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太漫长,文卿从礐石大桥扔下自己的车走了一段路后又搭了计程车,到市政府大楼前后碰上大群人示威游行,计程车又走不动了,她也罢了,反正这里到家里,徒步走二十分钟就到了,反正她长手长脚,以前大学参加校运会一千米都跑过,这段路程对她也不算什么,就当运动吧。♀深呼吸一口气就开始跑。
等文卿跑到家里,她跑得有些喘,仆人还没跟她说上话,她推开人就往楼上走,两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而缓慢,无论怎么提都提不上来。
“少女乃女乃……”
颜歌见来人是文卿,喜出望外,眼睛亮亮的,有些水光。刚喊出口,就见文卿伸手挡住他开口。
“少爷怎么样了?”
进了里屋,就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弓着背,听到门口的声响,扭过头看向门口。再
床上,一个男人静静躺在床上,如玉的脸上汗水涔涔,几缕黑色的发丝披散在脸上,越显男人肤若羊脂,呼吸均匀,平日里凌厉的眼睛这会儿紧闭着,只有眉头不曾舒展开过。
“刚睡下。孩子没事,很险,这种事再出现第二次,就不用叫我过来了,直接送医院吧。”
说完,床边的人收拾好工具箱,动作利索,很快离开了主卧室,把剩余的时间留给文卿夫妇。
文卿深知,杜宝珠这人素来寡言少语,做事稳妥,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文卿也可以宽心了,杜宝珠一走,文卿腿开始发软,差点跌倒在地,幸而扶住床沿才不至于那么狼狈,这一路她没命地赶,就为了缩短时间早点到家,车子也丢在路边,搭的士的时候下车时忘记付钱,被司机一把拉住,下了车又一路狂跑,中间不曾停歇过,也不觉得累,喘不过气,这会儿听见杜宝珠的最终定论后她终于察觉到浑身的疲惫,原先一颗心吊着,现在呼吸有些急促。
房间里静悄悄的,这会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仆人也不敢来打扰,若不是听见空气中轻轻的呼吸声,她会忘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程静……
握住程静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有些冰冷,掌心带着细汗,估计是被吓到了,连掌心的汗都是冰冷的。♀方才没仔细就没发现,现在才发现程静另一只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被被子掩去一大半,以至于文卿看不清程静这么宝贝,连睡觉都要抱着的东西是什么。
文卿伸出手,轻轻抽出他掌心中握着的东西,刚想抽出,他的手又握紧,人还在睡梦,却仍记得手中的东西。他握得这么紧,若她强行抽出,他必定会醒。
尽管如此,程静还是被吵醒了。眉头紧皱,面色不耐烦,眼神迷离。
“睡吧。”
文卿语气轻柔,伸手轻轻拨开他散落在额前的刘海。刚想抽回手,就被人握住了手,那手冰凉冰凉的。
“不准走……”他的眼睛紧盯着她,声音却有些低沉,紧紧握着她的手,那种感觉就像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我不会走的,你好好睡吧。”文卿伸手拍拍他握住她的手。
程静不放手,文卿也不抽手,就任由他握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文卿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大致是孩子累垮了他,之前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心一宽,就困了。
小心翼翼将他垂落在被子外头的手轻捏着放进被子,又为他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走出主卧室。
颜歌守在主卧室门口,不安的绞着双手,见她出来,低低唤了她一声。
今日出了这一遭事,这家里的仆人都忐忑不安,唯恐文卿的责怪,又听说程静出事的时候颜歌就在身边,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就出事了,这中间具体的事也只有程静和颜歌两个当事人知道了。在刚听到家里来的电话后,她是又急又气,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脾气急躁,就像找人出气,此刻心里也是隐隐有气,却也不会不明真相就随意发脾气,沉着脸,看了颜歌一眼,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我的错,少爷才会……”说着,颜歌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尤为惹人怜爱。
原是颜歌无意中听到要腾出个婴儿房好安置即将出生的孩子,程静一听也答应了,即刻吩咐人装修婴儿房,就在主卧室的正对面。后来颜歌想把风铃挂到窗前,够不到,程静就想自己来,半途有电话进来,颜歌见少爷忙着听电话,没空挂上风铃,就自己踩了椅子要挂上去,却没想到脚下踩的却是把摇摇欲坠的椅子,没站稳,人一歪,倒向窗口的程静那边,压到了他的肚子。
听到颜歌这么说,文卿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眼睛微眯,看着前面不语。
“少女乃女乃还没回来的时候少爷给您打了电话,还没说完就断了联系,少爷不肯放下电话,说是怕您又打了过来,便一直握着,不久就睡过去了……”
原来程静抱在怀里的东西竟是手机。他怕漏了她任何一通电话,所以一直在等她电话,他打了那么多通电话都没打通,却不知道是她手机没电了的缘故……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死脑筋的傻夫婿呢……文卿心绪万千,心里酸酸的,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主人脸色不好,颜歌深知自己错了,也不敢说什么,哽咽说道:
“少女乃女乃,你要怪就怪颜歌吧,是我的错才会让少爷差点……真的不关其他人的事……”
面前的男孩子很年轻,浑身上下朝气勃勃,又是向她认错又是替其他人求情。文卿最见不得人哭,这一哭哭得她心烦,脑子更加混乱,不得不出声阻止他。
“是不是你的错,在没查清楚前还不能随意下定论,这事我会查清楚的。”
文卿站在新装修的婴儿房前沉默不语,轻推开门,却见湛蓝的天空,一阵风吹过,窗台前的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宁静的声音。
程家主屋
从殷氏出现在家里的那刻开始,家里就炸开了锅,尤其是见到殷氏一身狼狈,浑身上下淌着油漆,走过的地方都有一个红脚印,刚换上的新地毯是上个月从欧洲定制、昨天才刚拿到的,这会儿就全毁了。
程家主母一回头就到殷氏满脸红漆,吓得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是谁?”
