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疑惑的看着我,张嘴要说话。♀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却不小心碰翻他手中的茶盘,‘哐啷’一声,茶盘掉到地上,上面的茶壶残渣碎了一地。
屋外骤生声响,惊动屋中的曹丕他们。我还盘算着该怎么应对,现在躲起来也已经晚了。松开捂着小二嘴的手,无奈的笑了笑:“小二哥,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撞翻你。”
看到是我,前来开门的曹休愣愣神,道:“嫂嫂?”
我转头看他,惊讶道:“我可有打扰到你们谈事情么?方才想起来还未曾去看看阴姬,正模索寻找她养伤的房间…”
他立时会意,道:“大夫叮嘱说,阴姑娘需要静养,头几天就由客栈伙计帮忙挪去后院的小阁楼了。嫂嫂要是不知道路,让大哥和你一并过去吧。”
他正与我说着,曹丕和曹真已经是一前一后过来,看到是我也是微微讶异,却也没再说什么。曹丕接过话道:“你的身子也还没好,才答应我要好好休息的这就自己个儿跑出来,若不是偏巧在这撞到小二,还不知道你自己要乱转到哪里去。”
被他一说,心里倒是松下一口气,我低头轻笑:“你现在可还有事商议么?我想去看看阴姬。”
他无奈揉揉眉心,“就算有事,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又对曹真和曹休道:“剩下的事情怎么做,你们大概也都清楚了。我先陪婉若,你们别误了正事。”
曹真默无声响点点头,又对我道:“嫂嫂你可真是二哥的克星。如此你们便去后院吧。”
辞了曹真、曹休,曹丕与我一道前往客栈后院。穿过大堂后门,辟出一条幽静小径,此时天上已然繁星点点,夜风习习,带来丝丝凉意。
小径两旁皆是些低矮灌木杂草丛生,偶有从石子路缝中顽强钻出的不知名白色小花,被风一拂,晃荡两下。♀曹丕莫名将我的手攥紧,幽幽道:“很想知道?”
“嗯?”我莫名的怔了怔,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继续道:“很想知道就告诉我,我瞒着你并不是怕你知道,只是不想你知道了操(cao)心。”
原来我做再多的掩饰也是没用的,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我的心思罢了。扯唇给他一个好看的笑容,“我其实也很想像郭照那样,能为你出谋划策。虽然我做的可能不比她好,但是我也不笨啊。”
“你是不笨啊,谁说你笨了?”他自顾朝前走着,弯起的唇角明明在笑。
我赌气,拽住他攥着我的手,道:“你明明就满脸都写着‘你就是很笨。’以为我看不到吗?”
他被我拽住,皱皱眉头,“我哪有?我分明就不是那种人。对了,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和曹真他们在做什么吗?”
本来还想反驳他两句他明明就有,明明就是那种人的,但是被他话题一转移,明显是转移之后的诱惑大,我继续跟上他的脚步,一边道:“你打算讲给我听?”
“嗯。”他拂开挡在前面的几枝光秃秃的垂柳条子,“曹军的马一直是健硕强壮的,但是赤壁一战,不仅将士伤亡惨重,很多良种战马也都葬送了。这次我们本来是打算借着游玩,看看马市。宇文才是这次找到贩卖胡人良驹的钩子,不过现在已经被暗杀了。”
良驹之于军士就如同炊具之于巧妇,没有炊具做不出好吃的饭菜,没有良驹士气都会受损,曹丕考虑的太周全。
阁楼已经在前方数十步,我被他牵着手,心情渐好。“我听说胡马四蹄轻如风、可托生与死。”我道。
他悠悠看我一眼:“岂止,当初讨伐匈奴,大汉朝用的正是胡人的汗血宝马,真可谓是天马龙种。但是汗血马这种上乘良驹,已经很少见到正宗的了,我们找到的马匹虽然比不上它,却也算是很不错的,称得上是好马良驹的。”
话未说完,我们已经来到小阁楼之上,阁楼修建在后院花园,花园结结实实将这座小阁楼围在里面,外面一片秋菊簇簇相拥,白红黄交相辉映。
阁楼门虚掩着,我推门而入,看到的是素净的桌子上摆着一盏残茶,紫砂小嘴茶壶端正的摆在桌子正中,点燃的熏香带着一股檀木特有的味道。
抬眼再看,屏风后的纱帐素净的很,上面淡淡勾勒着几笔浅墨色花瓣。曹丕在桌边站定,对我道:“她在床上休息,你进去看看吧,我不方便。”
我额首,表示明白。
转过描绘平沙落雁景色的屏风,绕到阴姬床前。她仍在熟睡,嘴唇泛白,娥眉微锁。大概是因为这一刀刺下去,失血过多,她替我挡下这刀,真是傻,就不为自己性命想想?
