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钟意情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逃离了身后高挑修长的男人,就跟毒蜂蛰到了一般。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她看他的目光绝对是慑人的,橘色的灯光下,俊雅高贵的脸庞在光影明暗间,显得深沉难测。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沉,“我们能谈谈吗?”
钟意情清冷的眸光黑亮逼人,一贯沉静的脸庞上流露出了隐忍的愤怒,“跟一个神经病,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裴之沛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不过声音听上去染上了几分森冷,“你说顾璟琛的母亲要是知道你的过去,你觉得顾家还会接受你吗?”
尽管钟意情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顾璟琛,但裴之沛刻意的羞辱还是让她气愤难耐,“裴之沛,你真够卑鄙的。你觉得就你的威胁,你就会让我放弃璟琛吗?”
她是绝对不会在裴之沛面前认输的,这一刻,只能拿顾璟琛来当挡箭牌了,她在心底默默跟他说了一声抱歉。
钟意情这一刻能够肯定的是在帝豪prada专柜她跟顾母之间发生的事情估计已经传到了裴之沛耳中,所以他才跑来警告自己。
只是,她还有些不明白,他凭什么认定自己还会任他搓圆捏扁,她已经不是七年前的钟意情了。
裴之沛拧眉,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深邃,“你觉得我会跟你说笑吗?”
一听到她说不放弃顾璟琛,他心中有一把火烧得厉害,恨不得将顾家也给烧得一干二净。
“那是你的事情,不关我事,现在请你给我立刻滚,我这不欢迎你。”
钟意情下了逐客令,她讨厌裴之沛出现自己自己的生活中,每回他一出现,就没好事发生。
而且,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没他,她生活得安逸平顺,他一出现,她可以预想的到莫轻烟又会搞什么风吹草动了。
他目露阴鸷,伸手强势地捉住了她一只手,轻轻一扯,她便毫不费力跌入了他的怀中。
猝不及防间,她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这挺翘秀气的鼻子撞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真的好疼。
这男人,分明就是魔鬼,听不懂人话。
“要我离开也行,”他的话非但没让钟意情安心,反而心头一凛,她眯起眼,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状态,果然,她听到了他暗哑低沉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静默,“你不能再跟顾璟琛有任何的牵扯。”
钟意情重重地挥手,可却无济于事,她的手被他捉得紧紧的,她的气力,如同以卵击石。
“你做梦。”
顾璟琛是她的救命恩人,哪会由他三言两语她就会屈服妥协。
她这话刚一落下,她整个人就被他推到了墙上,死死地按在墙上,他霸道的吻落了下来,密密麻麻攫住了她的唇,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这种滋味,真的是难受。
等到松开她的时候,她大口大口地扶着墙壁不停地呼吸新鲜空气,满身的狼狈。
他却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点了下自己的唇,语带轻佻,“不听话的下场下回就不会是简单的一个吻了。”
钟意情咬牙切齿怒瞪着眼前的恶人,他怎可这样的嚣张?
她的手机在这个节骨眼上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连荧幕上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一把被裴之沛给夺走了。
裴之沛眸光微微闪烁,璟琛这两个字越看越刺眼。
没有迟疑,他按下了接听键,还好心地按下了免提键。
“意情,我今天回到家才从我妈口中得知了你的事,我妈这人就是这样,比别放在心上啊。晚上有空没?我请你看电影,有个学生送了我两张情侣票,浪费了挺可惜的。”
顾璟琛欢快的嗓音极富穿透力。
“浪费了是挺可惜的。”
顾璟琛那边闻言窒了一窒,这道低沉伴有些许慵懒的男音,他并不陌生,分明是……分明是属于裴之沛的。
顾璟琛双眸瞬间迸发出极致的冷寒之意,厉声质问道,“裴之沛,你把意情怎么了?”
裴之沛淡淡的声音没有波澜,慵懒而漫不经心,“我不会把她怎样,前提我已经警告过你了,难道你已经忘了吗?”