“夫人,是我,若兰啊……”殷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泣,沾着油漆的手抓上程家主母的袖口。干净整洁的袖口立刻出现一个手印。
仆人看到一向高高在上、在这个家举足轻重的男主人突然一身红漆、狼狈不堪的样子出现在程家大门,表面上面无表情,实际上脸都快笑抽,只是碍于主人的脸不敢笑出声,只好一直忍着,私下各个窃窃私语,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程家主母耳朵里。
身为这个家的大家长,现在却成这样,成何体统!程怀楠怒不可遏。
“在孩子面前这样拉拉扯扯像什么!又搞出什么事不然怎么会被人无端泼一身油漆?”
程家主母开口训斥,没有人敢随意搭口,就连当事人殷氏就算心底有委屈也不敢插嘴,老管家递过一条干净的湿毛巾给正在发火的主人。程怀楠接过毛巾擦了一下手和袖口,凌厉的目光巡视了周围一圈,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上楼。
“气死我了!”见到程家主母离去后,殷氏终是忍不住,狠狠拍了桌面一下。
女主人刚发完火,这会儿又轮到男主人发火,这让站在一旁的仆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殷氏的女儿敢上前说话,打破僵局。
“父亲,您不如先去换一身衣裳再来发火也不迟?”
这个家,除了程家主母外,能让殷氏听进耳的人也只剩下他的一双儿女,听到女儿这么贴心的话,殷氏也不便发火,点点头,僵着一张脸往楼上卧室走去。
殷氏刚上楼,程家主母刚下楼,两人擦肩而过,仔细一看,程家主母换了一件新衣服,边走边忙着扣袖口,淡淡看了擦肩而过的殷氏一眼,眼里一片冷然。
“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吗?”殷氏问道。
程怀楠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是朋友找她喝茶。说完便要走人。殷氏有些不满,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谁还在喝茶,要喝也是吃完饭在喝,你又想去见哪个狐狸精!”最让殷氏不爽快的是,还要精心打扮一番才出门,若是普通朋友怎么说得过去?而且程怀楠此刻穿在身上的衬衫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帮她买过这件条纹衫了!
“在孩子面前你说这些像什么样,你让他们怎么想?一身狼狈,让人看了都要笑话!”说罢推开挡在面前的殷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程家大门,独留殷氏呆愣在一旁。
“你若不这么乱搞关系,他们敢怎么想!我就这样,怎么着?谁敢笑我谁就别想过安生日子!”殷氏怒极,大喊。
可惜那人已经走出了大门,再听不见他的声音,任凭他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一滴滴眼泪打落在手臂上,打散了手上的油漆。
程怀楠的车子在阳山山顶的一处私人住宅前停下,却见房屋修葺整洁、低调不失奢华,刚敲了几下,里边就有人为她开门。
“来啦?我做了你最爱的菜,坐下来试下吧。”
一进门就有个男人为她除去身上的外套,嗓音轻柔软糯,却见其面容精致,皮肤白润,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是已四十接近五十岁的男人
“若兰今日被人泼了油漆,是不是你做的?”
听到程怀楠这么问,男人笑了笑,面容妩媚至极,“在你心里我是会这样事的人吗?为什么不说是其他人呢?”
又把问题扔回程怀楠,她一时说不上话,干咳了一声。
“你也知道,若兰不待见你,小唯进了公司这事我还没跟他提起,最近我们要小心点为妙。”
“小心为妙?以前要躲着,现在又要躲着,怀楠啊,我就这么见不得光吗?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他?”
屋里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桌前的女人一言不发,只是一味低着头喝汤。
男人轻笑出声。是这样吗?虽然知道她的答案会是这样,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跟那个人争了一辈子,原以为有了孩子结局会不一样,却还是争不赢,他输了,彻底彻底地输了。
“莲玉,你听我说,我们不去想其他的,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吗?”女人又说道。
好好过日子吗?这样没名没分过完下辈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断网前更上了!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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