轻轻叹口气,在床前坐下,随手扯出盆里的布帕拧干,敷在她的额头上。平日里看她欢蹦乱跳,也没发现长得竟是这般细致,细瓷一般的肤色尽管失了红润,却仍然是美丽的不可方物,若是平时仔细打扮,必当是个倾城的美人儿,只是可惜错生了人家,才如此落魄。屏风那边响起一阵茶杯碰撞的声音,透过屏风上晃动的身影,目测是有人来了。
我将阴姬额上的布帕扯下再度浸水拧干敷上,来人已经行至床前,我抬头正对上他的脸,“流云?”
“是,夫人。夫人还是让我来照顾阴姑娘吧,这些天夫人也受累了。”
我倒是没受什么累,惊吓却是有的,我起身让他坐,道:“这些天一直是你在照顾阴姬?”
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将阴姬头上的湿布帕替换成干的,一边回答着我,“是,我们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其他的丫头,这些天一直是我照顾阴姑娘,夫人还是先回去吧,莫让大公子在外面等的太久。”
流云对我似乎越来越是疏远,还记得当初他教我骑马的时候,那可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有心想问问他究竟是有什么事情,但是曹丕坐在外面,我即便想问也是不能。只得点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这便回去了。阴姬就烦劳你照顾。”
他恭敬地起身对我作揖,道:“夫人的话我记住了,恭送夫人。”
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两下,我道:“那我走了。”
转出屏风,曹丕正坐在桌边提壶朝碗中倒茶,见我出来,优雅的将茶壶放置茶盘,起身道:“还是走吧,这个时候阴姬也醒不过来,明日再来看她罢。”
红褐色的茶水在茶杯中泛着微微冷光,我新奇道:“这是……”
他拂拂袖子,挑挑眉毛:“隔夜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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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曹丕一起出来,天边已挂起圆月,地面映衬着泠泠月辉,凸显些许冷意。
路旁的菊花都染了露珠,泛着莹莹光彩,我裹裹身上的衣袍和曹丕并肩走着,细微的动作引起他的注意,伸手拉过我的手摩挲着:“怎么这么凉?”
我任由他摩挲着,笑回:“不是说芊芊素手冰肌玉骨,我就是。”
他闷笑出声,道:“婉若啊,我当真觉得现在你是属于我的,实实在在在我身边的。”
打开他的手,我嗔道:“速速将你和曹真、曹休商议的事情说来。”
他止了笑,跟上两步,随手折下灌木葱茏里探出头来的一朵秋杜鹃簪在我的发髻上,我低头任他摆弄,被他轻轻揽入怀中。
“宇文才是我们买马要用到的中间人,我在街上遇刺之后,他便被人杀了。当时我陪你逛街,其实已经吩咐曹真和曹休去和宇文才碰面,他们二人赶到赌场才知道,宇文才已经死于非命,这才会及时赶回来。”他嗓音柔柔响彻在头顶,下巴抵的我头皮有些痒。
我挣开他不解的问:“那会是谁在暗中下此毒手?”
他敛起眉目中的笑意,变的一脸凉薄,“曹真这几日暗中调动人手,已经模出一些线索。”
“究竟是怎么?”我倾耳拭目的看着他。
他对我这般急不可耐的模样惹笑,以食指点点我的眉心,道:“我的婉若原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
我撇开头,不依不饶,“快说。”
他收回手,神色凝重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曹彰常年在边关一带征战,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如何打仗上,对于朝廷政事向来不怎么过问,曹熊、曹据、曹林他们整日里不是忙着如何炼丹冶药,就是醉心于青楼妓院,最近更是胡闹,仗着平日里有点功绩放马踩踏了人家的田地,让父亲好不生气,剩下的弟弟都年纪尚小,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模模鼻子,竟已冻的鼻尖发凉,“曹植、曹宇还有曹滚么?”
他摇摇头,看出我畏冷,便扯着我的手继续往回走,一边说着:“其实,曹宇和曹滚一直是我们这边的人,不过他们平日不怎么爱走动。”
曹丕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权谋者,丝毫不逊于曹操,虽然父子俩虽野心一样大,但是曹操并不想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上。
走过小路碾转来到大堂,此时吃饭的人已经很少,只在角落里坐了两三个戴斗笠的食客还在嘈杂着,我觉得有些奇怪,莫说外面没有下雨,便是下了雨,到得房中斗笠也该摘下才是。
回到房中,一股暖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曹丕说要煮一碗姜汤喝了去去寒。我表示赞同。
喝过姜茶小二正端了饭菜来敲门,搁下茶盅起来开门接过饭菜。才坐下,曹丕莫名其妙嘱咐道道:“今晚上莫要睡得太深。”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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