钟意情倏然一惊,没想到裴之沛私底下已经跟顾璟琛对上了,而自己却被瞒在鼓里,一点音信也没获得。
顾家虽然满门清贵,在教育界享有泰山北斗之称,但若是被裴之沛盯上,怕没有好果子吃。不是她不信顾家,而是裴之沛的手段层出不穷,雷霆凌厉,狡猾邪肆。
这些年,从来没有听闻过裴之沛在谁手底下吃过半点亏。
顾家并非只有顾璟琛一个人,顾璟琛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恩将仇报,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裴之沛想要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都无所畏惧,反正她所剩下来的也没什么了,没什么好图的,没必要为了一个渣男赔上别人。
“璟琛,我没事。”
钟意情想到这,终于沉不住气了。
“意情,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别怕,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
顾璟琛紧张焦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过来,他的担忧,是那样的明显,她连假装漠视都做不到。
“我没事,璟琛,他不会对我怎样的,你放心,不过是一个人渣,我有什么好怕的。”
钟意情口吻轻蔑,眼神充满了浓浓的鄙视。
对于卑劣下作之徒,她没必要客气。
对他客气,便是对自己的侮辱,不是吗?
下一秒,裴之沛贴近她耳边的手机蓦然抽离,他另一只修长的长臂轻轻一揽,她便轻而易举跌入了他的怀中,他的禁锢越来越紧,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有些痛楚夹杂着。
她没有求饶,更没有出声,怕惹璟琛担心,死死咬唇忍了下来。
口腔里的血腥味弥漫,她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
她的倔强,裴之沛每多看一秒,眼神便多暗一分,直到暗得不能再暗,沉得不能再沉,他一怒之下将手中的手机愤怒地砸向了墙面,力道之大,四零八落的碎片飘落于地。
钟意情见状,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意一下子从他的怀中挣月兑了出来,离他离得远远的。
她双眸泛红,“裴之沛,你到底要羞辱我到何时你才罢休,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爱上你,我现在不爱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只想过我平淡安稳的生活。我惹不起你,拜托你也别来插足我的人生。”
她声音沙哑,喊得喉咙都快破了,可她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她厌恶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把他盯得消失了。
她一时的服软,非但没有熄灭裴之沛内心的火气,反而烧得愈发旺盛了。
她是那样的倔强,他几次三番威胁她,她都不会所动。
而如今,居然为了一个顾璟琛,他妈的顾璟琛,口气软化,身段放低,还求他放过她。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浓浓的自嘲。
明明他笑得温润平和,可却让钟意情无端感受到一股寒凉,他的笑声里潜藏了强烈的杀意。
钟意情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跟裴之沛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他实在太过高深莫测,太过喜怒难测,这样的男子,每回出现,都让她提心吊胆,生怕坠入泰山压顶之境。
“你放心,顾璟琛,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的人生,你想要我别插足,那是不可能的,是你先来招惹的我,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
“情情,要是被我知道你还跟顾璟琛纠缠不休,那就别怪我逼你,我不想那样对你。”
留下这么一席意蕴非常的深刻话语后,裴之沛扬长而去。
“那就别怪我逼你,我不想那样对你。”
这句话哪怕他人消失了,还一直萦绕在钟意情的耳畔没有散去。
她瘫软在沙发上,浑身气力尽失,唯独头脑是清醒的。
难道他现在对待自己都只是不痛不痒的行为吗?他手中还有没亮出来的底牌吗?
他手中到底还持有什么她所不知道又能拿捏她的秘密呢?
钟意情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裴之沛肯定只是说话吓唬她的,她拼命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的,可却说服不了自己,因为她知道裴之沛不是那种装腔作势之人,他手中肯定有……。
她缓缓阖上了眼,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累了,他还是不肯放手呢?
