罪。但是,我刚才说了,我帮老穆处理的仅仅是业务和吃吃喝喝的事情,我想,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在这个社会上孤零零地活着,都需要与人交往和沟通,我们都是人,终究免不了俗。撇开老穆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不说,从做人的角度或者职业原则来讲,我也必须实事求是。我既不能袒护,也不能凭猜测说话。我认为今天的谈话是很正式的,我必须为此负责。”
“那好吧。除了李志国,其他人呢?我也希望老穆是白纸一张,可事实往往与愿望背道而驰。”
“我为老穆处理的事务很多,除了吃饭,年节会涉及一些小礼品,但是价值都微不足道。除此之外,我丝毫没有涉及,因此,我没法告诉你什么。”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否则的话,结果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我可不希望我和我的同学在这个点上出现任何交集。此外,今天的谈话,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
朱朗点点头,算是同意,然后说:
“我说的话我负责。尽管我不喜欢你,但你所希望的,也正是我希望的。命由天定!很多时候,我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事却在人为。”
陆川颇有点语重心长地说。
送走陆川,朱朗匆忙赶回办公室,去老穆的房间找他。
朱朗快速梳理了一下要点,简单向老穆作了陈述。老穆听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朱朗又静静地坐了一会说:
“在洗浴中心给李志国的旅行袋分量很沉,似乎只有纸质的东西才会有那么沉的分量。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猜测的结论不足为凭。因此,无论是谁问起,到任何时候,我都会实事求是地说。”
老穆不无伤感地看着朱朗说:
“你为什么这么做?”
朱朗说:
“因为这就是我知道的事实。求证是否真实或者搞清楚真相,不是我该关心的,也不是我能力所及。此外,我想我很感激你对我这几年的照顾和知遇之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什么,但我知道,我肯定不能落井下石。”
老穆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你还年轻,路还很长,还是应该认真地做事。问心有愧的日子很不好过,好好走你将来的路吧。”
这天晚些时候,老穆去了仲原家,将陆川和朱朗的谈话内容转告了他。仲原催促老穆,应该立即和杜萱作好出发的准备。
第二天,仲原和他夫人,就动身去了北京,而老穆和杜萱,则启程飞往成都。
冬日的成都在北方人看来并不寒冷,至少与寒冬腊月的b市无法相比。老穆和杜萱漫步在成都繁华的街市间,呼吸着湿漉漉而且带着一丝寒意的空气。成都的大多数街道并不宽阔,林立在街道两侧的麻将馆和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恐怕是这里最著名的风景。老穆很羡慕成都人的悠闲自在,似乎这里的人们才是天下最懂得生活的人。某些时候,老穆也会非常诧异那些年纪轻轻的人整天泡在麻将馆里,以何为生计呢?!
到成都已经三天了,老穆和杜萱待在成都的日子似乎很惬意,除了在家陪伴杜萱的父母,四处去看房子,剩下的就是品尝成都著名的各种美食,以及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在街头散步。
杜萱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是高高地隆起。而这些,正是老穆内心的愧疚和忧虑的唯一源泉。老穆知道,对于他即将作出的选择来说,购买房产以安顿好杜萱和她父母将来的生活,或者对他们进行任何一种物质上的补偿,都并不能弥补他可能带给杜萱,以及他还没出生孩子的伤害,但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的情况下,疯狂地花钱,似乎已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因此,他和杜萱看的那些房子都是成都最贵,位置最好,也是档次最高的,而付钱的时候,老穆连犹豫都没犹豫,似乎钱花的越多,他的罪恶感才能越多地减轻。
然而,事实本身,却并非如此,这些东西,很快就在老穆的心里结了厚厚的一层痂。
一直以来,杜萱当然能够感觉到老穆的不安和焦虑,并且这种不安与焦虑似乎与某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有关。否则,老穆不会这么积极地敦促仲原办理出国的事情。现在,老穆的选择忽然出现了重大转变,杜萱无从猜测是哪里出了问题,促使老穆想放弃去加拿大的机会,而这种放弃,又会带给老穆或者她,一种怎样的境遇,她只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陪伴着老穆,和老穆在一起。
这种改变异常突然,当昨晚老穆告诉杜萱,他决定暂时不去加拿大,并建议她单独跟随仲原夫妇出国,他随后再去的时候,她断然拒绝了。她知道,老穆的这种说辞,只不过是一种善意的安排而已,就如同杜萱知道,老穆之所以忽然决定来成都买房子,无非是来安排她和她父母未来的生活而已,或许,这种安排本身,也包括着对她未来的设计。因此,杜萱的心里隐隐作痛,最近一段时间,她始终都在犹豫,是否应该和老穆谈谈,但如果提及这些对老穆意味着某种伤害,那么她就宁愿将自己的担心始终藏在心底。
不知不觉间,老穆和杜萱又走过了一条街道,街道上的人们,都在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这正是典型的成都节奏。不远处,有个茶馆,幽静地矗立在街边。那里似乎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杜萱思前想后,决定不再沉默,而是要和老穆彻彻底底地谈一次。于是,杜萱提议去那个茶馆坐坐,老穆便欣然同意,两人一起走进了那个充满竹香的茶馆。
杜萱点了一壶毛尖和几碟点心。不一会,一个女孩往透明锃亮的玻璃杯里注入滚烫的开水,杜萱静静地注视着绿色的叶子缓缓地张开,一片一片地向杯底滑落,仿佛天空中飘落的一片片雪花。等女孩离开时,杜萱说:
“你不该什么都自己承担,我们是爱人,我肚里怀着你的种子,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呢?”
