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龙卿羽就在审问被俘的刺客、看望受伤的王爷和等待那个少年醒来的循环中度过了。然后你就早点休息吧,这些天……”
“王爷,你应该早点儿休息才对啊;我只不过是给你跑跑腿、传传话,你才是真正疲惫的那个人。”在灯笼的光芒照耀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欧阳敬双眼下的那两抹黑色。
“……”虽然被欧阳敬打断了话,但龙卿羽还不至于会和这个早就是自己朋友的人生气,他看着欧阳敬有点发白的脸色,叹了一口气。
“总之,如果那个男孩醒了,立刻来通知我。”龙卿羽又嘱咐了一句,才走进了王府的大门。
欧阳敬跟在他的身后,把一句“这句话你这三天已经说了不下四十遍了”给吞回了肚子里;王爷一般隔两三个月才会叫那个男性魔族奴隶侍寝,所以欧阳敬并不会认为,王爷这么关心那个男孩是因为对他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兴趣”——但是如果他把这句话说出来,指不定王爷就会认为他是那样想的,那自己还是不说的好。
——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鼎阳王府中的一个下人罢了,而且为了……为了某件事、某个人,自己更加不能让王爷对自己产生厌恶感。欧阳敬微微握紧了拳头,看着龙卿羽那宽阔的后背想。
“龙卿羽!——你总算回来了。”
两人刚刚走进王府大院,就听见了泫灵凤那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她看到龙卿羽之后先是叫了他一声,然后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失礼了,于是她压低了声音、用更温柔的声音说出了后面半句话。♀
龙卿羽大步走了过去,“你还是不要装淑女的好——有什么急事一定要让我的小师妹亲自在这里等着我啊?”龙卿羽再疲累也不会累得神志不清、真的相信泫灵凤就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回来的;能让她这样着急的找自己来说的事情,该不会是……!
“那个男孩儿已经醒了?!”
“啊?什么啊,没有呀。我是来跟你说你儿子的事儿的——他非要叫我姐姐,可我难道不应该算是他的长辈么?”
龙卿羽∶“……”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欧阳敬,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地照顾他啊?这样可不行,他日理万机,很需要注意身体的……”
欧阳敬∶“……”
泫灵凤看着他们两个那怪异的脸色,“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她捂住嘴说∶“哈哈,我是在逗你们玩啦——那个男孩儿已经醒了,鬼医正……哎?……哎三师兄你等等我啊!”
看着施展轻功一前一后远去的龙卿羽和泫灵凤,欧阳敬只能站在原地苦笑了。他又没在铸剑谷内习过武,当然是追不上他们的。
“王爷刚刚吩咐我干什么来着?”欧阳敬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衣摆,往后院的“牢房”里走去,“去看看七王爷吧。依他的性子,这会儿估计早就把房间里能砸掉的东西都砸掉了吧。”
今天一整天都在探望那些没有受伤的王爷;其他人也就罢了,二王爷那个功夫好手和原职为侍卫长的方杰居然敢用“因为遭刺客暗杀而受到了惊吓”这种理由要求大王爷给他们支付医药费!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缺钱吗?!
欧阳敬忿忿地回忆了一下龙卿彰和方杰说这句话时的,怎么说呢,两张脸上那一模一样的,害怕透露着兴奋、可怜混合着奸诈的表情,然后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他们两个一定是生活在一起太久了,所以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一路轻功的结果,就是没花一分钟时间,龙卿羽和泫灵凤就到了那个安置少年刺客的卧房;一停下脚步,泫灵凤就喘着气拉住了龙卿羽的衣服,“师兄,呼,你先不要进去——鬼医有话跟你说;他说等你回来以后,无论怎样,先去见了他再说。”
龙卿羽转身看着泫灵凤微红的脸庞,稍稍抬起手想帮她整理一下衣服,却又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放下手,淡淡地问∶“既然是他要见我,为什么是你在大院中等我?”
泫灵凤把散乱了的几缕头发打理好,才微微一笑道∶“因为这个王府里,只有我能追上你。”
龙卿羽听了这句似乎有其它含义的话,先是盯着泫灵凤那张漂亮的脸愣了会儿神,接着摇了一下头,迈步往鬼医休息的那间房子走去。
——都多大个人了,我怎么还是会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啊?
泫灵凤跟在他的侧后方,头压得低低的;她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像平时一样大大咧咧的了。
——其实,那就是我来帝都想告诉你的话,可是,我好像已经错过了……
龙卿羽推门走进房间的时候,鬼医正站在一张摆满了各种奇怪装置的桌子后面忙着。他应该是听见了龙卿羽进来的声音,但却没有理他,这是非常不讲尊卑的行为,然而龙卿羽却没有生气。
龙卿羽知道他的重要性,甚至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情而隐瞒了七王爷已经被自己软禁的事实……不止如此,龙卿羽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暗想∶我都可以包庇他滥用魔族奴隶、并且把七王爷丢过去当他的挡箭牌,还管什么他跟我讲不讲尊卑啊。
泫灵凤自然不会知道龙卿羽的这些想法;虽然这些天接触下来,她明白鬼医的身份比较特殊,但她还是无法看着鬼医如此不尊重龙卿羽,心念至此,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皱眉的人不是鬼医,而是龙卿羽。
“别打扰他。”龙卿羽侧过身子,看着泫灵凤的眼睛传音入密。
“可是他……为什么我越发觉得我看不懂光盛王朝的皇族了呢?”泫灵凤本想与龙卿羽争执几句,却在一时激动之下说出了此刻自己心中的想法——还好她还把龙卿羽的话当回事儿,声音低得微不可查。
这个问题,让一向思维缜密的龙卿羽陷入了沉默。
——我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些年发生的事?连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自己,都还搞不懂呢。
看着龙卿羽紧紧抿起来的嘴唇,泫灵凤的心又冷了一些。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可以跟我无话不说、每晚坐在屋顶的卿羽哥哥,已经会对我沉默了呢?还是说,这个王朝的皇族真的都变了……连龙卿羽,也变了。
屋内一时陷入了低压的寂静,只有鬼医不停地摆弄一些器皿和药物的声音;这反而让气氛更加的尴尬起来。
心中有鬼的两个人互相隐瞒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同时不断揣测着对方的内心,想把那只躲在暗处的鬼给“揪”出来。
他们都明白这样下去会两败俱伤,但他们却已经停不下来了;猜忌的种子一但种下,哪怕没有水和养分、甚至是没有土壤,它也会顽强地生长,直到刺破某个人的心。
无解的诛心之问,自此决定了他们两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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