他已经有了莫轻烟,他背叛了全心全意爱他的自己。
她眸中的沉寂逐渐死灰复燃,明亮得如同辰星,这一回,我不会如你所愿。
孙琦是跟顾璟琛一块儿回来的,进屋看到她躺在沙发上,不由松了一口气。
顾璟琛更是撇下了孙琦,迅速跑向了她,直到扶着她坐起来从头到脚将她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意情,你没事吧?”
“他有没对你怎样?”
他言语中不乏紧张。
孙琦怒气冲冲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口气恶劣,“他呢?”
在这两人心目中,裴之沛就跟恶魔没个两样。
“他已经走了。”
钟意情神色淡淡,从容地坐了起来,瞧不出曾经受制于人的半分端倪。
“他……有没有欺负你?”
孙琦问出口后,又觉得这话不应该当着顾璟琛的面发问,顾璟琛闻言脸色蓦然一沉,两人皆目光如炬盯着她,期待着她开口。
钟意情云淡风轻地抿唇,扬了扬眉,“不过是一个肮脏的吻罢了。”
她伸手用力擦了擦嘴唇,红肿破皮的嘴唇又被她的力道擦得渗出斑斑血迹来。
这一幕,看在顾璟琛眼里,分外触目心惊,连带地,他的心都被狠狠揪了起来。
他眸色阴沉,仿若正在酝酿着腥风血雨,心里对裴之沛的憎恶又增了不少。
他本能地将她给揽入了怀中,她并没有挣月兑,他将下颔支在她的头顶上,轻声安慰,“意情,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意情,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曾经,他以为青城她租的那处治安太差才会让人存在不安全感,如今……
怀中的人动了动,推开了他,那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注视着他,却说出了世上最残忍的话语,“璟琛,以后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
她并不畏惧他,因为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但他不同,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赔上太多,不值得,她也会于心不安。
“为什么?”
顾璟琛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满脸的不赞同。
他灵光一闪,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意情,是不是他拿我威胁你了?”
钟意情沉默,但这却是最好的回答。
“卑鄙,下作,裴之沛也不怎样,用这样卑劣的条件威胁一个女人。”
顾璟琛忍不住骂道。
孙琦也不由附和,“实在太过分了,他女乃女乃的实在太过分了。”
“意情,你别告诉我你要我为了这样愚蠢的理由不跟你见面,不可能,我才不会怕了那小人。”
顾璟琛冷冷一笑,顿了顿,嚣张地扬了扬眉,“我们以后不仅要见得频繁,最好每天都见面,不能遂了他的愿,他还真当他是天皇老子了,就算他真的是天皇老子,老子也不怕他。”
孙琦鼓掌赞成,“是啊,意情,既然顾大少都鼎力支持了,我们怕他作甚?”
钟意情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裴之沛手中到底掌控着什么有用的把柄。
……
顾璟琛离开后,孙琦要求晚上两人一块睡,钟意情没有拒绝。
躺在孙琦主卧室kingsize的大床上,钟意情了无睡意,听着孙琦忿忿不平控诉着裴之沛的十大恶行,顺便不忘夸顾璟琛。
钟意情一直没有吭声,她阖上了眼,在孙琦喋喋不休的催眠中,她最终竟然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这点,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了。
孙琦可能是昨晚说了太多的话,体力不济,早上起不来,非要赖床。
“意情,我今天打算请假了,你不用等我了。”
孙琦翻了个身,又继续睡死过去。
钟意情见状,也没勉强,生活还是要照旧,不能因为裴之沛的搅局她就不过日子了。
今日内衣店,是她如今的支柱跟动力。
出门的时候,她没想到有人已经在对面等她了。
裴之沛一身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身姿笔挺,写意地靠在对面墙壁上,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炯炯。
见她出来,凉薄的唇畔还噙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宛若昨晚他对她的威胁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收回视线,径自头也不回往前走。
他大步往前,修长的双腿很快追上了她,跟她并肩而走。
“我送你。”
当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他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冷睨了他一眼,勾了勾唇,“没有这个必要。”
“我说我送你。”
他又强调了一遍,好像是她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一般。
她置若罔闻,跟神经病说话真的是平白糟蹋了心情。
她往前才走了一步,手就被他给捉住了,他拖着她,强迫她跟上他的步伐,知道他将她塞进了车里。
“裴之沛,你这是绑架。”
裴之沛闻言,还好心递给她一只手机,“你可以报警。”
钟意情接过他的手机,直接将手机扔出了车窗之外。
裴之沛眯起眼侧头问,“你这是报复昨晚我砸了你手机的行径吗?”