老穆起初有些诧异,因为,杜萱从未用这样语气与他谈话,也从未过问过他不愿说的事情,一刹那,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如果那是一些享受的事情,我倒宁愿你独自快乐,就好像你面对你的工作时那样。但如果那是一些让你忧虑和痛苦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这里还有我们。”
说完,杜萱轻轻地抚模着自己的肚子。
老穆忧伤地看着杜萱,杜萱依旧轻柔地抚模着自己的肚子,无比柔情地说:
“我想,你的孩子也不会介意的,我们是一家人,骨头连着血,我们应该在一起同甘共苦。”
一滴眼泪从老穆憔悴的脸颊滑落,犹如一颗断线的珠子。杜萱的一席话让他百感交集,也许只有在危难时刻,家庭和爱人的支持才显示出它无比的重要和珍贵;爱情,也才在已被生活琐事磨灭的灰烬中尽显光芒。老穆庆幸自己还来得及发现,但这发现是否已经太晚?!与这些发现相比,又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放弃的?!老穆却不知道答案。
“我曾经做过很多错误的事情,尽管,过去我曾经以为它们再正常不过,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错误却似乎不可原谅。是时候,该我为此付出代价了。”老穆哽咽着说,“我并不害怕承担责任,因果循环,自有报应,我唯一觉得愧对的是你,还有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
杜萱轻轻地伸出手去,握住了老穆放在茶几上颤抖的手,就好像一个母亲在安慰自己孤苦无依的孩子:
“去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们,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想去自首,这样,我才能获得灵魂上的安宁!如果我只是离开,而什么都不做,我会一辈子内疚的!”
杜萱点点头,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老穆的悲怆,眼神中充满了爱怜,杜萱说:
“我知道,当你告诉我,让我先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要你觉得值得,你就去做好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任何时候,你走到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老穆顿时泪如泉涌,泪水如奔流的瀑布,在他的脸颊上恣意流淌着,他紧紧攥住杜萱的双手,哽咽着,无法出语成声。
过了良久,老穆悲怆的情绪逐渐平息,杜萱说:
“我们结婚吧。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
老穆说:
“登记需要户口本。”
“来的时候我带着呢。”杜萱灿烂地笑起来,“你也是时候娶我了,你打算让我做未婚妈妈啊?”
老穆摇摇头,眼眶再一次被一股潮涌染湿了。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再一次情难自己!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民政局附近的照相馆里挤满了照结婚照的男男女女。其中一对,男的已经年约五十,略有老态,女的却貌美如花,正当青春年少。他们不断更换服装、摆出不同造型拍照的那会,这对年龄差异悬殊的组合的确招致了不少无端的猜疑,尤其是那个年轻的摄影师。这些猜疑大多和攀附权贵,甚至是大款拐带良家少女有关。但那女孩却满脸由衷幸福的笑容,那男人,幸福之中,却透着些许淡淡的忧郁。
又隔了一天,在成都薄薄的白雾和湿漉漉的空气中,那对男女登上了一列去往b市的特快列车。他们都希望,这趟列车最好永远也不要开到终点,永远就这样载着他俩一直向前。
在软卧车厢里,女孩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眼神晶亮而又无限柔情地说:
“用这样的方式度蜜月,也很有新意啊。只是,包下这个包厢是不是有点奢侈了!你看,他又踢我了。”
女孩拉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男人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里的辗转和蠕动!是啊,在那里,一个纯洁的生命正生生不息地成长,不断地向世界昭示,他的即将降临。
女孩说:
“放心吧,我会把他抚养好,等你回来。等他长大以后,我要让他像你一样优秀。”
男人却在想,如果他真的去自首,对他的女人和孩子,是不是过于残忍,而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在他自己的良心和现实之间,究竟该作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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