钟意情冷哼,身子微微僵住。
在青州,她就算报警,对裴之沛而言,连隔靴搔痒都谈不上,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裴之沛将她送到了今日内衣店门口,车子才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进去,她下了车,他便开走了。
他似乎真的是为了送她而她,没有别的非分之举。
钟意情已经懒得去探究他到底为何接近纠缠自己了,这人已经神经病到无可救药了,她也解释不了他的行为。
当她进内衣店的时候,姜华已经在了,刚才裴之沛送她过来的情形,想必姜华已经看到了。“意情,刚才送你来的男人是谁?那车可真气派。”
裴之沛的路虎,当然气派,不过他本人估计觉得低调得很了。
钟意情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一眼,“他是这世上我最恨的一个人。”
姜华闻言,愣住了,着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姜华成功止住了话题,这对于钟意情而言,极为满意。
她进里间忙活去了,可她没有安静多久,又有闲杂人事上门骚扰来了。
“钟小姐,我们小姐想见你,车子已经在外面听着了。”
“你们小姐是谁?”
钟意情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地问。
“钟小姐上了车就知道了。”
“既然连名字都不愿意留下,恕我难以从命。”
钟意情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这个无礼的要求。
“我们小姐姓莫。”
“姓莫啊,这还真是老熟人。”
钟意情笑得意味不明。
没想到莫轻烟沉不住气了,找上门来了,也难怪,她那般在意裴之沛,裴之沛最近的行为让人琢磨不透,估计莫轻烟慌了。
也罢,她就去见上一见老熟人,迟早要见的。
莫轻烟果然在车里,她妆容精致,可依旧掩饰不了她眼底的憔悴。
看来,最近莫轻烟的日子并不好过。
察觉到这一点,钟意情的心情蓦然大好。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不过有人自己主动送上门来,那就不一样了。
“钟意情,你给我离裴远一点。”
莫轻烟开门见山宣布了主权,“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不稀罕,你要稀罕你守着不就成了,最好别让他来烦我。”
钟意情不屑地撇了撇唇。
莫轻烟先是一怔,接着又对她发起火来,“你说什么,你不稀罕他?”
钟意情已经懒得解释了,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以为已经够清楚了。
“不对,你爱他,你想骗我,没那么容易。”莫轻烟戒备地盯着她,想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我以前是爱他,可他七年前都背叛了我,我稀罕一个背叛我的男人干什么?他那么脏,你喜欢你就留着凑合着用。”
钟意情轻描淡写地道。
她以为她如此坚定不移表明立场,会得到莫轻烟的支持,没想到她对裴之沛的轻视反而勾起了莫轻烟心头的满腔怒火。
莫轻烟恨极了这样的钟意情,自己在乎当成宝贝的男人,在钟意情眼里居然什么都不是。
而自己,却依旧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垂怜跟驻足。
有钟意情在,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那男人的心,连替身都成不了,这就是她莫轻烟的悲哀。
她爱他啊,她有多爱他,那就有多恨钟意情。她恨不得将钟意情剁成肉渣,可又知道这女人不能在自己的车上出事,否则自己也月兑不了干系。
她忍下了这股忿恨,命令道,“你给我离开青州。”
之前这女人没来青州之前,自己的生活还有盼头,自从她来了青州之后,自己就陷入了水生火热当中。
钟意情觉得好笑,莫轻烟跟裴之沛果然是绝配,一个命令自己,一个威胁自己,他们真以为自己就是这般好欺负的?
“不可能。”
她来青州是为了新生活,为了新起点的,凭什么要让自己一走了之,要走可以,他们可以走。
“你不走分明就是想跟裴重修旧好?”
莫轻烟眸中闪过一道阴狠之色,目呲欲裂。
钟意情觉得神经病是会传染的,莫轻烟病得也不轻。
“我走不走跟他无关。”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跟顾璟琛在一起?”
钟意情蹙眉,没想到莫轻烟连自己跟顾璟琛之间的事情都了解得不少,差点小看了她。
七八年前,她搅的风浪可不平静。
“我跟谁在一起好像跟你无关,你别告诉我你以我曾经继母的身份来关心我。”
她嘲弄地弯了弯眉。
“钟意情,你别不识好歹。”
莫轻烟在青州上流社会混了多年,早已将青城那段不堪的岁月遗忘,最讨厌被旧事重提,尤其是从钟意情的口中出来。
“我不信你对裴没有一点遐想,你故作姿态无非是为了欲擒故纵,想要重新勾他上钩。”
“你要是真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钟意情叹息,一脸的无可奈何。
莫轻烟动了怒,“钟意情,你不能跟裴在一起,你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钟意情心头一凛,父亲的死,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早已扎得她血肉模糊。
她隐隐猜测到父亲的死跟裴之沛月兑离不了关系,但她手中并没有切实有效的证据。
莫轻烟当年是自己的继母,又跟裴之沛勾搭成双,她必定知情者,哪怕不是,也知道的比自己多。
想要从裴之沛口中撬到秘密,很难,若是从莫轻烟口中得知,估计会容易不少。
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钟意情并不想错过,她直觉认定今日她上车最大的收获估计便是父亲的死亡真相。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颤了颤。
莫轻烟冲她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当然因为裴,裴想要弄死你父亲,所以你父亲不得不死。”
“他为什么要弄死我父亲?”
这一点,钟意情始终不明白。
莫轻烟敛起了笑容,“因为你父亲害他家破人亡。”
“你以为他接近你为了什么?”
“他接近你无非是为了报复。”
……
轰的一声,钟意情差点承受不住。
因为你父亲害他家破人亡。
莫轻烟的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直不停地在她脑海里作乱。
原来,原来,这就是真相吗?
难怪。
难怪。
这一切,事到如今,的确能够解释了。
只是她不明白父亲怎会害他家破人亡,她也不需要知道更多了,已经够了。
钟意情一脸的惨白,却故作坚强,这看在莫轻烟眼里,她无疑是满意的。
她就喜欢欣赏钟意情的软弱,上天待钟意情太好了,这让莫轻烟嫉妒不已。
“下车,我要下车。”
钟意情强撑着一口气冲莫轻烟吼道。
这车厢里的气流太不通畅了,她坐得都快要窒息了。
她需要新鲜的空气,越多越好。
“停车。”
莫轻烟挑了挑精致的眉头,她相信以钟意情的骄傲,这事必定是没了挽回的余地。
她做不到让裴不去见她,但是她能够让钟意情敌视他。
只要钟意情不接纳他,迟早他会回到自己的身边的,迟早。
钟意情下了车,身子踉跄了几步,差点在路边瘫软。
她并没有抬眼去看莫轻烟那辆呼啸而过的车,一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为什么?”
她突然仰天吼道。
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爸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如果不是我任意妄为,如果不是我太过迷恋他,你不一定会被他抓住把柄。
爸爸,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不爱我,他只是利用了我,利用了我。
她在路边坐了下来,实在是走不动了。
“小姐,你没事吧?”
有好心人上来关切地询问。
钟意情摇了摇头,“我没事。”
……
当钟意情回到今日内衣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神色如常,但姜华、丁默、阮珠珠、韩雪等人都明显觉察到她似乎变了,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她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好像不做事她就会死一样。
晚饭的时候,丁默问她要不要吃,她摇了摇头,“我不饿。”
然后,又低头忙活去了。
丁默有些着急,犹豫了下,给孙琦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怕店长出意外。
孙琦这段时日常来店里,跟丁默混得挺熟的,所以丁默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她。
孙琦来得很快,她到了店里后,也察觉到了意情的不对劲。
她那双清冷的瞳眸中没有半丝的温度,折射出来的冰冷寒意生生能冻死人。
“意情,我们先回去好吗?”
孙琦有满月复疑惑,但她知道这场合并不适合盘问。
幸好,钟意情没有拒绝,孙琦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意情真的拒绝,她也束手无策。
上了车后,她听到意情说,“孙琦,我打算明天搬走。”
“为什么?”
孙琦惊得差点从驾驶座上跳起来。
“裴之沛住到了我们对面。”
她不想天天遇上他。
“那我们一起搬走。”
孙琦犹豫了下,又立刻作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你不用搬。”
“不行,要走一起走。”
“孙琦,你不用搬,我搬走。”
“意情,你真的决定了?要知道只要他想,无论你搬到哪里去,他都能住到你对面,除非你住到顾璟琛那去。”
“璟琛他很好,我不想毁了他。”
“意情,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孙琦,我想哭,你的肩膀能借我一下吗?”
孙琦错愕,不过还是立马将车停到了路边,主动让出了肩膀。
钟意情趴在她的肩膀上,无声无息流泪。
半个小时后,她双眸红得如核桃,孙琦忍不住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钟意情没有隐瞒,将从莫轻烟口中获悉的全部告诉了孙琦。
孙琦大怒,“裴之沛他还是个人吗?那是上一辈的事情,凭什么牵扯到你这个无辜的人?”
“意情,他现在到底想要怎样?”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裴之沛,太可怕太危险了。
“意情,你绝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想继续报复呢。”
她知道,她也想跟他划清界线,但是也要他肯罢休才行啊。
孙琦将钟意情送回家后,并没有在家里停留太久,而是去青州大学找顾璟琛。
目前,她唯一信任的人只有顾璟琛了,只有顾璟琛不会伤害意情。
“顾大少,你爱意情吗?”
孙琦一进门就问得相当的直白,顾璟琛诧异地瞪着她,活像看到了什么大怪物一般。
“你到底爱不爱?”
孙琦见顾璟琛跟块木头一样,不由恼羞成怒。
这种事情,她也是头一回做,不熟练。
顾璟琛不明所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心意,他自己一直清楚得很,顾家上下也心知肚明,没什么好隐瞒的。
或许最初,他并没有起这样的心思,但在跟意情的接触中,他不可自拔地沉迷了进去,等到他想要往回走的时候,路已经被堵死了。
他只能往前,不能退后。
“你要是爱她,就想方设法娶了她。”
孙琦觉得只有意情结了婚,这场闹剧才会终止。
顾璟琛是个好男人,不会辜负意情。
“我也想啊,但她不同意,我总不能绑着她逼迫她强嫁给我吧。”
顾璟琛头痛不已。
“凭什么裴之沛能威胁人,你就不能逼迫了?”
孙琦冷哼。
“我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我又不是裴之沛那样的人渣,做不出人渣会做的事情来。”
顾璟琛这话说得,孙琦还是听得舒坦的。
只是,她又有些不安,任由这两人磨蹭下去,总觉得不会有好结局的。
两人商量了不少方案,都觉得并不完美,不过钟意情搬家的地方已经敲定了下来,孙琦打算瞒着意情,不让她知道那房子的主人是顾璟琛。
*
隔天,孙琦说帮她找好了房子,房东是她公司的副总。
价格并不贵,估计是看在孙琦的面子上,钟意情此时已经无心计较了,直接搬了进去。
“意情,真是巧啊。”
钟意情对于顾璟琛制造的这个偶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不信顾璟琛真的是凑巧住在对门,她更加不知道的是顾璟琛早年买下这里整整两层。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门住顾璟琛总比对门住裴之沛顺眼。
“巧啊。”
面对顾璟琛阳光明媚般的笑容,她也勉强自己挤出一抹笑容来。
“我送你吧,我早上反正也没课。”
顾璟琛一脸的期待,让她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
明明打算跟他划清界限的,可实际上施行起来却是这样的困难。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庸人自扰。
“好。”
她大大方方应道。
顾璟琛唇角忍不住上扬,车子在今日内衣店门口停了下来。
“意情,这昨天送你来的那位跟今天的好像不是同一人啊?”
姜华又是头一个到,还不忘打探消息。
钟意情突然有些怀念起在青城时的姜华了,彼时的姜华尽管生活受挫,依旧散发着属于她自己的灼灼光芒。
而如今的她,变得是如此的市侩、陌生,连自己都无法否认她不喜欢现在的姜华。
“你对我私事怎么这么感兴趣了?”
钟意情似笑非笑地问。
姜华蓦然一怔,“纯粹好奇,羡慕你的桃花运。”
姜华此时心里的确是嫉妒,嫉妒钟意情到了青州后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跟她扯上关系的,非富即贵,看接送的豪车就能瞧出端倪了。
如果,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放弃来青州的话,这些应该都是属于自己的,而非是意情的。
姜华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竭力扼制住自己这种疯狂的念头不断滋长。
桃花运?
还羡慕?
钟意情眸色微变,轻嗤一声,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跟裴之沛牵扯不清,非她所愿,这样的烂桃花,她恨不得连根拔起。
至于顾璟琛,她已经不愿意去多想。
当天上午,今日内衣店迎来了一位贵客。
钟意情在见到这位贵客出现在店内后,就浑身不自在。
顾璟琛的母亲,没想到连自己工作的地点,她都打探到了,还亲自登门造访。
“意情,我听璟琛说过你在这工作,就过来看看,你不会介意我这么贸然造访吧?”
顾母态度亲和,让人着实讨厌不起来。
老实说,顾母这种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贵妇,态度太过谦和讨好自己,钟意情总觉得歉疚跟心虚。
“不会,顾伯母能够赏脸,是我们店的荣幸。”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顾母都来了,她总不能赶人吧。
“意情,我听璟琛说你现在是这家店的店长,工作是不是并不轻松?你可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璟琛老说你很忙,我让他带你回家吃顿便饭他总是推三阻四的。要是他积极点,也不用劳动我这个老妈子出手了,真怕你被别人家给抢走啊。”
顾母言笑晏晏,钟意情的心跳跳得却分外厉害。
这该死的谎言啊,不戳穿,这结果是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
她好想哭,真的好想哭。
顾璟琛,救命啊。
“意情,这位是?”
在一旁围观的姜华凑上前来,殷切地询问道。
顾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到了钟意情身上。
姜华有些生气,自己被无视得太过彻底。
“我是意情的同事,以前在青城的时候,我们就是同事了。”
姜华换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主动跟顾母介绍起自己来。
她一眼就瞧出了顾母的与众不同,通身昂贵的名牌,还都是限量版的。
顾母轻轻“嗯”了一声,又将她撇在了一边,姜华眼眸中霎时都快喷出火来了,不过当顾母视线又掠过来的时候,她又装作若无其事。“顾伯母,我跟璟琛并不是……”
钟意情斟酌了下字眼,打算稍微透露些消息给顾母,就怕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结果,她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熟悉的低沉男音打断,“妈,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母冷不防抬头,入眼的是儿子染上了薄怒的一张俊颜,她微微诧异过后,就了悟过来了。冷静下来的顾母并没有半点心虚,而是理直气壮道,“璟琛,这里是女性内衣店,我进来自然是买内衣的,话说你进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也是来买内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